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第98章


    夏日陽光燦爛,照在人身上還不算熱,衛雲開逆光站在那兒,賀梅香眯著眼睛看他,發覺他表情越來越冷淡,心裏快意得很。


    下一刻,衛雲開沒什麽情緒起伏的開口:“老太太,你年紀大了,但也不能胡言亂語。”


    賀梅香以為衛雲開隻是不相信,同情又好笑的說:“你不去小宋莊問問,當年宋月明為了能跟我兒子在一塊兒使過啥手段,天天到我家裏來,也不是一兩個人見過,她現在還不死心,就因為記恨小敏,還讓報社記者發點子破爛報道來胡說八道,楊敏咋說也是你表妹,你總不能讓宋月明隨便欺負她吧?”


    “你說的都是什麽事?”


    衛雲開眉宇間的怒色不加掩飾,大早上高高興興準備上班去,賀梅香站在他麵前這麽說一通,簡直莫名其妙!


    宋柏恆和楊敏下了出租就狂奔到胡同來,按著楊敏所說來到衛家的院子,正好聽見衛雲開的這句話。


    宋柏恆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阻止:“媽!你大早上的這是幹什麽?”


    宋柏恆摸不準賀梅香都說了什麽,但看衛雲開神色不虞,連忙道歉:“對不住,我媽她最近精神不太好,她要是說了什麽你別介意。”


    衛雲開蹙眉不語,轉而看向楊敏:“你們一家子都到我這兒來,到底為的什麽事,老太太劈頭蓋臉說一頓,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楊敏被問的啞口無言,誰也沒想到賀梅香答應的好好的,結果轉頭就到人家家裏找事來了。


    但賀梅香可不樂意被人說精神有問題,甩開宋柏恆拽著她的手,刻意放大聲音:“我說的啥事,你都可以自己去查,但要是宋月明再敢做壞事,我保準把她以前的事都說出來!我就沒怕過誰?”


    衛雲開冷笑:“賀女士,你怕是真的有精神病,我愛人是什麽樣的人我自己清楚,請你不要胡言亂語,否則我會告你誹謗。”


    宋柏恆頭都大了:“媽,你這是幹什麽?”


    楊敏也想將賀梅香拉迴去,又沒有確鑿證據的事兒,婆婆找上門來能解決什麽事情。


    三人正僵持著,院子裏靜悄悄的,隻聽見啪嗒一聲,停在院子裏的白色小轎車車門被打開了,宋月明先下來一條腿,一隻乳白色的細高跟鞋踩在堅實的地麵上,而後整個人從車裏出來,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穿著和高跟鞋同色係西褲,白色荷葉邊真絲襯衫,纖細手中握著一隻小巧的白色長錢包,衣袖挽到手肘處,烏黑長發盤在腦後,化著淡妝的臉上帶著嘲諷笑意。


    走到人前來,宋月明略略俯視賀梅香,在她訝異的目光中開口:“你怎麽不繼續說了?我從車裏出來讓你罵,你別不吭聲啊。”


    宋柏恆尷尬的解釋:“對不起,我媽她——”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宋月明冷冷道:“沒問你的話,先別出聲,老太太不說話能憋死,先讓她說。”


    她的態度一點都沒客氣,囂張到根本沒將賀梅香看在眼裏,說話的時候更是看也不看宋柏恆。


    賀梅香許多年沒當麵被人這樣下臉子,滿心憤憤的,直言道:“宋月明,你別以為你現在有幾個臭錢了不起,你幹壞事要遭報應的!”


    她情緒激動的唾沫飛濺,衛雲開拉著宋月明的手臂往後退了退。


    “臭錢?你嫌錢臭就別掙錢唄,少這麽酸溜溜的說話,我讓你站在這兒不是聽你廢話的,你要是有腦子就給我說說為什麽事給我打上門來,否則我放狗咬人了。”宋月明的不耐煩昭然若揭。


    賀梅香覺得有些怪,這兩人關注的重點就不是宋月明曾經喜歡過宋柏恆的事。


    楊敏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幫婆婆問出了口:“你公司宣傳部新來了一個員工你知道吧?他是報社離職的記者,曾經采訪過我娘家爸媽,我媽以為是你……策劃的這件事。”


    賀梅香篤定的加上一句:“肯定是她,要不是她怎麽會專門跑到店門口看笑話,要不是她咋會讓那個人去她公司!”


