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的書信落到了曹昂的案幾之上,原本一副勝券在握模樣的曹昂卻是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無論他表現的多麽自信,實際上他的心底終究是有些擔憂的。


    荀家主持兗州朝政多年,如果荀彧並不甘心離開,就此掀起叛亂的話,或許會將整個兗州攪得天翻地覆。


    但是荀彧最終卻是選擇了順從,在他明明有能力與威望影響到兗州接下來局勢的情況下,他選擇了急流勇退。


    曹昂鬆了一口氣以後,便知道兗州算是徹底的安定了下來。


    他非常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他的父親做不到,而是因為父親顧及的太多,牽扯的也太多,所以很多事情倒不如自己辦起來更加順暢。


    雖然這封書信隻有四個字,曹昂還是將他翻來覆去的看了十幾遍,最終還是一咬牙從自己的書房之中走了出來。


    “備車——”


    他直接向著自己麾下的家仆下令,隨後又命人喚來了曹丕曹彰曹植。


    當幾位兄弟聚集之後,渾身酒氣的曹植有些疑惑地盯著自己的兄長問道:“大哥,今天怎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曹昂便擺了擺手之後說道:“荀公今日離開陳留,我等替父親去送他一程吧。”


    伴隨著曹昂的話音落下,另外的幾位兄弟相互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十分默契的點頭沒有說話。


    曹昂的馬車在陳留南城門處等候了兩個時辰。


    黃昏之時,就在曹丕以為荀彧今日不會出城的時候,荀彧的馬車卻是緩緩的從陳留城內行駛了出來。


    “籲——”


    在長籲了一聲之後,荀彧的車夫停下了為首的馬車。


    荀彧從車內探出了頭來,看了一眼前來送行的曹昂四兄弟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了短暫的錯愕神色,但是隨後便猛然間釋懷。


    他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意,從馬車之上走了下來,溫潤如玉的向著曹昂施了一禮。


    “有勞公子前來為老夫送行!”


    他話音落下之時,又向著曹丕,曹彰,曹子等人各自拱了拱手。


    兄弟幾人也急忙作揖迴禮,不敢對荀彧有絲毫的怠慢。


    隨後曹昂卻是向著荀彧說道:“先生將要離開陳留,父親病重不能前來送行,隻能由小子代父親前來,還請先生見諒!”


    他話音落下之時,絕口不提荀彧辭職的借口。


    望著自己麵前這個同樣溫潤如玉的男子,荀彧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他含笑搖了搖頭說道:“曹公與公子都有人主之風,兗州無憂,老夫此去也可以安心了!”


    曹昂聞言之後也聽出了他話語之間的深意,隱隱約約也猜到了一些荀彧的想法。


    也許荀彧的離開並不完全是受到了他的脅迫,也有可能是他選擇主動的成全曹昂。


    在曹操病重的情況下,曹昂挑起了兗州的大梁。


    作為一名新主,又恰逢變法的關鍵時候,就舊兩派勢力交織,很有可能會造成局勢動蕩的危機。


    曹昂拉來了董默麾下的精兵強將助陣,擺明了一副要魚死網破的兇殘模樣。


    荀彧這個人太複雜,他在乎世家的利益,同樣在意漢室正統,同樣也在意自己奮鬥了十幾年締造的曹家基業。


    所以在麵對曹昂正麵衝突的態度之時,他選擇了妥協。


    剛剛那句話,便是在告訴曹昂,荀彧知道曹昂的心思,但是荀彧依舊選擇了順從。


    不是他荀彧沒有鬥爭精神,不是他荀彧沒有與曹家鬥爭的能力,隻是他顧及整個兗州的大局,顧及與曹操父子曾經的情誼,所以他選擇了急流勇退。


    同時他也是在囑托曹昂,在他離開之後要好好的照看兗州基業。


    曹昂再次恭敬地向著荀彧施了大禮,語氣十分凝重的開口說道:“必不負荀公所望。”


    荀彧見曹昂的態度如此恭敬,隨即上前將他扶了起來,看了一眼曹丕,曹彰等人之後說道:“老夫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在臨行之前有所交代,不知公子可否單獨與老夫走走?”


    曹昂也偏頭看了一眼曹丕與曹植,最終的點了點頭說道:“荀公請。”


    話音落下之時,又向著三位兄弟說道:“你們且在此等候。”


    而後曹昂便與荀彧二人步行上前,剛才走出十幾步,荀彧便聲音溫和的開口向著曹昂說道:“眼下曹家與董家聯盟,名義上都歸屬於朝廷,實際上卻是各有不同。


    長安的天子如今早已經是名存實亡,曹公將來勢必會麵對忠漢還是從董的抉擇!”


