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破舌尖,那種刺痛令易楓發顫,舌於口中卻似無處安放,而那種淡淡的鹹味便如眼淚一般。於此時,易楓心底想著卻是:“原來血與眼淚一般,都是鹹的。”


    或許他知此戰後有死無生,所以才關注這般細枝末節,免得以後再說不得。


    又兩三滴舌尖血落於鼎上,鼎周身的光越發的光亮。


    風迎麵,吹動額前幾縷發絲,是淩恆飛到易楓麵前,欲將他斬殺於此。


    易楓慘淡一笑,不閃不避。他是避不了,也喊不得。即使不用看,也知他這邊的半仙盡數被牽製,淩恆定了殺他的決心。


    至麵,淩恆一掌擊其胸口,全力的一擊,是欲就此地結果易楓性命。


    胸口受掌,易楓毫無懸念地被擊飛,可他卻不覺的痛,反而笑得很是開心。


    十七歲出山的少年曾無數次夢過手刃仇人,念念不忘的美夢於手刃仇人後戛然而止。他曾問過自己:“報了仇,何去何從?”到最後,他卻哭喊:“孩兒對不起母親,對不起天機宗上下數萬。”


    他口頭永遠嚷嚷著報仇,於心底卻開始畏懼仇恨,他活於報仇,仇報,便是一縷孤魂,遊蕩於人間卻不似在人間。而今,他笑,是人間留不得,地府肯容納,那段空白用死來填補,似乎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易楓忘了,孤魂,人間留不得,地府也不納。他落地前,雙鼎已經作用,因為有三娘的血加他的舌尖血,兩鼎被大程度利用,半仙於此中都已被限製仙元,宛如一個普通人。


    淩恆沒了仙元,那一掌本就要易楓命不得,更何況於邊還有一座號稱可起死迴生的生靈鼎。


    因為易楓動用舌尖血的緣故,此時他得以短暫與兩鼎取得聯係,故而在他倒地時,生靈鼎已分出部分綠光治愈他身上的傷痛。


    “這是,控鼎?”淩恆心底驚訝,更多的是不信,他不信一個小小王國氣運能動用兩鼎,可事實擺於眼前,容不得他質疑。


    “莫不是那上古皇室的血催動了鼎?”


    淩恆忽然想到其中關鍵,目光不禁看向那被十名半仙所圍攻的三娘。


    望去,淩恆驚訝發現十名半仙聯手竟然不是三娘一人的對手?


    是了,淩恆忽然意識到她是謫仙,即使被謫,她依舊為仙,這乾坤鼎對她的影響沒有對半仙的影響大。於此,淩恆忽然意識到了還有一活死人,轉頭望,卻見姚老頭對數十人也遊刃有餘。


    夏國半仙盡數被禁了仙元,而啟國卻有兩人因自身特殊還能動用些許仙元,這已經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攻守互換。


    淩恆不愧一代梟雄,明知事不可為便果斷放棄。可易楓不會輕易讓他走,卻是一次次緊貼著他近身肉搏。


    而結果,則是易楓一次次被打倒。


    淩恆身為半仙,必是武學大家,所以即使被禁了仙元也不是易楓所能敵,可易楓占著生靈鼎,屢敗屢戰,絲毫沒有氣餒之意。


    “夠了!你不想救菀青了嗎?”淩恆不堪其擾,大聲喝道:“你再這般下去,就再救不得她。”


    易楓不理不睬,繼續衝他揮舞著拳頭。淩恆躲閃開,道:“你控鼎時間長不了多少,我們若拖到那時,啟國照樣敗,各退一步,你救菀青,我夏國退身,如何?”


    易楓遲疑了,他雖很想斬殺淩恆、淩嶽兩人,可他也知自身情況是堅持不到那時,更何況他還欲留餘力救穆菀青。


    淩恆道:“各退一步,你救活菀青,夏國給你五年的發展時間,如何?”


    思量後,易楓道:“好!”


    他不得不這般選擇,不然不僅殺不了淩恆、淩嶽,還有可能將穆菀青、將啟國一同陪進去。因為他能控鼎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協議達成,淩恆帶領眾半仙抽身而退,走得倒是幹脆,隻是走時淩嶽已被淩恆擊暈,想來這哥哥輕易放不下妹妹。


    而易楓則全力救助穆菀青,企圖將她於陰曹中喚迴。


    生靈鼎的生機源源不斷地湧入穆菀青體內,那脖間的傷痕以肉眼所能見的速度愈合。於外,已再看不出什麽傷痕,可穆菀青卻沒有醒,想來她的魂還未歸她的身。


    “嗡~”


    聲聲嗡鳴,兩鼎周身的光暈漸漸暗淡。鼎,再不受易楓控製。待心神與其的聯係斷的那刻,易楓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此日後,整個大陸的人為之沸騰。啟國王上大婚,夏國帝上率近百半仙迎靖國公主,可最後敗退而歸。