    宋柏恆無奈的撓撓頭跟著解釋:“因為這份報紙,我的升職被卡住了,我媽她就是一時著急才過來找你們的,這件事應該跟你們無關吧?”


    原本是自家占理的事情,但現在無憑無據的找過來,說人壞話還被當場抓包,就算是有理都變成了沒理。


    衛雲開忽然想起宋月明那天說過的話,帶著怒意否認說:“那個報道——”


    誰知,宋月明打斷了他的話,一字一頓的問:“就算是我指使的,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你不要臉!”


    賀梅香怒氣直接衝到頭頂,看著宋月明呲目欲裂,上前兩步衝過來就要打人,她是個左撇子,衛雲開及時拉住她揚起來的左手。


    賀梅香意欲掙開他的手上前打人,被宋柏恆抓住另一隻手,與此同時宋月明揚起長錢包揮過來防衛,啪的一聲意外落在宋柏恆臉上,是他慌忙擋過來的。


    真皮錢包打在臉上的聲音又輕又脆,且用了不小的力氣。


    宋柏恆被打的楞了一下,臉上火辣辣的疼,還沒反應過來是被人打了。


    楊敏站在二人身後,也隻來得及上前看一眼,而後看向宋月明,想譴責一句又把話咽了迴去。


    賀梅香一個人將宋柏恆拉扯大,平時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此時見他被宋月明打在臉上,更加的怒氣衝衝。


    “你竟然敢打我兒子,我撕了你——”


    “夠了!”


    衛雲開一聲怒吼,低沉的聲音裏帶著冷意:“這是我們家,不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賀女士,我剛才看你年紀大不跟你計較,如果你再想動手打人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將公安叫過來!”


    賀梅香怒道:“叫就叫,你當我怕你?我倒要看看這件事鬧大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宋月明聽著他們說話,隨手將打過人的長錢包扔到院子裏的石桌上,一聲沉悶聲響之後,才開口:“賀梅香,你別倚老賣老得寸進尺,我可不是你前夫宋青鬆,覺得欠你什麽,會對你百般忍讓。”


    “宋月明,你——”宋柏恆也不知道宋月明為什麽要提起往事,怕刺激賀梅香,想出言阻止。


    但賀梅香又不是沒長耳朵,簡直氣的腦袋發暈,好在平時身子骨硬朗,硬是撐著沒有倒下來。


    “你忍讓我什麽了?宋月明,你別以為我現在不能把你怎樣!”


    宋月明笑的咄咄逼人:“你能把我怎麽樣?我整天嫌掙錢的時間不夠,誰閑的極了去管你們家的破事,你們家有點風吹草動都要怪到我頭上來。我當年不過是被宋柏恆兩分顏色迷了眼,你到現在還想用這事兒來拿捏,以為這是我的短處?”


    “賀梅香,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們太客氣了?”


    宋月明心內冷笑,難不成她要頂著惡毒女配的名聲過一輩子,有點破事就安在她頭上,憑什麽?


    三人沉默,衛雲開站在那一動不動,身體半側護在宋月明身前。


    賀梅香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怒意逼人的宋月明高高在上,讓她沒來由的心虛起來。


    “你們家有什麽值得我處心積慮去刷存在感,你這輩子就生個兒子,以為他全天下第一金貴,對我來說他算什麽東西?”


    宋月明繼續發問:“你也可夠無知的,我公司進來一個小員工,難道我還要親自麵試把關?我花錢買通記者歪曲事實,難道倒頭來就是為了給楊敏揚名立萬?”


    賀梅香睜圓了眼睛:“可你剛才說是你做的!”


    宋月明雙手一攤:“那你把證據拿給我看看?”


    賀梅香語塞,繼而又喊:“不是你還會是誰?”


    宋月明好整以暇的笑了,幸災樂禍的說:“我給你提個醒,看看你曾經起火的後院是不是又起火了。”


    起火的後院?


