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溟軍士兵的帶領之下入了帳,抬眼便見居於正位的範舉。


    一年的時間何其的短暫,倒讓易楓再見了不想見之人。


    “好久不見。”範舉起身相迎。


    一年似乎不是很久。知對方是客套話,易楓也迴禮道:“久違。”


    虛假的客套,兩人皆是皮笑肉不笑。


    或是不想再尷尬下去,範舉側身道:“請坐。”


    易楓也是環視一圈,而後才順勢坐下。陶老板則自覺落後半步。


    兩人應坐後,所有人的目光皆投於兩人。


    易楓恍若未覺,僅是單單看著範舉等他下文。


    範舉自是一副當家做派,開口道:“之前承蒙啟王照顧,為報此,我已命人備下酒席,還望啟王能夠賞光。”


    範舉說的好聽,可在座之人都知曉當時範舉是被虜去,即使易楓招待的再好也是臉上無光。故此,帳內的眾人皆是以一副看好戲的神態望著易楓。


    而易楓依舊寵辱不驚,淡淡迴道:“多謝。”


    “好!”範舉朝外大喊道:“來人,上菜。”


    這菜上的倒快,易楓如今明白就他們出山關之時範舉定已探明。


    易楓喜怒依舊不易於言表,卻是暗暗給旁邊的陶老板做了警示。


    如今的他已經看不清範舉的想法,也再出山關時的自信。


    菜已擺好,範舉又與易楓說了幾句場麵話後便也宣布開宴。


    隻是這宴頗為詭異,眾人雖應聲稱是,可卻無一人動手,皆是望著穩坐不動的易楓。


    範舉適時道:“啟王雖是客,但也不必拘泥。”


    易楓點點頭,可並沒有動筷的意思。


    範舉皺眉,“啟王莫不是怕我在飯菜裏下毒?”


    對範舉的猜疑易楓隻是冷哼一聲表達心底的不滿。他既然敢來便不怕這點伎倆,而且範舉若真要動手便早已在他們入溟軍駐地之時便已經動手,也不會多此一舉用到毒殺一條。


    他所不滿的是自從他入溟軍駐地起,範舉就一直是以隨意的態度來敷衍。


    若是他熱臉貼冷屁股倒也罷了,可偏偏就以溟軍的作為加上今日範舉請他入溟軍駐地之事都透露著一絲詭異。


    試想,冬季大雪封山,溟軍就此攻城,不談糧草物資問題,就士氣方麵也是大問題。


    易楓便是抓住了這一不合常理之處才冒險趕來溟軍駐地一探究竟。而更離奇的是他來,範舉居然將他迎進駐地。


    如今兩軍對壘,迎進駐地,且不說有泄露溟軍部署的可能,就有人告範舉通敵叛國怕也是難辭其咎。


    可終究易楓還是被迎了進來,這就表明範舉並不怕有人告他,或者說溟國已經默許了這一行為。


    這讓得易楓更加相信心底的假設。


    可就一切欲昭然如揭之時,範舉卻隻字不提,還有意敷衍,這自然就引得了易楓的不滿。


    範舉無視易楓那意為不滿的哼聲,若無其事道:“若是啟王覺得有毒,我便命人撤下;若是啟王不怕,那便開宴吧。”


    正話反話都暗示菜裏有毒,言語裏還不忘擠兌易楓。


    楓起身,拱手道:“告辭。”


    說完轉身便走。


    他不願再與範舉打假謎,便是以退為進看誰耗得過誰。


    果然,就易楓快出帳之時,範舉道:“好吧,你贏了。”


    易楓嘴角微微勾起,轉身坐迴剛剛的位置。


    這迴他動筷了。


    本身便有些餓,動了腦筋越發覺得饑餓。既然已經餓肚,自然不會放過桌上佳肴,頂多不多得一個“無恥”之名。


    果然,易楓隱隱聽到有人小聲說道:“無恥!”


    無恥便無恥吧,可不能虧空了肚腹。


    範舉也是無語於某人的行為,也明白了他輸不是輸在智商上而是輸在了臉皮上。


    鄙視易楓行為的他不滿道:“慢點吃,小心噎死自個。”


    易楓自然不會理會他這種氣憤之言,僅是淡淡道:“說吧。”


    聽著易楓如此隨意的語言,範舉是氣得直咬牙。


    這般有恃無恐、油鹽不進、厚顏無恥之人真不怕被人一氣之下砍了?


    範舉心底吐槽不已,但也是無可奈何。在迎易楓進來之時他就應該想到會弱勢,隻是百般遮掩還是被易楓抓住了把柄。


    既然到此,便也隨他,就當不見。


    範舉也不再藏著掖著,無視眼前之人的行為開口道:“溟國這次想與啟國演場戲。”


    易楓心道果然,隨及放下筷子道:“具體。”


    範舉道:“假攻假守,互有來往即可。”


    易楓一笑,不置可否。


    此時主動權互換,範舉卻是有點猜不透易楓的想法,問道:“你是何意?”


