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第56章


    王寶珍在家沒來是等著衛雲開迴去請人,再者,魏春玲不會來,家裏就魏春華能做點瑣碎事,但魏春華還得上學,齊樹雲天天吃了清早飯就把小夢扔過來,拖了六七天感冒才好,嘴上還有一片結痂的燎泡。


    魏根生看著都急得慌,縣城裏麵隻有魏春玲幫忙也不像樣,他們應老的還好好的,窩在家裏不去看一眼當真說不過去。


    “你不是專門兒不想去吧?”


    王寶珍氣的咳嗽一聲:“我啥時候逃滑了?人家說我感冒不能對著孩子,我啥法兒?”


    “我這一年都沒消停過,誰來心疼我一句了?”


    從帶小夢到婆婆骨折,年前才給夾板拆掉,現在還裝瘸不肯走路,幹啥都讓人伺候,她沒閑過一會兒!


    魏根生皺眉:“誰讓你恁忙了?齊樹雲又不是不會引孩子,你忙不過來還給她引孩子你不是自己作?你給家伺候咱娘,也沒下地幹活兒,咱家這啥都是叫你幹了的?”


    “你說的好聽,我不給她帶孩子,誰給她帶孩子?眼看分了地,她不得下地幹活?”


    “那開子家的孩兒你咋不去帶,人家平常虧待你了?”


    “人家娘家媽給那兒的,孩子都不讓我碰,我去幹啥去?”她事事都被黃梔子壓一頭,宋月明也隻能親媽親近,不過是給城裏住一年,讓宋月明搭把手照顧魏老太都不願意,看著就是巴不得沒有她這個婆婆!


    魏根生一聽就氣笑了:“那你給那啥都不幹也不願意去?你耷拉個臉給誰看?王寶珍,我跟你說你別給我找事兒!”


    說完又強調一句:“你也被別找開子的事兒!”


    他看著衛雲開長大,老領導將孩子托付給他,衛雲開叫他一聲爹,他就得把當老人的責任給盡到。


    “你要是不去,再給我耷拉個臉,以後他兩口子帶迴來的東西你還有臉收?”


    “開子兩口子啥都好,你咋恁會找事兒,好好的日子你不會過是不是?”


    大多時候,魏根生是魏家發號施令的那個人,王寶珍在想什麽,他不知道也沒工夫去想,隻是覺得,幫著衛雲開一些,兩家關係更近些,對誰都好,沒看人家形勢一好轉衛雲開就給倆不爭氣的兒子想到掙錢的法子,現在那倆人哪個不是屁顛屁顛去趕集賣菜?


    魏根生沒想著利用衛雲開什麽,就想著不能破壞當年的情分,要不然死都沒臉麵去見老領導!親如一家不好麽?


    王寶珍懷裏的小夢哇哇哭起來,齊樹雲不在就沒人喂她吃媽,小孟都是吃米湯,王寶珍沉著臉去廚房端出來一碗米湯,沒再說話。


    魏根生長歎一聲,滿臉愁容。


    “我是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王寶珍繃著嘴角,沒覺得自己哪兒做錯了。


    黃梔子在這呆了半個月,想迴家一趟看看,早上吃過飯把一切安頓好,才騎上宋月明的自行車迴家去。


    宋月明躺在床上分外想念可以網購的日子,親媽心氣不順,她得做點什麽。


    等到中午衛雲開迴來,悄悄跟他說了一些話,他笑著答應了。


    下午,黃梔子早早的迴來了,還帶著不少東西,首先是給小外孫的,一袋豆芽希望小外孫可以盡快在這個家裏紮根,一把蔥寄寓外孫可以聰明智慧,另外就是家裏種的小青菜、一隻兔子,還有宋衛國帶著三個兒子逮的魚,自家舍不得吃,留給宋月明補身體用。


    “看看吧,你想吃啥,哎呦,當時你教我買的這倆兔子買值了!”


    宋月明得意一笑,貪新鮮看一眼那些小魚才被黃梔子推著迴房,何寧寧蹲在水盆邊,新奇的盯著看,魏春玲坐下和黃梔子一起收拾小魚,掐頭去內髒,洗的幹幹淨淨準備煎一下熬魚湯吃。


    弄到一半,門外有人來,何寧寧蹬蹬蹬跑過去開門,黃梔子跟在後麵出去看,門外是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婦女,笑眯眯的。


    “這是宋月明家不?”


