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文沉默著點頭,卻顯得格外堅定。


    這場形同交易的談判終是要畫上句號的,而且必定是以葉瘋子的失利為句號。畢竟林浩文不僅讓葉瘋子率先開了口,而且還真正掌握了葉瘋子的命脈。


    那為對付葉清川而聯合勢力的意義便是為對付葉清川,也便是葉瘋子的命脈,這就是他幾經波折輾轉三方的意義。而恰恰在靖軍畏首畏尾,鏢門宗派不堪重用之下,啟軍又成為其中關鍵的一環。


    這是絕對的談判優勢,在啟軍可進可退之時,全然沒有了各種談判後果的顧慮。但恐怖的便是葉瘋子在開始談判之時便已經挖坑設陷,並成功將林浩文引入了坑內。


    縱觀全局,葉瘋子看似好心幫林浩文分析各種做法的後果,但其實是先入為主,讓林浩文跟隨著他的思路走。在條件劣勢的情況下率先出擊,反手創造條件並取得顯著成效,不得不讚歎葉瘋子的膽大與縝密。


    不過,事皆兩麵性,任何事情皆是過猶不及。葉瘋子在得利後並沒有迅速收手,卻想將利益最大化而步步緊逼,最後自然是讓林浩文發現了問題,找出了最大的破綻。


    如此,隻得說葉瘋子小覷了林浩文,或者過於相信了他的能力。


    所以,如今的局麵已經呈現一邊倒的趨勢,林浩文在把握住葉瘋子的命脈後,終於占據了上風,而且是絕對的上風。


    此時,葉瘋子心底說不出是何種滋味,但應該是沒有後悔,因為來不及後悔。自信到自大的他此刻想的是如何再爭取一些利益,而不是計較著得失而懊悔。


    終於,葉瘋子開始再爭取他的利益,嬉笑道:“你們王上想要的最大利益是什麽?”


    旁敲側擊,還是那套為他人著想的套路。


    隻可惜林浩文並不傻,已經吃過一次虧的他不會再上第二次當,卻是顧左言它道:“你一直這般笑,是病嗎?”


    即使林浩文沒有破而後立,但就此看,他至少成長了,也變得更為棘手。


    而反觀葉瘋子,在林浩文潛台詞罵他有病的情況下,依舊不改笑顏,隻是那笑容似乎多了一絲陰狠。


    這種人最是讓人不寒而栗,嬉笑的麵具下總有著一顆肮髒的心。


    “以我對你們王上的了解,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幾分。”葉瘋子笑嘻嘻的接著剛才他的話題。


    “有病就得治,我認識一名神醫,要不介紹給你。”林浩文亦是學葉瘋子,就是不願跟著他的思路走。經曆了一次近乎完敗的談判後,林浩文得到了成長,此時夠實力正麵與葉瘋子博弈一番了。


    如今看下來,雖然兩人的對話牛頭不對馬嘴,但其實兩人都十分清楚對方的心底在想什麽。


    但這般下去終不是辦法,所以葉瘋子率先改變了路數,坦言道:“你們王上想要的最大利益定是奪了楚都,滅了靖軍。而且,很大的可能他還想招攬葉清川。”


    全中!葉瘋子那近乎於正確


    答案的猜測讓林浩文心驚,但也隻是內心驚訝罷了,在麵子上林浩文偽裝的還是很好。


    壓下心底的驚訝,林浩文脫口而出道:“所以呢?”


    話出口他便後悔了,這般說法簡直就是不打自招。再望去,果然,對麵的葉瘋子笑的更開心了。


    其實倒也不能怪林浩文大意,隻是葉瘋子的路數太多,而且對人心的把控也極其精準,到頭來卻是防不勝防。


    當然,林浩文並不是庸人,在發現問題後,也是十分坦然,就那句“然後呢”之後便靜待葉瘋子的下文。


    “你們王上想的前兩條我不敢保證,畢竟靖軍與鏢門宗派也要分得些許利益才是。但最後一條我卻願盡力一試。”葉瘋子的話語簡單來說便是反駁了剛剛林浩文如獅子大開口般的條件,但巧妙的便是他並未直接否決,卻是借易楓再展開話題,如此也不至於談判結束。


    葉瘋子見林浩文沉默,心底隻覺有戲,便添油加醋的接著說道:“而且,我相信比起土地與靖軍,你們王上更想要的是葉清川這個人才。”


    葉瘋子真的是個很棒的談判者,技巧、語言都運用的十分出色,而且談判的節奏也近乎一直掌握在他手中。而最後的結果便是林浩文再次陷入了葉瘋子的話題之中。


    “你做這事的原因?”林浩文開口問道。


    葉瘋子笑道:“我想讓葉清川永遠迴不了千年葉府,這個理由夠嗎?”