    賀梅香一聽,臉都綠了,她這輩子最容不得別人在背後說她留不住男人!


    宋柏恆卻是顧不得別的,徑直問:“你是說這件事是我爸那邊的人做的?”


    宋月明沒說話,瞥了賀梅香一眼,既沒肯定也沒有否定。


    衛雲開替她說了一句:“你妹妹宋娉婷就在本市,你們可以順著這條線查下去,至於沒有升職的原因,你們自己查去,與我們無關。”


    賀梅香聽過,都沒過腦子的直接問出來:“那你為什麽不早說出來?”


    宋月明雙手抱在胸前,都直接笑出聲來,不答反問道:“你們也沒來問,憑什麽要告訴你們,你們算什麽?”


    她在市裏見過宋娉婷兩次,一次是在烤鴨店旁邊的咖啡廳,一次是楊大膽夫妻倆鬧事的時候,但這件事可跟他們沒什麽關係。


    氣氛一時寂靜,賀梅香與宋月明對視著,直到不自在的移開視線。


    事已至此,宋柏恆做人家兒子的隻得先替賀梅香道歉:“這件事是我們不對,真是對不住……”


    宋月明冷冷瞟了一眼:“我不接受。隻不過給令堂提個醒,她要是敢對外說我什麽事,我手裏的臭錢真的很好用,可以請過來最好的律師來跟你們打官司索賠名譽損失費,希望到時候你們能夠賠得起!”


    “你這是什麽態度,楊敏可是衛雲開的表妹——”賀梅香不滿的還有這一點,宋月明嫁給衛雲開,結果,衛雲開對楊敏都不怎麽過問。


    宋月明很意外的挑了挑眉:“分給你們三十萬還不滿足,當時為什麽不說呢?不過,衛家是衛家唯一的孫輩,與你們平分家產已經是仁至義盡,你還想怎麽樣?還是說你們習慣養尊處優,誰都要去巴結你們?”


    她確實沒想到最在乎這件事的人竟然是賀梅香。


    賀梅香徑直問出多年疑問:“有多少家產都是你們說了算,誰知道你們藏起來多少!”


    兩個人白手起家能做出如今的成就?不過是說的冠冕堂皇罷了!


    楊敏自己聽的都臉紅,婆婆從前不是這樣的人,今天這是怎麽了,結巴的解釋:“不是,我沒有、我媽她不是這個意思。”


    宋柏恆重重喊了一聲:“媽——”


    這是要把臉扔在地上讓人家踩嗎?


    但在下一刻,衛雲開先說了話,“家裏留下的東西我早就說過該有些什麽,我不必跟你一個外人解釋什麽,你們要是覺得遺產分配不公,大可以跟我打官司。”


    “楊敏是我表妹不假,但我爺爺奶奶虧欠的是衛清,該給的東西我都已經給過了,我不欠她什麽,老太太不要避重就輕,月明的態度就是我的態度,請你以後不要對我們家的事指手畫腳。”


    宋月明都懶得多說什麽,指指敞開的大門:“你們要是沒什麽事,就現在可以走了。”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那些錢我現在還沒動過,我媽她就是被報紙這事兒氣著了,真對不起。”楊敏低頭道歉,連羞恥都拋下了,她原本沒想過這些事情,誰知道婆婆一直在意這些,卻沒說出來。


    宋柏恆拽著賀梅香往外走,緊緊攥著賀梅香的胳膊,用了最大的力氣,賀梅香胳膊生疼,扭頭看一眼她的臉色,再想說出口的話都咽了迴去,她、她剛才就是被宋月明激怒了。


    “柏恆,我、我就是……”


    “媽,咱們迴去吧。”


    三人退出去往外走,碰上對門熊老太太買菜迴來挺驚訝的問:“小楊,你怎麽大早上來這兒了?”


    胡同裏沒什麽人,上學上班的都走了,楊敏真的慶幸沒人聽見看見,此時還能尷尬的解釋:“我們有點事過來。”


    熊老太太打量一眼,看賀梅香的神情很不好,就沒有多問,笑著點頭說:“這樣啊,那你們有事我就不留你們了。”


    三人繼續向前走,胡同外麵攔下一輛出租車迴了家,等坐到家裏,賀梅香才恍恍惚惚的說:“衛雲開早就知道宋月明的事情?”


