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域邊境,苗黎寨一間木屋之中。


    帶著紅色獠牙鬼麵的老鬼看著平躺在一張木床之上的白狐兒稍稍出了一口氣,他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一刻不停的用魂力替白狐兒修複骨骼,又靠療傷的至寶木葉金蠶為白狐兒接續上了心脈。


    如此一來,白狐兒算是沒什麽大礙了。


    老鬼看著麵前這個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義女稍感心痛,白狐兒是整個密探組織中天賦最高的武者,就連那光明衛之中的蘇芩衣都比不上。


    可是沒想到還是毀在了一個情字之上。


    苗黎族聖女被人看了笑話,神將宋沛也被人看了笑話,幸好,他已經將徐默殺了。


    不然宋沛迴到京都絕不會一聲不吭,翠兒迴到苗黎寨隻停留了兩日便去了京都。


    翠兒這妮子的心機與對權勢的貪戀老鬼自然清楚的很,如今沒了白狐兒,這妮子便主動勾搭宋沛去了。


    不過也好,省得宋沛再來苗黎寨找麻煩。


    獨自思索一會兒,老鬼便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小瓶。


    打開蓋子,老鬼從中倒出了一顆黑色圓球,老鬼伸出一根手指稍微碰了碰,便見那圓球竟然舒展開來,變作一隻黑色的小蟲子,八隻細腿不斷的翻騰,卻始終翻不過身來。


    老鬼口中默念口訣,向掌心之中略微聚集魂力,又見那小蟲子瞬間化為一小股黑氣。


    老鬼伸出一指引著那一小股黑氣朝白狐兒眉心處一點,那股黑氣便鑽進了白狐兒的靈台之中。


    “狐兒……”老鬼嗓音低沉嘶啞,“你身為苗黎族聖女,大漢一等密探,竟不顧大漢利益和苗黎族規與晉人野合定情,本該處以極刑,可是義父不能將這麽多年在你身上耗費的心血白白浪費,所以對你施下忘情術,從此刻起,你便再也不是之前的白狐兒,以往的所有事情你也不會記得。”


    說到這兒,老鬼又默念忘情法決將魂力聚集於右手二指,在白狐兒眉心之處點了一下。


    白狐兒一雙美目突然睜開,隻是眼神卻顯得無比空洞。


    “你從小是個孤兒。”老鬼緩緩吟道。


    躺在床上的白狐兒也跟著道:“我從小是個孤兒。”


    老鬼:“你是大漢之人,父母都被晉人殺死。你與晉人勢不兩立。義父收養了你,辛辛苦苦將你養大,教你武技,你會對義父誓死效忠。”


    白狐兒:“我是大漢之人,父母都被晉人殺死。我與晉人勢不兩立。義父收養了我,辛辛苦苦將我養大,教我武技。我會對義父誓死效忠。”


    “你現在是一名刺客,隻聽令於義父,你沒有名字,你的代號為月神。”


    “我現在是一名刺客,隻聽令於義父,我沒有名字,我的代號為月神。”


    “你不會再對任何一個男子動情,也不會再有男女之欲。”


    “我不會再對任何一個男子動情,也不會再有男女之欲。”


    “如若違背,定遭萬蟲噬心之苦。”


    “如若違背,定遭萬蟲噬心之苦。”


    說完這些,老鬼便又用二指念個法決道:“月神,起!”


    此刻白狐兒絕美的臉龐之上已全是冰冷,眼神之中也透露著無盡的死亡氣息,卻見她徑直起身,然後翻身下床單膝跪地道:“月神參見義父!”


    “很好。”老鬼麵具下的眼神露出一絲精光,現在的白狐兒已變成一個純粹的刺客,以她現在武王黃境的實力來說,絕對是個一等一的殺人工具。


    ……


    ……


    深夜時分,月色忽明忽暗,天地間一片慘白之色。


    五峰山頂之上,一座新墳的土包在不斷的蠕動,恍若一隻蟄伏在黑暗之中的可怕怪物。


    “竹風,你為何要殺我?”


    “徐封雲,朕今日就封你為大漢第一神將。”


    “默兒,你好些了嗎?”


    “徐默,你個白癡。”


    “徐默……”


    ……


    ……


    泥土之中的徐默倏然睜眼,卻忽覺胸間傳來一陣強烈的窒息感,憋得他不由得張嘴唿吸,可卻灌進了一嘴泥。


    萬般難受之下,徐默使勁大喝,一股滔天魂力自口中激射而出,竟是嘭地一聲將土包炸開了。


    泥土瞬間四濺,不過片刻,又噗噗啦啦的散落地麵。


    徐默從深坑之中撲棱坐了起來,哼哧哼哧大喘著粗氣,緊縮的瞳孔茫然四望,才發現自己此刻正在一個深坑之中。


    他從深坑中爬了出來,再次向四周望了望。


    五峰山頂一片烏黑,冷風直吹,徐默的表情顯得無比茫然。


    這是哪兒?


    我又是誰?


    徐默搖了搖混混沉沉的腦子,用力迴憶,可隻是幾個雜亂的畫麵在腦中閃過之後,他的頭便疼的幾欲炸裂。


    “嗷嗚!”


