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蕭然輾轉難眠,第二天一大早就下床站在了窗邊。


    他微微掀開了窗簾的一角,透過一道細小的縫隙看了看外麵的世界。


    昨夜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連綿不絕的雨,此時已經停歇,天空卻還是一片灰蒙蒙,泛著淡淡的蒼白。


    目光所致,天地間濃霧淩空,似雲團,似洶湧澎湃的波濤,又浩蕩似水,更似一個巨大的紗罩,將高樓大廈、街燈的燈柱、來往的車輛、趕路的行人......覆蓋得嚴嚴實實,把一切都遮住了。


    陸蕭然岑薄的唇緊緊抿著,呆呆想要去凝望遠方,想要去看清些什麽,偏偏被這揮不走、扯不開也斬不斷的霧氣阻斷了視線,讓他看不清方向,世界突然變得這般不清不楚,成了重重迷霧。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模模糊糊的,像是一團毛茸茸的金球,從高樓大廈的頂端緩緩高升,茫茫天地,瞬間亮了一些,也將一抹清冷的光打在了少年的臉上,映出了他眸底的困惑和惆悵。


    “嗯......陸蕭然,你這麽早就起來了啊?”


    正深思間,一道沙啞又慵懶的聲音,忽然從陸蕭然的身後傳了過來。


    少年揉了揉耳朵,隻覺得女孩的聲音很是好聽,收起臉上異樣的情緒,緩緩轉身向她走去。


    此時,姚思蔓懶懶地賴在床上躺著,緊緊裹著被子,臃腫的像極了一隻大粽子,唯獨露出了一個小腦袋,一雙惺忪的眸子,正迷迷糊糊地看著向她緩步而來的少年。


    “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嗎?”陸蕭然在床邊蹲下,雙手隨意地趴在床上,一看見姚思蔓,他的嘴角就開始彎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聲音似乎比昨日更加溫柔。


    姚思蔓搖晃了幾下腦袋,打了個嗬欠,“沒,你沒吵醒我啊,是我自己睡醒了。”


    你呢?我記得昨天我睡的時候,你還是醒著的吧?


    那麽晚睡覺,不困?要不要躺下多睡一會啊?”


    陸蕭然搖頭,目光越發的深邃迷離,“我不想睡覺。外麵今天沒下雨,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麵對陸蕭然過分曖昧的眼神,姚思蔓輕咳了幾聲,偏過頭看向別處,“嗯......那個,陸蕭然,你今天想去哪裏玩啊?”


    “小蔓,你呢?有沒有想去的地方?”陸蕭然試探性地反問。


    “大少爺,你幹嘛拿我問你的問題問我啊!”姚思蔓翻了個白眼。


    陸蕭然低頭沉默著,也不知道是在思量著什麽。


    再抬眸看向女孩的時候,他的表情分外認真,好一會才緩聲開口:“小蔓,要不......我們今天去學校吧。”


    “什麽?你說想去學校?”姚思蔓覺得自己大概是耳朵出毛病了,猛然將視線重新放在對方的臉上,再一次確認。


    “嗯,去學校。”陸蕭然點點頭,又緊盯著姚思蔓的臉,很是古怪地衝她笑了起來,肆意又張揚。


    “笑笑笑,有什麽好笑的。”姚思蔓怎麽看都覺得陸蕭然的這個笑容有幾分嘲笑的意思,撇撇嘴,有點不高興了。


    陸蕭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笑意更深,“小蔓,你睡覺又流口水了。”


    姚思蔓苦著一張臉,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麵上閃過一絲尷尬,歎了口氣,“哎,洗臉去了。”


    說完,女孩抓了抓自己淩亂的雞窩頭,下了床,踢踢踏踏的走進了衛生間。


    直到看不見姚思蔓的身影,陸蕭然這才緩緩收迴了視線,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睡過的枕頭,伸手來迴撫摸,溫柔的就像是在撫摸女孩柔嫩的臉頰。