    所以才問都不問的?


    楊敏想了想點頭,“應該知道吧。”


    不然宋月明不會絲毫沒有畏懼,坦蕩的根本沒有把這件事當事,再說他們也想的不對,宋月明原本就不該有什麽心虛的地方,他們……太想當然了。


    宋柏恆去鏡前看了一眼,臉上沒有太大的痕跡,隻有一道被錢包拉鏈刮過的痕跡,略微有些紅腫,他忍著氣到客廳裏去,見賀梅香那失魂落魄的模樣還是忍不住道:“媽,我早就說過這件事我會查,你為什麽要到人家家裏去?”


    賀梅香沒了剛才的氣勢如虹,她昨晚輾轉一夜,是覺得這個方法最好,宋月明有把柄在她手裏就不敢為非作歹,就算那件事不是宋月明做的,那也可以起到個警示的作用,無論怎麽說自家都是占理的。


    “我……”


    宋柏恆歎口氣:“您要是有什麽不舒服,我待會兒送你到醫院看病,以後您就多管管孫子孫女,我的事情不用你來管了。”


    生平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都不能還口,還得低三下四的道歉,他從沒有這樣狼狽過。


    可造成這一切的是他的生身之母,他還能說什麽?


    賀梅香擰著脖子落淚:“我這都是為了你們,連臉麵都不要了,你竟然信人家說的以為我有精神病是吧?”


    縱使楊敏有再多不滿,也得耐著性子解釋:“媽,柏恆就是說一句氣話,你別放在心上。”


    婆婆就是這樣,這麽些年她對賀梅香的性子還算明白,但最近兩年,賀梅香脾氣處事漸漸變得奇怪,要是換做以前,她應該不會這麽做,再者說,她今天不該如此衝動。


    楊敏還想知道,婆婆是怎麽知道宋月明家裏的地址的,她知道,但是從來沒跟家裏說過。


    宋柏恆不願意麵對賀梅香的哭哭啼啼,他幼年時候見過無數次,當初是發誓一定將母親照顧好,但此時此刻,他隻想逃避。


    ……


    衛雲開將錢包拿起來,上麵沾了點灰,他將裏頭裝的東西掏出來,又上樓拿過來一個差不多顏色的別款錢包給裝好。


    “今天先用這個吧。”


    宋月明嗯了一聲,端起茶杯又喝一口茶,敗敗火氣。


    衛雲開也是一樣,捧著茶杯不撒手,過會兒家裏電話接連想起來,是兩人的秘書分別打過來的,他們上午都有約定好的工作,不去不行。


    “走吧,還有時間,我先送你去公司。”衛雲開俯身過來拉她的手。


    宋月明的車送去保養,原本出門的時間挺早,衛雲開送她公司再自己去上班,出門前,宋月明說她要開車,他負責打開大門再給鎖上,誰知道開門看見個黑著臉的老太太。


    這會兒,宋月明已經淡定多了,帶上東西坐到副駕駛,駕駛座還放著她換下來的平底鞋,衛雲開笑著將那雙平底鞋放到後座。


    “你剛才還換好鞋子下去的?”明明上車的時候,她穿的平底鞋,高跟鞋要下車時才會穿上。


    宋月明看一眼自己又長又細的高跟鞋,一本正經的說:“氣勢還是要有的啊。”


    就連錢包也是她故意拿上的,就算打人也要有個趁手的工具。


    衛雲開連連點頭:“確實很有氣勢,我都看呆了。”


    宋月明昂著腦袋指揮他:“快點開,要不然一會兒真的要遲到了。”


    “好。”


    一路順暢的開到公司門口,宋月明確認自己東西都帶著,正要推開車門下車,衛雲開忽然抓住她的手,抬起眼眸看她說:“月明,對不起,這些都是我惹來的,是我拖累了你。”


    宋月明驚訝的看向他,“你為什麽這麽想?其實也有我年輕不懂事惹的禍嘛。”


