屋內……


    靜謐。


    紅蓋頭下,徐妙雲‘羞惱生氣’咬唇。


    五更天,穿上紅衣,跪在父親麵前。


    出門、被人嚼舌根議論、被藍玉堵城門、來到土橋村……


    這一天太熱鬧了。


    隨著夜晚降臨,喧囂熱鬧戰術性撤退。


    突然……


    就安靜了。


    勇氣最不靠譜!


    最不安分!


    最沒定性!


    像個長不大的頑皮孩子,受到喧囂熱鬧的拐騙,喧囂熱鬧戰術性撤退,她也跟著偷偷溜出去玩耍了。


    撤退的,迅速撤退。


    偷跑溜走的,頑皮不靠譜,招唿不打一聲。


    忐忑、緊張、羞澀毫無征兆,不給她任何準備,橫行霸道跑出來。


    像隻可惡的螃蟹,先在她心中橫衝直撞,讓她忐忑、緊張。


    然後又跑到腦子裏,揮舞著蟹鉗,把思緒攪成一團亂麻。


    不停和她打遊擊。


    到處點火……


    沙沙沙……


    腳步聲突然響起。


    正設下十麵埋伏,‘惱羞成怒’圍追堵截‘搗蛋螃蟹’的徐妙雲……


    頓時渾身緊繃。


    十麵埋伏的防線也因受到幹擾,瞬間崩塌。


    陷入十麵埋伏,狼狽逃竄的‘搗蛋螃蟹’,立刻氣焰囂張,發起反攻。


    內有搗蛋鬼反攻。


    外有不斷迫近的‘沙沙沙’腳步聲牽製幹擾。


    大敗!


    太可恨了!


    她遭遇了有生以來,從未有過,毫無征兆的大潰敗!


    用丟盔棄甲形容毫不為過。


    一切引以為傲智慧、冷靜、沉著、理智,此刻全盤崩潰……


    紅蓋頭下,紅唇緊抿。


    紅袖中,緊張的扣著手指……


    全軍覆沒的大潰敗中,她身為主將被俘,對方大將會不會笑話她?


    對方有沒有‘優待俘虜’政策?


    會如何處置她這個敗軍之將?


    唿、唿……


    朱棣‘醉酒’後,不均勻的唿吸聲近在咫尺,才把徐妙雲驚醒。


    順著紅蓋頭的縫隙向下看,一雙腳,映入眼睛。


    就是這雙腳,踩著地,撐起了天,把她背入這個小屋中……


    一雙手突然靠近,捏住紅蓋頭邊緣。


    兩個人的唿吸聲同時消失。


    朱棣看著眼前紅裝倩影,悄無聲息吸了口氣,抬手……


    紅蓋頭也隨時緩緩升起……


    紅唇、瓊鼻、明眸……


    當整張容顏在紅燭映照下,映入眼簾時。朱棣隻驚鴻一瞥,就被驚豔的愣怔住了。


    酒造成的醉意醒了。


    但,人造成的醉意,來了!


    朱棣抬手捏住徐妙雲的臉頰,輕輕揉捏,嘀咕道:“q彈q彈的,這是真的?”


    噗!


    徐妙雲俏臉瞬間通紅,同時笑出了聲,伸出雙手抓住朱棣的手,紅著臉,俯頭張嘴就咬了上去。


    啊!


    朱棣故意大叫一聲。


    徐妙雲紅著臉抬頭,“誰讓你告訴鄰居,我叫徐大丫的!”


    朱棣眼神‘迷離’看著徐妙雲,“有嗎?我怎麽不記得?”


    為了力求‘醉的真實’,朱棣甩了甩頭,仿佛要驅散醉意,頭沒搖幾下,身子倒是搖晃的越發厲害。


    左右晃動,卻向前傾斜,靠在了徐妙雲身上。


    朱棣暗暗壞笑,站著環抱住徐妙雲,口中含糊不清追問:“有嗎?我真這麽跟鄰居說了?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徐妙雲坐在床邊,被朱棣緊緊環抱著,臉蒙在朱棣懷中,羞澀笑著,悄悄張嘴做咬人狀。


    裝的!


    她看明白了,醉酒是這個壞家夥裝出來的!


    哼……


    貌似,全麵潰敗,做了俘虜也不錯。


    徐妙雲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揚,泛著點點笑意。


    靜謐中。


    朱棣繼續‘醉意朦朧’詢問:“成婚,是不是還有件事情沒做。”


    話中,朱棣鬆開,拍了拍腦袋,眼神‘迷離’看著徐妙雲,“是不是還得喝合巹酒?”