    趁著姚思蔓不在,陸蕭然低下頭,在餘溫殘存的白色枕頭上偷偷落下一吻,一雙淺灰色的眸子,盡是溫脈與繾綣。


    這一瞬,他的鼻尖又嗅到了那股他最愛,也最熟悉的氣味,甜甜的花香,醉人的芬芳,那是獨屬於女孩的味道。


    掀了掀眼皮,在看清自己親吻的隻是一個枕頭的那一秒,陸蕭然搖了搖頭,苦澀的笑笑,徒留一聲輕歎。


    半個小時過後,姚思蔓和陸蕭然去隔壁叫醒了維克多。


    本想拉他一起出去,可維克多卻說自己今天哪兒都不想去,隻想要睡覺,然後隨便搪塞了幾句就把姚思蔓和陸蕭然打發走了,臨關門前,在女孩轉身的時候,還偷偷衝陸蕭然使了個眼色。


    在接收到那一個異樣的眼神的時候,陸蕭然還一度愣了愣,但很快就懂了,明白維克多見他和姚思蔓的相處隻剩下了兩天的時間,想要給他們多留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


    站在電梯門口,陸蕭然和姚思蔓並排站著,心情複雜,胸口似有一股暖流,許久無言,隻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最後,他朝維克多住的那間客房遠遠望了一眼,又垂眸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在柔和燈光的籠罩下,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樣子,也都是他生命裏最美好的相遇!


    兩個人一起在酒店樓下的餐廳用完早餐,坐出租車來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十點半。


    放假的日子,整個校園空空蕩蕩的,分外安靜與冷清,耳邊隻有清悅的鳥鳴,以及兩人走路的腳步聲。


    處處籠罩著一層薄霧,朦朦朧朧的,似真似幻。


    恍惚間,陸蕭然有了一種錯覺,仿佛世界就隻剩下了他和姚思蔓。


    走進校門後,姚思蔓也不說話,隻陪在陸蕭然的身邊靜靜地走著,時不時偷偷看他幾眼,迴想起他這一路過來,分外地沉默,總覺得他今天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幾分鍾以後,陸蕭然將姚思蔓帶到了操場,徑直走向那棵梧桐樹,最後在樹下停住腳步。


    “小蔓。”他突然輕喚著她。


    “嗯?”來到此處,姚思蔓的心裏有所觸動,愣神地抬頭看著梧桐樹,眸底突然多了幾分哀傷,好一會,才若有似無地輕聲應了一句。


    陸蕭然看著不遠處的籃球框,陷入了迴憶,“那一天下午,操場上很吵,隻有你是安靜的,就那麽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坐在這棵梧桐樹下。


    我記得那時候的操場是金色的,夕陽很美。


    可當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是那麽明亮,清純的像是一朵潔白的蓮花。


    小蔓,你知道嗎?在我眼裏,任憑那金燦燦的落日再美豔動人,都不及你的千萬分之一。


    我想,大概在第一眼,我其實就已經深深喜歡上了你。


    隻可惜我從來都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更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喜歡一個人,才會後來對你做了很多不應該做的事情。


    小蔓,你能原諒我嗎?”


    “哦......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是,不是已經不怪你了嗎?”


    聽著陸蕭然這麽認真地說出這些話,姚思蔓不知該如何應對,既羞赧,又尷尬,索性背過了身。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蹙眉,開始自我懷疑......我有這麽好看嗎?


    “小蔓,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陸蕭然深情地表白著,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欲望,猝不及防靠近,以一種極其疲憊又眷戀的姿態,緊緊從女孩的身後抱住了她。


    姚思蔓被嚇了一跳,剛想掙脫,耳畔卻迴蕩起了一道溫軟的聲音,“小蔓,看在我這麽愛你的份上,你能把真相告訴我嗎?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


    你昨天晚上在車裏和維克多說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嗎?


    你和佟敏昆......到底是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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