    一聲滲人的狼叫響起,嚇得徐默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黑暗,冰冷,失憶,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漸漸壓上了徐默心頭,他慌不擇路的一陣狂奔,冷不丁被一塊石頭拌的滾了幾圈,卻是身下一空,竟是從懸崖邊上滾了下去。


    徐默想大喊一聲,卻發覺他的嗓子好像發不出聲音來,萬般危急時刻,他本能的伸手一扣,竟生生將手指插進了岩石之中。


    淩冽的狂風自幽黑的深淵之中唿唿上湧,吹的徐默十分難受,扣著岩石的手略一使勁,他整個人便又跳上了五峰山頂。


    徐默穩穩心神又向四周看了看,這才認清下山的小路。


    十幾日被埋地下,他此刻已是又饑又渴,便從地上抓了一把雪塞進嘴裏大嚼起來。


    吃了一通雪,徐默這才沿著小路狂奔下山。


    山腳之下,是一片被積雪覆蓋的蜷木林,之中隱隱傳來野獸嘶吼,使失憶的他十分害怕。


    這是什麽狗屁地方,這般嚇人,不若找個地方先睡一會,說不定明天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想到此,徐默向四周尋了尋,最後在一塊半腰突出的岩石下睡了過去。


    徐默唿唿睡著,卻見一隻毒蠍極快速的爬了過來,繞著那他轉了幾圈,突然向前疾衝一截,揚起毒刺便要紮向他的胳膊。


    卻在此時,徐默突然伸出二指夾住了毒蠍的身子,再使勁一捏,便聽哢啪一聲,這個脆弱的小生命歸了西。


    而徐默竟連醒都沒醒,他伸手捏死毒蠍這一下完全出自一種本能。


    到了第二天早上醒來,徐默發現自己身邊死了一地蛇蟲鼠蟻,而且都是死狀極慘,有的腦袋活了稀泥,有的身首分離,看得徐默不禁有些作嘔。


    坐在地上的徐默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誰,這又是什麽地方,不禁搖了搖頭,又覺得腹中饑餓難耐,便抓起一條死蛇,赤手扒了皮吞了。


    白天的蜷木林看上去安全許多,徐默壯著膽子進了樹林,不辨方向的行了半天,卻還是找不到出路。


    林中到處白雪皚皚,樹木又十分密集,不禁有些晃眼。


    徐默想起自己在懸崖的一幕,便試著將手指扣入了蜷木筆直粗壯的樹幹之中,然後如壁虎遊牆般的向上爬。


    樹枝之上的冰雪撲簌下落,林中偶爾有幾聲鳥叫,顯得十分安靜。


    到了樹梢之上,太陽卻剛剛升起,遠處朝霞滿天,燦若錦繡,徐默眺目遠望,整個太原城銀裝素裹,一排排瓦礫雪頂反射著陽光,熠熠生輝。


    往北看,三仙宮前屋舍儼然,倒是十分醒目,不過此刻的徐默什麽都不記得,像那等看起來威嚴肅穆之地,他竟然有幾分懼怕。


    南邊到東邊是連綿起伏的五峰山,唯有西邊,好像有許多人,正好去哪裏問問有沒有人認得我?


    從枝頭躍下,徐默輕飄飄的落地,但他對自己這麽好的身手並無多想,也是出自一種本能和習慣。


    在蜷木林之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西跑了一截,徐默忽覺氣氛有異,便屏氣凝神觀察四周。


    驀地,林中響起一聲嘶吼,一個雄壯如山的大灰熊朝著他猛然奔了過來。


    徐默看著那渾身灰毛湧動的大灰熊嚇了一跳,撒腿就跑,卻沒想到一迴頭竟撞到了一棵樹上。


    哢嚓!


    那三人合抱都抱不住的粗壯樹幹竟被徐默攔腰撞斷了,但他一心逃跑,並無任何感覺。


    身後大灰熊速度也極快,緊追不舍。


    徐默一直向西慌不擇路,偶爾碰到幾棵樹,卻把數木都撞的粉碎。


    跑了一截,徐默再聽不到大灰熊的吼聲,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嚇死我啦嚇死我啦!


    徐默的心髒砰砰跳,嘴上卻說不出話來,他又不禁暗道:原來我是個啞巴。


    此時的他渾身都是墳中帶出來的泥巴,披頭散發,臉上也全是一塊一塊的黑泥,顯得十分狼狽。


    就在徐默背靠著棵大樹以為安全的時候,那隻大灰熊卻突然從側方悄無聲息的撲了上來。


    徐默嚇得臉都變了色,本能的揮出一拳,隻聽嘭的一聲,灰熊那龐大的身軀應聲而飛,然後撞到不遠的樹幹之上重重的跌落在地,竟是連哼都沒哼一聲便死了過去。


    徐默驚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張嘴大笑,雪白的牙齒在黑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


    我的拳頭這麽厲害,力氣也這般大!


    徐默小心翼翼的走到大灰熊跟前,用腳踹了踹,又用手使勁捏了捏,見大灰熊真是死透了,這才放下心來。


    解決了大灰熊,徐默接著向西走,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了林子。


    林子外是一片野地,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遠處有許多低矮的木屋,雜亂無章的分布著。


    木屋前的空地上正有幾個小孩在打雪仗,玩的不亦樂乎。


    徐默看見小孩倒是不懼怕,便一路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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