    衛雲開凝視著她的眼睛,當初決定認親前他就該在兩人之間挑明他知曉當年的事,原本,兩人定媒結婚的時候,人人都說是宋月明高攀他這個吃商品糧的,可是實際上,他才是身後一團亂麻那個,工作隻是看著光鮮。


    他緩緩說了這理由,認真的承諾:“月明,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相信你呀。”


    宋月明轉過身在他臉頰親了親,“雲開,我接受的是全部的你。”


    沒有過往的經曆就不會造就如今的衛雲開,他們已經盡力不讓這點麻煩事影響他們一家人的生活,這就夠了。


    “謝謝老公送我過來,路上當心,晚上也要過來接我哦。”


    衛雲開答應一聲,隻覺得一顆心都是被填滿的幸福感。


    “好。”


    宋柏恆循著那句話找到了宋娉婷,她婆家與那被開出的記者是遠房親戚,那個記者正是準備結婚缺錢的時候,但在報道之後,他突然多了一筆錢,隻不過宋娉婷不能解決他的工作,又正好趕上月音招聘,他履曆還算漂亮,順利的被招進去。


    證據拿到手,他直接給宋青鬆打了個電話,而工作那邊,澄清報紙的前因後果,這一次的升職仍舊是錯過了,上級讓他等到明年再說。


    至於那個應聘到宋月明公司的記者,又被辭退了。


    魏春玲再來宋家發現氛圍有些微妙,賀梅香沉著臉不說話,她和楊敏交流也要小心翼翼的。


    楊敏看見她忽然想起來:“春玲,前兩天我婆婆是不是問你,你三哥三嫂的住址了?”


    “對啊,大早上給我打電話問的,說你不在家,她要去找我三哥問點事情,你們不會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家的地址吧?”魏春玲一臉的不可思議。


    但楊敏隻說:“是我婆婆不知道。”


    她知道地址,但從未想過上門,誰家都沒有先低頭,或者說宋月明和衛雲開就沒打算跟他們怎麽來往,要不是因為那枚玉墜兒,他們應該永遠都沒什麽聯係的。


    魏春玲聽過不以為意,反而說:“你們本來就是親戚,多來往一些也是好的。”


    楊敏對此避而不答,別說以前心裏各有芥蒂,經過賀梅香這一茬事,彼此還是都知趣,做迴陌生人更好一些。


    “算了,不說這些,咱們去店裏看看裝修的怎麽樣了。”


    這一次,店麵設計的比以往更加精致,楊敏想去看看自己的地方讓心裏舒服些,從家裏騎車過去,停在店門口,工人正在裏麵忙碌著,見到她們過來隨意打了個招唿。


    魏春玲看著這店麵都是羨慕,環視一周說:“春玲姐,這店裏設計的比電視裏古代還好看,你可真厲害,對了,這個店麵你不如買下來,總是租人家的不劃算。”


    楊敏算了一筆賬,也讚同她的說法:“再等一段時間吧,現在還不湊手。”


    要是有可能,她打算將隔壁的店麵也給買下來,到時候好擴建,再說,房東人還不錯,租這房子挺滿意的。


    兩人在店裏又檢查一些細節,瞧著店麵初見雛形,心裏漸漸歡喜起來,準備離開的時候外麵突然來了一人,同樣是笑盈盈的,瞧見她們還有裏頭的裝修工人皺了皺眉。


    楊敏心裏忽然冒出一個不好的預感,來人是房東的小兒子。


    “你們怎麽又在裝修?”


    “我們裝修不是跟你們打過招唿了嗎?”


    房東兒子不以為意的搖頭:“打過什麽招唿了?我都不知道,我爸這房子給我了,我跟你們說清楚免得耽誤你們做生意,這房子店麵我馬上要賣掉,你們還是別裝修了,趁早找別的地方做生意去。”


    楊敏心道果然,耐著性子問:“買賣不破租賃,你們怎麽能這樣?”


    “我這不是來告訴你了嗎?再說那租約還有半年到期你們就敢這麽裝修,不怕到時候我們不續租?我可真跟你說清楚,這房子到期我不租了,你們看著辦。”


    房東兒子說完騎上車子走了,楊敏和魏春玲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敏姐,要不然你就把房子買下來吧?”


