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敏昆麵色古怪地看了眼自己的作業本,又無奈地看了眼姚思蔓那張明顯還帶有一抹敵意的臉,盡管有點不大願意,也隻好把自己的作業本用手肘輕推到了她的課桌上。


    緊接著,他開始著手認真檢查起了姚思蔓的作業本。


    倒映在眼底的,依舊是他記憶中的字跡,嬌小娟秀,每一個橫折彎鉤都帶著圓潤的弧度,字如其人地不經意透露出一絲俏皮,而下筆過重的力道,又彰顯出了她堅韌固執以及要強的性格......


    和他所預料想象的一樣,姚思蔓默寫的內容完美就連一個字,甚至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出錯。


    已經確認完同桌默寫結果的佟敏昆本該將作業本還給對方,可他卻一時有些舍不得放手,大大的手掌似有若無地輕輕摩挲著屬於女孩的作業本,大概是想要讓自己的指腹沾染些許與她有關的,看不見摸不著的痕跡。


    與此同時,姚思蔓的粉嫩唇角卻是古靈精怪勾起,在佟敏昆意料之中地將手高高舉了起來。


    陳老師看見姚思蔓舉手,點頭示意她站起來說話。


    姚思蔓從容不迫地拿著佟敏昆的作業本站起身,諱莫如深地瞟了眼身旁的少年,“報告陳老師,佟敏昆的論語十則,除了第一則是對的以外,其餘全都多多少少默寫錯了。”


    想不到還真有出賣同桌的人?!


    就這麽喜歡在老師麵前表現嗎?


    沒人性!


    聞言,幾乎所有同學都是用一種排斥的眼神看著姚思蔓,然後又用一種很同情的目光望著佟敏昆。


    反觀陳老師,則是不滿意地瞪著佟敏昆,又很滿意地衝姚思蔓點點頭,壓了壓手讓她坐下。


    緊接著,陳老師心裏門兒清地當著所有同學的麵正色道:“同學們,你們要多學學班長知道了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個小人精心裏的小算盤。


    我平時絮叨著你們要彼此幫助,友好相處,是要你們相互督促學習的,而不是讓你們偷奸耍滑,相互包庇的。


    在我看來,試卷上那些有關默寫的題目簡直就是送分題,我不希望你們在這種題目上丟分,所以以後類似於這些要背誦的內容,我會經常抽空讓大家當堂默寫的,也都會像今天這樣,讓你們同桌隻見互相檢查。”


    說到這裏,陳老師“咳咳”輕咳兩聲,清了清有些不適的嗓音,見底下沒有第二個人舉手報告,他想了想,繼續道:“看來除了佟敏昆以外,其餘的同學昨天全都迴家認真背論語十則了是嗎?


    那我在下課的時候,會在除了佟敏昆以外的同學裏隨便抽查五名同學到我辦公室當我的麵背誦,要是發現有背不出來的,那就當事人連著同桌一起罰抄論語十則一百遍。”


    幾乎是陳老師話音落下的同時,底下的學生突然一片唏噓。


    全班同學:“......”這根本就是連坐,根本就是酷刑!!


    陳老師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又目光精明地掃視了全場,“再給你們半分鍾,要是確定都沒人要報告情況的話,就說明其他同學全都已經充分記熟了論語十則,那麽我們就進行下一課的講解了。”


    這時,底下一陣小騷動過後,一隻隻小手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陳老師,朱大昌默寫不過關。”


    “陳老師,鄭永豐隻會寫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那一句,其它都不會。”


    “還有,陳老師,莊婧妍也沒有默寫好。”


    “......”


    一時之間,教室裏熱鬧不已,轉眼換了另一番景象。


    陳老師站在講台上將報到名字的同學一個一個記錄了下來。


    順利了解完學生們的學習情況後,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好,那些默寫不過關的同學,就兩個兩個一組進行監督,等覺得自己已經把內容背熟了之後就到我辦公室裏默寫。知道了嗎?


    好,現在我們翻開課本第十一課‘春’。


    ......”