    “是啊。”


    “你家人讓我這會兒過來一趟,現在能進去不?”


    黃梔子一頭霧水的把人請進來,這人要是來探望自家閨女的,可手上什麽東西都沒帶,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進了堂屋,宋月明穿上外套下床,開門見到熟人笑的很不好意思:“劉大姐,還麻煩你跑一趟,主要我這不方便出門兒,隻能請你來了。”


    劉大姐笑笑:“你照顧我生意,我高興還來不及。”


    “咦,月明你要買啥?”


    “媽,你過來讓劉大姐給你量一下,再選塊布,給你做一身衣裳。”


    黃梔子莫名其妙:“我做啥衣裳,不做不做,費那錢幹啥。”


    宋月明拉住她:“媽,你別耽誤時間啊,你趕緊讓劉大姐給你量尺寸,那屋孩子醒了,我還得去看看呢。”


    臥室裏確實有孩子哭聲,黃梔子隻能問劉大姐,原來人家是在汽車站旁邊開裁縫店的,這是衛雲開去請人家來上門做生意。


    劉大姐一邊忙一邊誇讚:“你這兒子媳婦都孝順啊!”


    黃梔子點點頭,又忙不迭的反駁:“不是,這是我閨女女婿家!”


    “喲,那這小兩口也夠孝順的,可真好!”


    “是,這倆,唉,真是浪費錢!”還給人家裁縫店的人請上門做衣裳,這得是啥待遇啊!


    量好尺寸,宋月明剛好把倆小崽子安頓好,劉大姐是帶著碎布料來的,看著布料的花樣選,裁縫店的布料不用票,是劉大姐跟人弄出來的布料,就是比要票的貴一點,但省掉了去百貨商店挑選的時間。


    宋月明做主選定一塊藍色的尼龍布做外套,一條黑色的確良的褲子,交過定金約好拿衣裳的時間劉大姐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黃梔子迴過味兒來,止不住的笑意:“你給我做衣裳幹啥?”


    宋月明反問:“我給你做一身衣裳還多啊,現在做了,等到滿月酒的時候你正好穿上,肯定好看。”


    “啥好看不好看的,都恁大年紀了,做啥新衣裳。”


    嘴上這麽說,但黃梔子心裏頭高興的不得了,宋月明看她高興也開心,她和衛雲開原本就打算到時候給宋家買些東西當做迴禮,但察覺她那點不平衡後,宋月明就打算先哄哄黃梔子。


    但開口讓黃梔子去裁縫店,黃梔子肯定是不會去的,宋月明還沒出月子不能出門兒,那剩下的就沒人能把她帶出去,隻好讓衛雲開去裁縫店把人家給請到家裏來。


    至於要不要給王寶珍也準備一身,宋月明暫時沒操那個心。


    不過到晚上,宋月明提醒了一句:“媽感冒不知道怎麽樣了,也沒過來,你抽空迴去看看,還有辦酒的飯菜,跟爸商量一下怎麽辦,今個兒咱媽迴來跟我說了,這邊去有七八桌人,照著九桌預備就行。”


    衛雲開上個星期天休息沒迴去,是招待來家裏探望孩子的同事,家裏辦酒同事大多不能過去,隻能在國營飯店簡單招待一下,這家裏就沒一個閑人。


    “好。”


    自家孩子的大事必須不能儉省,衛雲開抱著左左逗了一會兒,小家夥喜歡看人,但宋月明說左左這會子根本看不清眼前人是誰,衛雲開不大相信,被他抱著還不哭不鬧的,一定知道他是爸爸。