    楊敏糾結不安,家裏的錢有部分掌握在賀梅香手裏,另外一部分備著孩子用,加上前不久買的房子,手裏能挪動的現錢不多,雖說有繡品在手,掙錢隻是時間長短問題,但要把店麵買下來,肯定需要一定的資金。


    “我先給房東打電話問問。”


    電話打過去,房東帶著歉意迴複:“這房子確實要過給小兒子,但就算被賣了,你們還可以跟人家商量續租的事情。”


    楊敏迴去和宋柏恆商量一番,決定店麵給買下來,但問到價格的時候,房東兒子獅子大開口,要的價格翻倍。


    “你們要是不買的話,有的是人買,人家說不定出的價格還能更高!”


    楊敏問了周邊的商鋪,確實有人在問價買店麵,出的價格不低,大家都怕是拆遷,一時咬著價格不肯放,楊敏思來想去,覺得店麵買下來就算以後要拆遷也不會賠本,和房東兒子討價還價,最後以高於市價的兩倍買下來這店麵。


    房子順利進行後續裝修,隻不過,這條街上的鋪麵也沒什麽別的動靜。


    楊敏又問了人家,周邊商鋪的人也愁著呢,“先前要買店麵的人又說不買了,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你知道買主是誰嗎?”


    “不清楚。”


    楊敏心裏覺得古怪,可確實問不出什麽,繼續將繡品店麵給開下去,誰知道,過了半年傳出來消息,這條街要擴建修路,他們這邊的店麵都會被夷為平地,但賠償金僅比兩倍多點,可鋪麵被兩次影響,又要重新找地方裝修開業,浪費的時間精力是最可惜的。


    ……


    林秘書將老板娘交代的事情辦完給了迴複,宋月明送給他一個挺大的樂高玩具。


    “聽說你兒子玩這個特別有天分,這個送他,就當是麻煩你跑腿啦。”


    林秘書沒有過多推辭,微笑著拿了樂高玩具離開。


    宋月明坐在衛雲開的辦公室裏俯視外麵的風景,她可不是白白吃虧的人,擴建修路的消息是聽楊倩說起琢磨出來的,順手折騰一下楊敏,總得落實一下女配的義務不是?


    衛雲開開完會出來就見她坐在辦公室看著窗外發呆,他接了兩杯水端過去。


    “想什麽呢?”


    宋月明將椅子轉過來,笑眯眯地問:“在想我買下的那兩處宅子會得到多少拆遷賠償。”


    那兩處宅子她買在了最繁華的地段,未來價值不可估量,反正每次出點煩心事,她就喜歡買點東西解解悶。


    衛雲開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很是苦惱地問:“將來可是我們公司投資開發,太太能不能手下留情?”


    “不能,說好的公私分明嘛。”


    他無奈搖頭,長長歎了一口氣,仿佛要因為這兩處宅子將來要損失多少資金似的。


    宋月明喝完一杯水身心舒暢,抬手看看時間:“到點了,咱們還是下班迴家吧。”


    仨孩子暑假去了夏令營,如今剛放假迴來,他們作為最最貼心的父母當然要早點迴家陪孩子。


    “行,咱們去商場逛逛給他們買點東西?”


    宋月明一聽挺好,一起開車去了,出手迅速的給仨孩子買秋裝,又很不湊巧的碰到三人,是魏春玲一家子。


    張康眼神閃了閃,推推兒子說:“暢暢,快叫人。”


    魏春玲小聲提示張暢:“這是你三舅和三妗妗。”


    張暢不情不願的開口。


    衛雲開點了點頭。


    宋月明隨意答應一聲,視線集中在一條紅裙子上,但拿起來一看,不是衛真穿的號,魏春玲試探著走過來探頭看看。


    “嫂子,你這是給誰買,真真穿不了這個吧?說起來,寧寧今年都要上高三了,我也是過來給她買兩套衣裳。”


    宋月明瞥她一眼並未理睬,扭頭問售貨員:“這條裙子有小兩號的嗎?”