    話音未落,身子左右晃動,這迴卻向後傾斜,‘下意識’抓住徐妙雲胳膊,才‘堪堪’站穩。


    演技太拙劣了!


    徐妙雲抿唇強忍笑意,順勢配合起身,扶住。


    經曆了過了,她才明白,為什麽成婚時,長輩們允許客人給新郎灌酒。


    壞家夥裝醉為了什麽。


    人家別的新郎真醉,就為什麽。


    在徐妙雲攙扶下,二人來到桌邊,在同一條長凳坐下。


    朱棣瞥了眼桌上銅製酒盅,已經斟滿的酒。


    這肯定是三個小姨子的傑作。


    兩個人手指微微動著,悄悄接近,距離自己最近的酒杯。


    一個‘醉眼迷離’看著對方。


    另一個配合裝作沒有識破,看著對方。


    緩緩舉起酒杯,兩個酒杯紅線相連,雙臂交織,在相互注視中,飲下合巹酒。


    彼此都知道,這杯酒意味著什麽?


    這杯酒……


    敬自己!


    敬彼此!


    敬天地!


    敬往後人生!


    從此,他們合為一體,命運相連,苦,同受;甘,同享;


    雙臂分開,酒杯剛剛放在桌上,朱棣就搖搖晃晃,撲向徐妙雲,下巴枕在徐妙雲肩頭上,晃了晃腦袋,聞著徐妙雲秀發的淡淡清香,一邊偷笑,一邊醉意朦朧道:“那些嬸子太熱情了,灌我喝太多了,我搖頭,你能聽到我腦袋裏,嘩啦作響的水聲嗎?”


    說著,朱棣又搖晃腦袋,乘機抱緊徐妙雲,“大丫,聽到了嗎?”


    噗!


    徐妙雲再也忍不住,笑出聲的同時,含笑張嘴就往朱棣肩膀咬去。


    嘶!


    朱棣故作誇張倒吸涼氣。


    徐妙雲鬆口,笑問:“那些嬸子是因為傷心才灌你,對吧?聽說,村裏二十幾家想把女兒嫁給你?”


    才來一天就知道?


    數字都知道的這麽準確?


    朱棣眼珠子滴溜溜轉動,抬頭,又是晃動,又是用手拍打腦袋,“有嗎?我……我不知道,你沒吃東西吧,先吃點東西,我去院子裏衝個涼水澡,醒醒酒……”


    徐妙雲看著朱棣‘搖搖晃晃’快步離開,低頭掩嘴笑了。


    然後,才開始仔細打量小屋。


    茅草屋頂,沒有直接鋪茅草,最下麵鋪著一層稻草編織的席子。


    這樣的好處是,屋頂不會毛毛糙糙,幹淨整潔,容易打理。


    席子明顯是新編的。


    西邊灶台方向,編織的有些粗糙,很顯然是不熟練,從西向東,越往東邊,席子編織的越好看。


    肯定是四郎自己動手編織的。


    如果請村裏鄉親,品相應該都很不錯。


    村裏的百姓,編織手藝差不了。


    屋內泥坯牆麵很平整光滑,很新。


    明顯是剛不久,用細膩的黏土粉刷過。


    老舊的小窗、床榻,擦掉了陳舊的灰黑,露出了木質的底色。


    ……


    怪不得二妹她們驚訝。


    還說她會很幸福。


    小屋雖然簡陋,卻十分溫馨舒適。


    沒有付出認真,沒有對生活的認真,是無法把一個簡陋小屋,打理成這樣的。


    徐妙雲看著這一切,悄悄笑了……


    ……


    徐府。


    徐達在府門口站著,一直等看到馬車時,才匆匆轉身往府宅內走去。


    等徐輝祖兄妹四人抵達府宅客廳。


    迫不及待詢問:“怎麽樣?你姐夫那邊的起居環境,是不是很惡劣?”


    徐輝祖兄妹相互對視笑了。


    剛才在府宅外,他們遠遠就看到,光影下張望的父親。


    “爹,伱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徐膺緒冷嘲道。


    徐增壽接住話茬兒,添油加火,“可不,現在問這些還有什麽用,您要做好心理準備,等著大姐過不下去,厚著臉迴來求助,給咱們家丟人現眼吧!”


    啪!


    徐達黑著臉拍案,“滾!”


    徐膺緒、徐增壽滿臉不忿離開後。


    徐達眼神殷切看向徐輝祖四人。


    兄妹四人相互對視,全都笑了。


    徐妙繡年紀最小,最沉不住氣,迫不及待舉手道:“阿爹,我講,我講,你們誰都不許和我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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