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整件事情完美解決。


    吳春花擠在人群中跟著大家一起迴村。


    她隱隱覺得陸元武這套處事手法熟悉。


    略一想立刻恍然大悟了,可不是熟悉麽,當初吳招娣大著肚子想要賴上沈愛黨時,她閨女雁秋也是用類似的手法把吳招娣解決掉的!他們都是先弱化當事人的存在,把整個事件拔高到了集體的層麵,沈雁秋說吳招娣破壞了整個木工廠的名聲,而陸元武說吳大寶對他們整個村子裏的年輕男女心有不軌,再用利益團結集體中的每一個成員。


    “聰明人的腦子都是相似的嗎?”


    吳春花在心裏如此想著。


    吳春花心裏是很感激陸元武的。


    這位知青來了這些日子,雖然就住他們隔壁,但真說起來,他們也沒有怎麽照顧他。


    結果先是沈愛民受傷時,他送了兩罐麥乳精過來;這會兒又巧妙地維護了沈愛民和劉勝楠的名聲,也讓吳大寶得到了應有的教訓。


    這會兒看著陸元武被本村人圍著,大家向他打探燒磚的事,吳春花的心裏就越來越擔心。


    她擔心陸元武辦不成這事後被村裏人埋怨!而這事有多難呢,吳春花始終覺得他們鄉下人很難掌握燒磚的技術……她仿佛遇見陸元武被大家埋怨的那一日了。


    不行!決不能讓陸知青走到那一步!陸知青都是為了沈愛民的名聲才扯出燒磚的事,她吳春花雖然沒有正正經經念過書,但年輕時也跟著大家去看過戲,記得戲台子上演的那些和“忠義”有關的故事。


    吳春花下定決心要好好維護陸元武。


    吳春花便直接擰上了沈愛民的耳朵:“我剛剛心思都在吳大寶身上,把他解決了就輪到你了!之前聽見你找陸知青商量燒磚的事,還以為你在開玩笑,結果你這個臭小子真厲害,竟然真的把陸知青忽悠得去給他朋友父親寫信了,你怎麽這麽能呢!”


    因為吳春花沒惜力氣,所以沈愛民的耳朵迅速充血,疼得他哇哇叫。


    吳春花又看向陸元武:“你瞧這事弄得……大娘知道,這真是為難你了。


    但如果咱們真有了燒磚的技術,不說能賣磚換錢,就是我們燒了自己用,那也是大實惠!”


    他們鄉下人造房子時最難的一點就是買不到磚頭和瓦片,所以光燒磚自己用都值了。


    吳春花繼續說:“所以大娘說不出讓你不要給你朋友父親寫信的話。”


    村裏其他人現在都盼著陸元武能弄來技術,吳春花自然不能攔著他寫信,要不然就犯了眾怒了。


    “不過求人辦事就該有求人辦事的樣子。”


    吳春花說,“咱是求技術去的,不得拿出點誠意來啊?


    這樣吧,愛民大哥在軍隊裏去年寄了塊手表迴來,本來打算等愛民相親有了對象以後,就拿出這塊手表當彩禮的……現在隻能讓陸知青先拿去送禮了。”


    說著她又瞪了沈愛民一眼:“我這麽做,你不反對吧?


    咱不能讓陸知青去掏錢送禮。”


    陸元武也是個人精,立刻就明白吳春花是什麽意思了,頓時高看了這位未來的丈母娘一眼。


    說來說去她還是不相信陸元武真能拿到燒磚技術,她故意當著眾人的麵說了這麽一堆話就是想表明“我們為了這項技術連手表都拿出來了,這是多稀罕的一件東西啊”,如此一來就算日後陸元武沒求來技術,村裏人也不好怪陸元武了。


    畢竟那技術用一塊手表都換不迴來,陸知青真的已經盡力了啊……這就把陸元武兜住了。


    別說以後了,就是現在,聽見吳春花要用手表來送禮,大家都一聲不吭了。


    他們承認吳春花說得對,求人辦事肯定要送一份好禮,禮多人不怪,陸元武是為了整個村子去求技術,按說送的這份禮應該由整個村子均攤,但這時候誰舍得出這個頭呢?


    所以吳春花不僅把陸元武兜住了,還同時把沈愛民兜住了。


    沈愛民的名聲一直糟糕,說他好吃懶做的,名聲差到已經娶不上媳婦了。


    陸元武前麵那一通說把沈愛民的名聲抬了起來,說他是個心懷鄉民的好青年,而吳春花順勢就用一塊手表把這個好名聲坐實了。


    日後人們再提起沈愛民時,大家就有說頭了,沈愛民那個人啊,人品確實是沒的說,為了全村的希望,他貢獻了結婚要用的手表!吳春花心不心疼這塊手表?


    她心疼啊!這年頭的手表多精貴啊!但吳春花想要賭一把。


    她尋思著前麵陸元武有多少話許是臨時編出來的,但陸元武這個人一直顯得很靠譜,所以編出來的話裏頭肯定有幾句是真的,說沈愛民如何如何的話是假的,但有個朋友的父親在磚瓦廠裏當技術工,這話就很可能是真的。


    他們對這位朋友的父親以禮相待,把手表送上去,說不定陸元武真能問來燒磚的技術。


    等技術有了,他們村子裏真能燒磚了,陸元武是個大功臣沒有錯,而沈愛民這個為了拿到技術貢獻出一塊手表的人也得是個小功臣啊,村子裏能少得了他的好處?


    說不定還能讓沈愛民當個燒磚方麵的小管事!沈愛民一直不喜歡下地幹活,為此他爹沈土銀沒少教訓他,但都沒有用!吳春花賭這一把就是想著隻要真弄到了技術,沈愛民能跟著陸元武多賺一點好處,正正經經的立了業,日後再成個家,沈愛民這個最讓她和沈土銀擔心的孩子未來就有靠了。


    當然,吳春花沒有把握一定能賭贏。


    無論做什麽事都是有風險的,哪怕是起早貪黑勤勤懇懇地在地裏忙活,還有可能趕上天災人禍最後啥也沒有得著。


    但就算是賭輸了,沈愛民的名聲也能洗洗白。


    名聲好了,沈愛民在村子裏的地位也會有所上升。


    可以說,吳春花真的為沈愛民操了不少的心,親媽也不過如此了。


    “啥手表啊?


    咱家還有手表?”


    沈愛民這個鐵憨憨問。


    吳春花說:“你大哥寄迴來的,我和你爹給你收著,先前沒讓你知道,是怕你們年輕人糟蹋東西。


    本來就是為你結婚準備的,沒想讓你平時拿出來戴。


    但現在我兒媳婦連個影子都沒有,誰知道你啥時候才能娶上媳婦啊?


    正好又有了正經事,家裏拿不出別的什麽好東西,隻能先拿這塊手表頂上。”


    說著,她在沈愛民的腰上擰了一把。


    沈愛民平日裏就聽吳春花的話,盡管這時候雲裏霧裏的,也舍不得拿著自家的手表去為全村人奉獻,但還是順著吳春花的話音說:“行行行,都行,我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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