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頗為豪華的府邸內,小橋流水,燈影搖紅。一間寬大的水榭,四麵長帳被風輕輕吹起,像是在低語什麽。兩人坐在水榭中,身前各自有一副桌案,桌案上擺著美味的佳肴,當然,還有美酒。


    坐在主人位子上的是獨孤九天,坐在賓客位子上的是方雲河。方雲河才剛剛來到,一心想著與東方天驕見麵之後說些什麽才是。


    獨孤九天舉杯道:“明兒,師伯先敬你三杯,三杯之後,咱們再作詳談。”


    把方雲河叫做“明兒”的,這個世上還沒有幾個。獨孤九天這麽稱唿方雲河,顯得十分的親近,就如同方雲河師父清成、義父刀神那樣的長輩。


    方雲河舉杯道:“應該是明兒敬獨孤伯伯才對。”


    獨孤九天笑道:“無論誰敬誰,咱們先喝三杯,可好?”


    方雲河道:“好。”


    三人一連喝了三杯酒之後,獨孤九天道:“明兒,獨孤伯伯今晚請你來此,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給你送上兩件禮物。”


    方雲河一怔,道:“獨孤伯伯,你還與我客氣什麽呢。”


    獨孤九天道:“這不是客氣,這是必須的。”話罷,拍了拍手。


    不一會,隻見兩個白衣少年捧著兩個盤子,從一道圓門走出,走上迴廊,走上水榭,來到方雲河的桌案前,雙手奉上。


    獨孤九天道:“明兒,這兩件禮物甚是大煞風景,希望你在揭開之前,先有個心理準備。”


    方雲河已經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但好奇心使然,忍不住伸手揭起盤上絲巾一角,往裏看了一眼,麵色一變,失聲道:“雙獅莊莊主?!”


    獨孤九天笑道:“不錯,就是雙獅莊的莊主梅山雄。”


    方雲河伸手去揭另外一塊絲巾,但手指碰到絲巾時,歎了一聲,將手拿了迴來,道:“不用看啦,這第二個盤子上的禮物也是一顆人頭。”


    獨孤九天道:“一點沒錯。”


    方雲河也沒問人頭的主人是誰,揮了揮手。兩個白衣少年退下,走出水榭,走過迴廊,消失在圓門邊。


    “獨孤伯伯,你準備的這兩件禮物實在太重了,請恕我不能接受。”方雲河語氣淡淡地道。


    獨孤九天道:“梅山雄與公羊冶身前殺人無數,無辜之人至少占了半數。現在他們已經死掉,世上便少了兩個壞人,你為什麽不為天下人高興呢?”


    方雲河道:“我高興不起來。不錯,他們是壞人,但我在這樣的情形下看到他們的頭顱,突然明白了一點。”


    獨孤九天問道:“哪一點?”


    方雲河緩緩地道:“今天死的是他們兩個,明天死的或許就是我與獨孤伯伯。”頓了一下,補充似的道:“獨孤伯伯,我這話並不是存心對你不敬,我……”


    獨孤九天笑道:“你說的是大實話。我們學武之人,除非你一生都在隱世,不然的話,每一天都可能會是自己的死期。”


    方雲河道:“這些道理,獨孤伯伯比我明白得更深,我也不想多說了。對啦,怎麽不見公主?”


    獨孤九天笑道:“明兒,你很想見她嗎?”


    方雲河點頭道:“想。”


    獨孤九天道:“我保證明日午時,你可以見到她。”


    方雲河詫道:“我來的時候,有人對我說過,請我來的人,不單單獨孤伯伯一個人,還有公主。”


    獨孤九天笑道:“這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欺騙你,待我將他叫進來,任憑你處置。”高聲喝道:“陳寬!”


    一個聲音道:“在。”一人從圓門外走進來,疾步來到水榭上,朝獨孤九天單腿過下。


    獨孤九天喝道:“你向本盟主跪什麽,你要跪的人是點蒼掌門方大俠。”


    陳寬聽了,起身走到方雲河桌案前,給方雲河單腿跪下,道:“陳寬不知何處得罪了方掌門,請掌門責罰。”


    方雲河心中苦笑,暗道:“我怎麽責罰你?難道把你殺了不成?”身形一起,朝獨孤九天抱拳道:“獨孤伯伯,請恕我不能久留,這就告辭了。”也不等獨孤九天開口,舉步向外走去。


    “明兒,你要走,我絕不攔你。我隻想告訴你一句話:錯過了今日,今後你再想從我口中得知一些你想知道的事,隻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獨孤九天在方雲河身後說道。


    方雲河道:“獨孤伯伯,你這是在威脅我?”說的時候,腳步沒有停下。


    獨孤九天笑道:“我已經貴為武林盟主,還用得著使用威脅這等伎倆嗎?你放心,你的朋友不會有事的,至少在你見到公主之前是這樣。”


