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坑底部,盧植的麵色很凝重。


    他知道這位昔日摯友很強,但沒想到如今竟然變得如此之強!


    或許是因為自己踏入了對方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但像這種隻是輕點地麵一下,就將自己剛鼓舞的士氣直接擊潰,足以說明在這段日子中,張角的實力必然已經得到了質的飛躍。


    如果他所料不錯,張角必然是已經跨入了那個傳說中的境界,一個超凡脫俗的境界!


    見大軍越來越騷動,越來越不安,盧植拔出腰間別的寶劍,掌心握住劍刃,開始向下滑動,血順著劍刃開始向下滴落。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隨後抬劍在空中揮舞,同時驟然出聲大喝:“仁!義!禮!智!信!忠!勇!”


    嗡~


    一股無形的精神波動從盧植體內經由長劍向四周擴散出去,那些被恐懼所籠罩,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潰的士卒,猛然精神一震,心靈仿佛經曆了某種洗禮,種種畏懼情緒被掃蕩一空,眼神之中再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仁義禮智信忠勇!


    這是儒家的道義,亦是道盡了人性所有的光輝,在儒家言的洗禮下,大漢士卒的士氣再次高漲,甚至更甚之前。


    現在,即便是末日降臨,他們也無所畏懼!


    然而如果說這句儒家真言對朝廷大軍是增益,那麽對於那些黃巾賊寇,便是直擊靈魂深處的拷問。


    隨著“仁義禮智信忠勇”這七個字在戰場之上迴蕩,那些信仰尚不堅定的黃巾軍,忍不住痛哭流涕,甚至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而哭!


    而這,便是儒道的力量,也是隻有大儒這等存在才能展現出的驚世之象!


    “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


    麵對這一切,張角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然而聲音雖小,卻同樣能震撼人心,激起了那些黃巾軍內心深處最本源的憤怒。


    若是蒼天能關愛世人,若是天下百姓皆能安居樂業,他們又何必去反,又豈能造反?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隨著一名黃巾士卒用盡全身力氣吼出這句話,仿佛起了連鎖反應一般,無數黃巾軍齊聲吼道,這是一種不甘,更是一種對上天,對朝廷的控訴!


    他們原本都隻是一個普通人,都曾有一個雖然平淡卻很幸福的家庭!


    若是就這麽度過一生,他們也就知足了。


    然而,在這個天災四起,貪官汙吏橫行的時代,這也隻是一個奢望罷了!


    如今他們活著的唯一目的,便是緊緊跟隨大賢良師的步伐,推翻這個早已腐朽的大漢朝廷!


    至於所謂“仁義禮智信忠勇”,通通見鬼去吧!


    所以他們此刻在喝問蒼天,也是在喝問盧植。


    喝問這位當代大儒,隻知空談,不知百姓疾苦,若是連活著都成了一種奢望,又憑什麽讓他們忠於這腐朽不堪的大漢!


    此刻不僅僅是這百萬黃巾軍在喝問,隨著這百萬黃巾軍的齊聲大吼,此刻天下間仍在經受著艱難困苦的百姓同時抬頭望天,那是一種無聲的喝問!


    百萬人便是百萬聲!


    而千萬聲匯聚在一起,那便是眾生的呐喊!


    天若無情,那便破了這天!


    朝廷無道,那便推翻這朝!


    如此連以為民請命為己任的當世大儒也要圍殺他們,那便滅了這偽儒!


    盧植猛地瞪大雙眸,下一刻,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從馬背上一頭栽下!


    他修的是儒道,他可以發出儒家的真言大義,以此提升大漢將士的士氣,同時也能喚醒他人的忠君愛國之心!


    然而麵對眾生的喝問,他無法迴答,道心被撼動的他,也因此心神受損,如果尋不迴屬於他的儒道之心,或許會因此跌下大儒之境!


    張角沒有趁機進攻,甚至製止了那些因為被激起了內心深處的憤怒而想要一擁而上,撕碎朝廷大軍的黃巾士卒。


    張角淩空而起,飛到了盧植身前,無視了周圍又驚又懼的大漢士卒,伸出藜杖在盧植額前輕輕一點,隨後盧植便悠悠醒來。


    “你道心已動,你覺得此戰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嗎?”


    麵對張角的提問,盧植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此戰已經敗了,而且敗得很徹底。


    見盧植沒說話,張角輕笑一聲,手中藜杖一揮,形成了一個無形的結界,周圍之人雖能看見他們二人,卻已然聽不見了。


    “道友可願再聽聽我這位亂臣賊子的故事?”溫和的聲音傳到盧植耳中,盧植緩緩抬頭。


    他與張角相交莫逆,但從最初結識,張角在他心中就已經顯得極為神秘,甚至可以說是無所不能,但對於張角的過去,他一概不知。


    因為他當初沒問過,張角自然也沒說起過。


    所以這一刻聽到張角主動提及,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經曆,才會造就出這樣一位人傑!


    似乎是知道盧植很好奇,張角輕笑一聲,開口道:“我其實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張角一開口,盧植忍住嘴角微微抽搐隨後又恢複正常。


    你普通?你哪裏普通了?


    就以道法神通來說,整個天下就沒幾個能超越這位,以一己之力掀起一場驚世浩劫的大賢良師。


    張角似乎是沒注意到盧植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小時候的我很普通,沒有讀過什麽書,畢竟這些都被那世家大族所把控,作為普通人的我很難接觸到這些,因此隻好每天打打柴隻求溫飽而已……”


    盧植沒有反駁,因為作為世家中的一員,自然知道世家大族對於書籍的看重,根本不會允許它們流傳到普通百姓手中。


    “其實一直這樣下去,但也挺好,渾渾噩噩過一生,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直到有一天,一樁奇緣將我徹底改變!”


    說道此處,張角的語氣充滿感慨,似乎在迴憶著什麽!


    盧植盡管很好奇到底是何奇緣,但也沒好意思出聲追問,隻是等待著張角的下文。


    “罷了,不說了……”


    張角突然說出的話讓原本就心神受損的盧植,差點再次吐血。


    特麽說一半不說了,這誰受得了啊。


    我要不是打不過你,我肯定得暴揍你一頓。


    “哈哈,開個玩笑,故事繼續……”張角皮這一下顯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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