    夏國為何敗退,夏國沒有提,啟國也沒有說,不解內幕的世人對其滿心疑慮,但有一點無可置疑,便是啟國真正崛起,那崛起已勢不可擋。


    沒人知,不代表沒人說,君邪手中所握的便是葉清川飛鴿傳書與他的信件。


    信中,葉清川言明了事情的經過,更沒有隱瞞乾坤鼎與生靈鼎的事,而於最後,他寫道:“你太著急了。”


    著急了嗎?君邪不知,他隻是單純的見不得易楓懷擁佳人,故而將他與葉清川之前從靖國得來的消息告訴了淩嶽,而他未料到的是淩嶽居然比他料想的偏激,他也沒想到夏國帝上居然如此重視穆菀青,居然領近百半仙來迎,他更沒想到的是易楓手上居然有兩鼎。


    鼎,那可是承載了整個天地的氣運,易楓居然好運得了兩,更讓君邪興奮的是其中居然有生靈鼎。這樣莫不是……


    “我也這般想,但事實上不能。”


    君邪心底才起了念頭,便被一句話所扼殺。


    “師叔?”


    於君邪身邊忽然出現了一名白發男子,他立得風輕雲淡,宛若仙人,可他眼裏所透露的悲傷卻讓他墜落凡塵,再沒有仙人的那股子縹緲。


    “雲舒如何?”君邪見他師叔,第一句問的便是雲舒的情況。那日,於蓮峰頂,君邪的師叔將雲舒放入了冰棺後君邪就再未見過雲舒,如今再見麵,首句問的就是雲舒情況。


    白發男子道:“她的棺材便在你嬸嬸旁,兩人都過得很安寧。”


    安寧?這是君邪最不願聽到的詞,他更喜歡雲舒於他麵前蹦蹦跳跳,捉弄他。那樣,她至少還活著。


    “你剛剛說


    生靈鼎不行,為什麽不行?穆菀青不也活過來了嗎?”


    君邪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緊緊抓著他的師叔不放手。


    他師叔搖搖頭,道:“若是在她剛離世時或還可救迴她,可如今,太晚了。”


    “你不是說你能救迴雲舒的嗎?”君邪忽然大怒,吼道:“騙子,你果然如同曾經一般,是個騙子。”


    “住口!”他師叔道:“我所愛之人也躺在冰棺中,我不想她複活嗎?”


    君邪忽然帶著哭腔懇求道:“缺什麽,究竟缺什麽,隻要能救迴她,我踏遍碧落黃泉也會尋迴。”


    一代麒麟子,如今居然委曲求全,再沒往日的半點風采。他的師叔歎了口氣,並不是氣餒君邪的舉動,隻是在君邪的身上,他看見了曾經的自己,亦或現在的自己。


    他輕輕掙開君邪的手,扶著他坐迴椅上。


    “她們都走的太久,找不到迴來的路,所以我們要做著引路人,去碧落黃泉將她們引迴。生靈鼎或許會用到,但卻不是關鍵,你懂了嗎?”


    君邪抬頭問:“碧落黃泉在哪?”


    “不知道。”他的師叔搖搖頭,說道:“我找尋了許久也沒找到,不過,或許成仙有一線可能。”


    “仙?”君邪忽然看到了希望,說道:“謫仙,葉清川的來信中有說王上身邊有位謫仙。”


    他的師叔卻搖頭道:“我剛剛從翼郡迴來,那謫仙身邊有一個活死人,故而是沒能見到那謫仙。而且,聽說那謫仙是上古皇室之人,其中涉及的牽連太多,是我也不能輕易觸碰。”


    君邪卻沒聽真他師叔所說,嘴裏不住重複“謫仙,謫仙”,他師叔見狀,警告道:“她的背景太過複雜,你莫去觸碰。”


    君邪看了他一眼,隻道:“我不是你。”


    他的師叔一愣,隨及苦笑道:“也罷,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倒時我會救你一手。”


    “不必!”君邪似恢複了往日的風采,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是你。”


    再重複了一遍,卻完全不是同一種意思,可他的師叔卻沒說什麽。兩人本就因上代恩怨而有不可調節的矛盾,若不是同病相憐,或許就是不死不休。


    想及上代恩怨,他的師叔卻笑出了聲。


    “你笑甚?”君邪問。


    他的師叔道:“你與我的仇不過是上代的恩怨,而我笑的是上代的恩怨居然在你們這一代延續,可真是無巧不成書。”


    君邪皺眉道:“你何意?”


    “我有個不算傳人的傳人。”他的師叔笑道:“換而言之,你不是麒麟子。”


    君邪為麒麟子是因為這一代僅有他一人是麒麟門的人呢,可若他的師叔再有一傳人,那麒麟子之名便做不得實,君邪倒成了招搖撞騙之人。


    可君邪卻無所謂的搖搖頭,說道:“我的心裏如今隻剩雲舒,誰是麒麟子與我無關,我早已是不在乎那些虛名。”


    他的師叔笑道:“希望你知道那人是何人之時,依舊這般自信的說,而不是與他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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