    陳老師唾沫橫飛地在講台前麵講課講了二十多分鍾後,下課鈴聲響起。


    課間,那些默寫沒有過關的同學們為了不想要罰抄,都在努力地背著論語。


    而佟敏昆由於平時過於高冷,男生不搭理,女生不敢靠近,最後是唯一一個落了單的,於是陳老師將監督他背誦論語的任務交到了他的同桌,也就是姚思蔓的手上。


    此時,佟敏昆坐在位置上,正拿著語文書在安安靜靜地背誦著,姚思蔓慵懶地趴在桌麵上,斜著頭看著他,眸子不安分地滴溜溜轉著。


    “咚咚咚。”姚思蔓一手握著筆,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


    佟敏昆蹙了蹙眉,轉頭無奈地看著身旁明顯是在搗亂的女孩,長出一口氣,“你可不可以不要敲了?”


    姚思蔓光明磊落地看著他,似笑非笑,很合作地點了點頭,“哦,好的。”


    說完,她將手中的筆放了下來。


    一秒、兩秒、三秒......


    佟敏昆這邊才剛背了半句,耳邊又傳來了“吧唧吧唧”的聲音,轉頭一看,姚思蔓在喝著礦泉水,每喝一口,就會吧唧幾下嘴巴。


    佟敏昆:“......”


    少年有點鬱悶,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忍不住有點哭笑不得,“姚思蔓,你喝水能安靜點嗎?”


    一聽這要求,姚思蔓眨了眨眼睛,不聲不響地將礦泉水蓋上蓋子,徉裝溫順地作了一個ok的手勢。


    佟敏昆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論語上,耳根子總算又恢複了清淨。


    不料,才隻是眨眼的功夫,姚思蔓又突然“咣當咣當”的把自己的課桌移了移,將它和佟敏昆的課桌緊靠在一起之後,雙腿貼在桌角,開始不安分的抖動了起來。


    佟敏昆隻覺得手邊傳來一陣讓他怎麽也安靜不下心的震動。


    他第三次生無可戀地轉頭看向了明顯是在拐彎抹角地暗暗有所抗議的女孩......


    奇怪的是,少年明明心裏因為無法順利進行背誦而有些心緒煩亂,卻不知怎麽的,還是沒辦法真的跟眼前這個幼稚的搗蛋鬼生氣,嘴角始終緊繃著,倒是有那麽一點想笑。


    他沒想到,盡管他心愛的女孩早已經長大,內心卻還是那麽稚嫩,她也還是他記憶裏那一個專屬於他的磨人小妖精。


    對視到姚思蔓那一雙始終耿耿於懷的眸子,似曾相識地畫麵再一次讓佟敏昆沒忍住地混淆了過去與現在,也讓他將那一份要刻意與對方保持距離的信念疏忽拋在了腦後。


    他還是心疼了。


    迴憶過去,哪次惹她不開心了,要是不道歉,她絕對要使各種壞招,而且還要生好幾天的悶氣。


    按她所說,她可是很記仇很邪惡的天蠍呢。


    他過去不明白,怎麽對誰都很良善的女孩會唯獨對他這樣耍橫。


    後來他琢磨了許多年才大概想明白:或許他對於她來說,不是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或許因為過於在乎,所以她才會格外耿耿於懷。


    或許因為相信他永遠都會在她身邊,所以她肆無忌憚地“囂張”......


    也可能,她的任性隻是因為他把她寵壞了吧?


    這樣的情境下,少年不小心恍惚了,原本偽裝的冰冷腔調轟然瓦解,破天荒地恢複了曾經年少時在麵對女孩時候的一口討好的語氣,“好了,對不起,我下次不推你了還不行嘛......”


    麵對眼前這副熟悉的表情,依然如故的語氣,姚思蔓怔了怔,當即停下了抖腳的不雅舉動,心中有所觸動,也有欣喜,仿佛自己終於找迴了自己心愛的少年。


    一時之間,他和她相顧無言,卻是在下一瞬,似是心領神會了什麽,兩人募地把嘴一抿,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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