    “很夠!”林浩文直截了當的迴答。


    就以葉瘋子為對付葉清川而聯係三方勢力來看,他做事的意義所在就是盡可能的收拾葉清川。所以,一切有損葉清川的事便是他的意義,便是他的利益根本。


    至此,林浩文對葉瘋子是否會盡全力助他們這一點並不存在懷疑。但那也是葉瘋子的根本利益,所以林浩文還是要爭取屬於啟軍的利益。


    “同樣的,啟軍還是要楚都!”


    “你!”


    沒想到費了這麽多口舌,到頭來還是再次繞了迴來。此刻葉瘋子心底隻想罵娘。可他依舊還是笑嘻嘻的道:“你們啟軍已經得了一份利益該知足了,怎麽也得給靖軍和鏢門宗派留口湯吧。”


    “那雖說是我們的利益,但也是你的利益。更大程度上其實是你的利益,我們可要可不要。”有了之前的一次經驗教訓,林浩文再不會輕易上葉瘋子的當了。


    葉瘋子沉默,卻是在思考著事情的可能。其實說起來葉瘋子的目的就是對付葉清川,楚都之類的他可要可不要。之所以為靖軍和鏢門宗派爭取利益,為的就是想給葉清川心底留根刺。當然,若是靖軍能借著楚都與靖中的關係,以楚都為跳板滅了葉清川,自然是再好不過。


    所以基於此,他才一直為靖軍和鏢門宗派爭取利益。不過若是林浩文強製要求啟軍得楚都,那迫於無奈的他退讓一步又有何妨。畢竟如今的靖軍隻想擺脫腹背受敵的困境而迴靖國,鏢門宗派也隻是想依附


    千年葉府的大腿罷了。說到底,葉瘋子如今能真正把握三方的基本權利。


    想到之前因為貪心而讓林浩文發現了破綻,葉瘋子終究還是遏止了將利益最大化的想法,笑道:“成交。”


    雪停了。這今年的第一場雪在雙方談判接近尾聲之際,停了。若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是蒼天有眼。那份月的陰晴圓缺,亦或風雪雨露的降臨說不定都暗暗合著某種規律。


    不過,無人會去仔細觀察。雪停了,在他們看來便是送客罷了。


    “雪,停了。”林浩文說道。


    葉瘋子卻是笑道:“你沒聽說過下雪不冷化雪冷嗎?”說完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火塘,卻像是在印證他所說的是真的一般。


    林浩文見狀,臉色逐漸難看起來,卻是對葉瘋子賴著不走的行為十分不滿。


    “哈哈哈,走,我走。”


    見了林浩文那臉色,葉瘋子不由大笑。他其實早已不想再呆下去,畢竟這次談判並不成功,甚至於他而言更像是一場失敗。不過,就是基於這種想法,他才想在最後這下故意逗弄下林浩文。就算是戲耍,也是值得開心的勝利。


    林浩文自然不知道葉瘋子心底的幼稚想法,卻是起身開門,伸手請他出去。


    雪,停了。庭院很安靜,就連風都沒了蹤跡。但誠如葉瘋子所說的下雪不冷化雪冷,林浩文站於門口都感覺到了陣陣寒意。即使此時還未到化雪的地步,但那種寒意便已經撲麵而來,站於門口的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們果然狠心。”見林浩文打了個寒顫之後依舊保持著請離的動作,葉瘋子不由笑罵。


    不過也僅僅如此罷了,他並沒有理由再待下去。因為他心底還是埋藏了一份羞愧,即使這個結果是他能接受的,但不是最好的便不是最成功的。自信如他這般人,怎能不感到羞愧。


    離別前最後望了姚老頭一眼,便沒有更多的動作。出屋,確實很冷。但卻聞到了一份淡雅的清香,很淡,淡到不是無意聞到都不會留心,但卻是一份沁人心脾的香。尋香望去,原來梅開了。


    不僅僅是葉瘋子發現了這一份雪後的驚喜,就站於門口的林浩文也是發現了那盛開的梅。


    似有所感,兩人不禁對望了一眼,寂寞無聲。


    再望一眼梅,揮袖而去,不再迴頭。


    再望一眼梅,關門,不做停留。


    ……


    靖都靖宮內,葉清川望著層層的白雪與那傲雪獨立的梅,不由感歎道:“也唯有此時此刻,我才能感受書中所寫‘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那般意境。”


    景是美的,但卻總有人不解風情打破這份意境。杜老頭抱著酒壇不滿道:“你何時也學了文人的酸腐,要我說在這雪天就應大口飲酒才是,既暖身也解饞,何樂不為。”


    末了,杜老頭還加了一句,“你這珍藏的好酒確實醉人,不枉老頭子我親自跑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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