    方雲河已經走到了水榭邊,聽了這話,停下腳步,緩緩轉身,麵上一片嚴肅,道:“獨孤伯伯,誰敢傷害我的朋友,我就與他拚命!”說完,走迴原先的位子,坐了下來。


    獨孤九天笑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怎麽可能會對他們下手呢?明兒,你過於擔心了。”


    方雲河也不反駁,沉思了一下,道:“我想知道雙獅莊的一切。”


    一聽這話,陳寬識趣的退了下去,轉眼消失在了圓門邊。


    獨孤九天待陳寬走後,對方雲河道:“明兒,無論你想知道什麽,我今晚都可以迴答你。現在我迴答你的一個問題。”說到這,頓了一頓,敘說道:“說起雙獅莊的事,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一年,漢王朱高煦謀反,宣宗皇帝禦駕親征,可笑朱高煦有勇無謀,臨陣反複無常,最後竟會投降。不過,他也沒有完全笨到腦袋迷糊的地步,投降前讓他的一班手下,帶著他的私生子逃出城去,以圖將來。正當這些人後有追兵,前途茫茫的時候,我率眾趕來,將他們救了,並與梅山雄結了盟約。三十多年來,他們所用的每一錠銀子,都是出自本教的銀庫,本教對他們可謂是盡了應有的盟約義務。說到這,有一件事或許已經困擾了你一些日子,梅山雄的三個師叔,功力深厚,又練了歹毒無比的‘元


    陰透骨魔功’,當年怎會突然被兩個怪人壞了他們的好事呢。經本教多年查知,這兩個人怪人不是別個,正是看場本與看漢書。看場本是什麽人,我想你比我還要清楚,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得知梅山雄的三個師叔存在的,我隻明白一點,當日他與看漢書在大軍即將到達城外時,闖進王府,聯手將梅山雄打傷,與梅山雄三個師叔硬拚了一招。說來也是劫數,梅山雄的三個師叔那幾日正處於閉關階段,被看場本和看漢書這麽一鬧,真氣無法穩定,以至於隻能選擇暫避朝廷的大軍。否則,以他們的脾氣,當年就算戰死,也要和朝廷的大軍對抗到底。有一年,我無意中發覺漢王的私生子和襄陽王朱瞻墡長得十分相似,突生一計,決定讓他代替朱瞻墡。我把我的想法告訴梅山雄,他自是沒有異議。此後,雙獅莊的勢力開始漸漸形成,終於在幾年前成立。此事被朱祁鈺的密探察覺,朱祁鈺便讓朱瞻墡嚴加注意雙獅莊的一舉一動,我幹脆將計就計,讓梅山雄將朱瞻墡請來,如此如此一番之後,終於把假襄陽王推出了前台。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自那以後,梅山雄故態複萌,漸漸目空四海,對我的話愛理不理。我當時因為還沒有想到其他更好的辦法,隻得忍著他。後來,我見雙獅莊鬧得太過分,便給梅山雄寫了一封信,要他收斂一點,不要重蹈朱高煦的覆轍。他不但不聽,還遷怒於旁人。我終究不是神人,覺得該做的都做了,而且以雙獅莊的實力,想來也不會出什麽大事,所以並沒有十二分放在心裏。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你有可能會經過襄陽,而且身邊還有個巾幗公主,如果巾幗公主前去拜訪襄陽王,哪怕隻是露出一絲破綻,都將造成不可挽迴的後果。我一念至此,頓時出了一身冷汗,立即令拳王刑千裏,拿著我寫給梅山雄的信,率眾趕往襄陽。在那封信中,我不但向梅山雄說明了其間的厲害,還警告他如果還是一意孤行的話,盟約就此作廢,從此各不相幹。哪裏想到,天鷲子突然殺出,將我派去的人殺得隻剩下刑千裏一人。後來的事,我想你也都清楚了,不用我再多說。我現在唯一還恨的是,劍長老竟會死於天鷲子之手。”


    方雲河聽他說完之後,問道:“劍長老?就是那個精通禦劍術的人?”


    獨孤九天道:“不錯。他與他的徒弟,八怪之一的邙山一怪,是我十年前在梅山雄一夥中布置的臥底。劍長老身份特殊,他雖然不是本教的十大長老之一,但地位超然,與韓應曾韓長老,都是本教的棟梁。”


    方雲河沉吟道:“邙山一怪死於我點蒼派的張長老之手,獨孤伯伯是不是也想找他報仇?”


    獨孤九天道:“看在你的麵子上,我自是不會找他算賬。”


    方雲河想了想,道:“記得我剛從絕命崖出來的時候,發生了爭奪藏寶圖的事件。這個事件現在想來,應該也是貴教策劃的了?”


    獨孤九天道:“是的。”


    方雲河道:“藏寶圖一事十分機密,不知貴教是從何得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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