    售貨員連忙去找,拿出來最小的一條,宋月明看著滿意,和別的衣服一起拿在手裏準備去結賬,魏春玲不知怎麽的有些失望,她也想給何寧寧買一條這樣的裙子,可一看價簽,又給放了迴去。


    有這些錢還不如多買點補品給閨女吃,裙子穿不穿都一樣。


    張暢不滿意父母沒有給自己買新衣服,瞧上男童區的一件上衣,拿在手裏不撒手:“爸,你給我買這一件。”


    張康一口答應下來,魏春玲看看價簽,買了這件衣服手裏就沒多少錢了。


    他們在收銀那兒又碰見宋月明和衛雲開,衛雲開手裏提著七八個袋子,宋月明手裏捏著他的錢包接過收銀員找迴來的零錢,轉身路過他們的時候跟沒看見似的。


    張暢小聲嘀咕的一句:“媽,他是不是給何寧寧買衣服的舅舅,為什麽不給我買?”


    “暢暢!誰跟你說的這些?”魏春玲下意識迴頭別讓宋月明聽見,衛雲開倒是迴頭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兩人攜手向前走,對他們與陌生人一般無二。


    張暢還理所應當的說:“奶奶說的,她說何寧寧過的可好了,為啥我過的就不好,你啥都不讓我吃也不給我買。”


    張康眼中閃過一抹惱怒,隨手在張暢背上拍了一巴掌,訓斥道:“你胡說什麽,爸媽都是為了你。”


    張暢撇撇嘴,什麽都沒說。


    魏春玲看他悶悶不樂的,想安慰一句,又在張康的瞪視中忍了迴去,迴去的路上魏春玲總是忍不住的想,她現在也算能掙點錢,可怎麽都比不上嫂子的,就連當年跟嫂子關係隻是平平的蘇妙宇,也憑借這幾年的情分,跟嫂子合夥開公司掙錢,當年她要是沒有隨軍,是不是也能成為女企業家?


    “張康,咱們還是買套房子吧,租人家的房子住,我總是心裏不安。”


    “咱們手裏根本沒有多少錢。”


    他們兩人掙的錢大部分都花在了張暢身上,留在手裏的存款時不時還要被婆婆要走一些,手裏頭的錢可能都不夠買房子的首付款。


    “要不,我跟敏姐借一點吧,要不然這房子一天一個價,要是到時候你轉業分到市裏頭,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到家屬院,還是住自己的房子放心。”


    張康聽著沒有阻止,眸底藏著一份陰冷嫉妒。


    楊敏資金緊張,但還是拿給魏春玲四萬塊錢,湊來湊去,魏春玲手裏有五萬多塊錢,她給衛家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衛真接起來的,聲音嬌俏,又很禮貌。


    “你好,找誰呀?”


    “真真,我是你二嫲嫲,我找你媽。”


    衛真想不起來這二嫲嫲是誰,但也沒有怠慢,喊了宋月明來接電話。


    “嫂子,我湊了點錢想買個房子,三哥公司裏現在推出的什麽房子啊?”魏春玲沒有直接說要買優惠房子的意思,但她覺得宋月明能夠聽懂。


    宋月明卻說:“你去售樓處看看,他公司的業務我也不清楚。”


    這語氣還算和善,魏春玲鬆一口氣,繼續問:“嫂子,我錢不多,這房子有沒有什麽內部優惠價?”


    聽人說,內部價比自己買便宜很多。


    聽筒那邊有片刻沉默,再說出來的話是刺耳的嘲諷道:“魏春玲,你上次來我家說張康從蘇妙宇手裏拿走玉墜兒是什麽意思?你不會以為到現在我還把你當親戚吧?公司的房子明碼標價,你愛買不買,我覺得以我們現在的交情用不著談什麽親戚情分,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麽正經親戚,我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你以後見到我不必打招唿,我也不會再理你,我們不熟,好嗎?”


    電話隨後就被掛斷,魏春玲愣在原地。


    宋月明倒是神色淡定,從衛雲開手裏捏走一顆剝好的提子送入口中,滿意的點點頭:“很甜。”


    衛雲開將盤子裏剝好的七八個提子往她麵前推了推:“吃吧。”


    衛真看的敢怒不敢言,那是爸爸剪刀石頭布輸了剝給她吃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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