    曹昂聞言之後默不作聲,這件事情不單單是他,就算是他的父親曹操也是早有準備。


    隨後便又聽荀彧繼續開口說道:“當初劉備兄弟攻殺天子之時,老夫是第一時間趕到皇宮之中的。


    天子確實是死於刀傷,屍體也在朝堂之上,看上去似乎與劉備脫不了關係。


    但是皇後與太子之死卻是十分的蹊蹺,並且顏赦顏先生當日也死在皇宮之中,這事情也就越發的可疑。”


    曹昂聞言之後麵色當即驟變,隨後難以置信的開口問道:“荀公的意思是,天子之死與顏公有關?”


    荀彧聞言之後點了點頭,後繼續開口說道:“之前老夫一直想不明白顏赦為什麽會在最為緊要的關頭投降,甚至不惜親手殺死自家的兄弟。


    直到他與天子都在曹公決戰之時死在皇宮之中,老夫才想明白他這麽做的緣由。


    也許從一開始,顏家就是董家的棋子。


    亦或者說,天子與顏家,甚至是曹公都是董家的棋子。


    當年董家退守長安之時,老夫便隱隱約約猜到了董家坐山觀虎鬥的想法,隻是一直想不明白,就算是關東世家真的互相征戰消耗了底蘊,以董家的底蘊也根本能力覬覦天下。


    畢竟天下士族六成出於世家,三成出於豪門。


    能為董家所用者,少之又少。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老夫一直沒有把董家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董家自己培養士族,又通過商貿利息的方式來分裂了益州涼州等地的世家,最終當真讓他成了大氣候!”


    曹昂聞言之後極為不解,隨即開口問道:“先生既然知道了這是董家的算計,為什麽沒有告訴父親呢?”


    荀彧的嘴角浮現出了些許的苦澀,然後聲音喃喃的開口說道:“天子與太子皆亡,大漢之正統已落入長安,再加上董家勢大,曹劉的聯盟又已經分崩離析。


    再加上天災人禍不斷,以曹家的勢力根本無法這場災難之下的幸免於難,隻有依附於董家方才可以得以渡過難關。


    再加上主公與天子之間的關係篤厚,如果當真讓他知道天子之死與董家有關,或許會把曹家帶入深淵!


    所以,老夫才隱瞞了許多當年的真相。”


    他話音落下之時,曹昂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他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某件事情。


    但是現如今就算是他知道了真相,事情也已經無法迴頭了。


    仿佛是看出了曹昂內心的糾結,荀彧反倒是十分灑脫的擺了擺手說道:“公子雖然隻是暫代曹公主持兗州,但是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些許的人主之風,完全有能力在這場漩渦之中斡旋,所以,老夫方才將這些告知少主。


    便是希望少主能將此事銘記於心,莫要以為董家當真是心慈手軟之輩!”


    曹昂聞言身體一顫,隨即恭敬地向著荀彧施了一禮,眸中多了些許的慚愧。


    隨後又聽荀彧繼續開口說道:“荀家所囤積的糧食都在濮陽,若當真有反目之日,濮陽之屯糧,公子可自取。”


    在說完了這一句話之後,荀彧最後長身向著發愣的曹昂一禮,隨後他便向著後方的車夫招了招手,那車夫急忙駕車趕了過來。


    曹昂此時依舊愣在原地,望著青衣長衫的荀彧,他的內心可謂是五味雜陳。


    最終他也沒有出聲挽留,而是在荀彧登上馬車之後,遙遙的向著馬車離去的方向長身一拜。


    荀彧一生,不負曹家。


    借助董默的勢力威脅,曹昂如願以償的掌握了曹家的力量,讓軍權與政權重新為曹家所掌握。


    世家之首,文臣代表的荀彧都選擇了辭官返迴潁川老家,其他人也就更加沒有能力反抗曹昂。


    兗州的一場危機看似已經煙消雲散,然而隱藏在深處的暗流卻是瘋狂湧動起來。


    這場暗流悄然撥動著兗州風雲,似乎要在不久的將來攪動天下局勢。


    而這一切根本不為董默所知,就連身為兗州之主的曹操也是毫無察覺。


    手握強權之後,曹昂迅速的重新推行了長安新政,他劃分了每一個世家的貿易範圍及商品,根據世家大小不同,所獲取的利益也有所不同。


    同一種商品,世家所得利益分配不均,也就導致了世家之間的內部矛盾。


    雖然明知道這是曹昂的陽謀,但是兗州世家也沒有人能夠拒絕這個誘餌,紛紛前撲後繼的落入了曹昂的算計之中。


    當曹操從沉睡之中蘇醒過來的時候,曹昂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荀彧離開的事情。


    康複階段的曹操也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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