    易楓迴答道:“很好!”


    “好?”


    “可……”易楓遲疑一下後才問道:“為何?”


    天下不會掉餡餅,如你所願的誘惑擺於麵前之時伴隨的便是隱於暗處未能察覺的危險。易楓深信這一原則自然是要對事摸根摸底。


    他的疑問直指合作的根本基礎,引得範舉稱讚,“你很小心,也很狡猾。”


    易楓笑道:“彼此。”


    為了掌握主動權故意擺出種種,言語裏也是盡可能獲取最大利潤,自然可當得起“彼此”二字。


    不過,這一次範舉可不想再與易楓斤斤計較,不然以兩人的性格,隻怕會一直下去而置大事於不顧。比起易楓,他自認還是大度些許。


    起身,範舉為易楓解惑道:“其實就目前情況而言,溟國並不想與啟國開戰。”


    易楓目光一凝,道:“葉府!”


    “是。”範舉直接供出了幕後黑手,在瞥了易楓一眼後道:“你也不必如此看我。就目前而言,溟國已經被葉府拖進了戰爭的泥潭,再無力對付其他國家。哪怕一個小國。”


    聽了範舉的話易楓不由撇嘴,心道:“小心眼就是分毫必究,明明是怕直麵靖國還故意強調啟國為弱國之事。”


    心底不爽的他冷笑一聲,道:“八皇?”


    別人嘲笑啟國為小國,易楓亦是迴禮八皇也不過如此。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範舉居然讚同了易楓的說法,直言道:“八皇就是個笑話


    。”


    這一句可驚呆了易楓,疑惑著難道氣壞腦子呢?


    範舉似乎看出了易楓的想法,道:“八皇之一的啼國實為夏國爪牙;風國已近乎被夏虞兩國瓜分殆盡;蕭國被夾在靖國之南、虞國之東,無處脫身;溟梓兩國偏置北方,溟國西部更是常受夏國侵擾;圭、羽、沐三國居中更像一塊隨時可宰割的肉;這樣的八皇像極了笑話。”


    風蕭沐羽,梓圭啼溟,如今看來真的隻是表麵的光鮮,內部其實早已千瘡百孔。


    易楓亦是感歎八皇遭遇,歎了口氣道:“何苦。”


    “何苦?不反抗便淪為三帝疆域,這不是我們想看見的,也不是‘他們’想看見的。而且,我記得三帝陰謀便是由你們啟楚兩國傳出的。”範舉譏諷道:“你們倒是好計策,隻等漁利。”


    易楓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卻是抓住了範舉話裏的詞,“他們?”


    除了八皇葉府還有人不想讓三帝得逞,易楓忽然想到了他所猜測的神秘勢力。


    一個暗中出手便可助葉府八皇抗衡三帝的神秘存在,既不正大光明的出手又不想看三帝獨大,細細一想,耐人尋味。


    這般神秘不是超然便是大有所圖,顯然以現在的情況看來事實更接近後者。


    易楓抬眼看著範舉,問道:“他們?”


    範舉驚訝道:“你不知?”


    易楓搖頭。


    範舉對易楓的迴答頗為吃驚,“他們似乎與你頗有淵源,你居然不知!”


    易楓再搖頭,他確實不知“他們”是誰,隻覺得啟國能存於現在頗有些蹊蹺,隱隱猜到幾分“他們”的存在而已。


    事實上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別人的口中聽說到這個神秘的勢力。


    範舉驚訝道:“你怎麽能不知呢?沒道理呀。”


    易楓疑惑道:“為何?”


    範舉雖說易楓與“他們”頗有淵源,但除了啟國還存世這一件事外,易楓再沒覺得有其他異常。而且就此說不準是“他們”別有用心,又何談淵源。


    範舉解釋道:“其實溟國不想攻啟國除了被葉府拉入戰爭的泥潭之外,還有一個關鍵原因就是‘他們’不準葉府或八皇入侵啟國。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自然是明白了。不過明白的不是有何淵源而是明白了吳陵子為何人。


    細想一下,就啟國還在退靖攻楚之時,葉府已經聯合八皇眾王國合攻三帝。若此時“他們”就已經在幫助葉府與八皇,那擺於眼前最為致命的問題便是因為啟國的存在而阻礙了溟、梓、沐三國的路,從而讓靖國得以逃出十麵埋伏的困境,這將是葉府所萬萬不能容忍的。


    若從那時起策劃謀害易楓,時間上便可與前幾日的吳陵子的時間相重合。所以吳陵子便是葉府的人,甚至是葉府的高層決策者。


    就此看從吳陵子到溟國攻啟都極有可能是葉府一手策劃,為的就是瞞著“他們”迅速拿下啟國。如此看溟國是被葉府當槍使了,難怪範舉要與啟國演戲。


    可是,“他們”是誰?


    “嗬,‘他們’呀!”範舉似乎看出了易楓的疑惑,輕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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