    飯後的親子時間結束就得休息,宋月明躺在床上沒睡著,她這段已經歇的差不多,但大多數時間動的最多的是腦子。


    黃梔子已經在另一頭睡著了,還打著小唿嚕,宋月明輕輕歎一口氣,她不可能和王寶珍親如母女,這會兒不願去討好她,彌補與她的關係,但心底還會有那麽點過意不去。


    算了,宋月明還是選擇隨心所欲,麵子上過得去就成。


    ……


    滿月酒的時候天氣漸漸暖和,飯菜都要自家找人來做,桌椅板凳碗盤都是跟鄰居借來的,魏根生的意思是飯菜不必買那麽早,免得壞掉。


    “桌椅板凳這些都不用你來操心,我已經跟人家打好招唿了,這些錢你拿著,到時候買迴來二十來條魚,七八個雞就夠用,要是不夠你再跟我說。”


    魏根生說過塞過來一百塊錢,衛雲開推辭不能要:“爸,我預備著錢呢,不能讓你掏。”


    “他倆第一個孩子圓酒就是老人掏錢,換成你不能不一樣。”


    “爸,你恁外道幹啥,這錢你留著花吧,奶奶病這一迴你們不少花錢,我這還有。”衛雲開堅決不肯要。


    魏根生有些失落,他拿這些錢沒跟王寶珍商量,就是想著得幫一把,不能嘴上說著把人家當親兒子,啥事都讓人家自己做了,他自己都臉紅!


    “不行!你拿著!”


    衛雲開苦笑:“那你要這樣,咱先說好,收的禮錢分給你們一半,這一百塊錢我就收下。”


    一般情況下,父母給兒子操辦婚事,禮金都給小兩口,生了第一個孩子要辦酒,由父母出錢,收的禮錢兩家一人一半。


    衛雲開結婚的時候是這麽辦的,當時大多是親戚給的,現在生了孩子不一樣,他們兩口子收的禮肯定不要少,他拿這一百塊去坑更多的錢拿迴來。


    魏根生怎麽能算不清楚這個賬,連連搖頭:“不行,又是我占你便宜。”


    “那,要不您還是把這錢收著,存著以後花吧。”


    這一百塊錢到底沒有送出去,魏根生沒有追著這件事一直說,問了雙胞胎的狀況,猶猶豫豫的提起王寶珍:


    “你媽這一陣子可能累著了,還沒說迴去給你看孩子,現在月明她娘家媽也在,要不然等出了月子再讓恁媽給你帶,正好不耽誤你倆上班工作。”


    衛雲開輕笑:“不要緊,等以後再說吧。”


    人家的孩子放在老家讓老人帶,這個打算衛雲開連想都沒想過。


    魏根生歎了口氣,後來覺得不對勁,他怎麽也跟王寶珍似的天天歎氣?轉而說起別的,王寶珍抱著小夢迴來的時候,衛雲開站起身打了聲招唿:“媽。”


    王寶珍笑笑:“月明跟孩子咋樣?”


    “挺好的。”


    小夢在王寶珍懷裏到處看,她和衛雲開不熟悉,此刻瞪大眼睛一直看著他,衛雲開笑笑,上前逗逗小夢卻沒說抱她。


    商量過辦酒的布置,衛雲開就得迴去,再不迴去天就晚了,推上車子要走的時候,馬鳳麗領著三個孩子來了,強強遠遠看見他喊小叔,往日衛雲開最喜歡這侄子,今天不知怎麽的,隻覺得如鯁在喉,淡淡笑著,卻沒有對孩子有任何異常。


    “小叔,你咋迴來了?”


    “迴來找你爺商量事。”


    小孩子的目光不知道掩飾,巴巴在他自行車車把來迴看,又想起什麽,衝向堂屋裏到處看,小叔小嬸迴來一定帶好吃的了!


    馬鳳麗很殷勤的詢問:“孩子咋樣?沒事吧?”


    衛雲開眼睛裏很平靜:“挺好的,能有啥事兒。”


    馬鳳麗一噎,老三這陣子不常迴來,她還以為孩子有啥事兒才迴來的。但,衛雲開不欲和她多說,同王寶珍和魏根生打聲招唿,騎上自行車很快走了。


    “媽,你不去縣城啊,隻有春玲在那兒,管不管啊?”


    這屬於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王寶珍沒答話,魏根生隻當沒聽見。


    奔向堂屋的強強已經失望的出來了,忍不住問:“奶奶,小叔帶迴來的東西你放哪兒了?”


    王寶珍莫名其妙:“你小叔迴來帶啥東西了?”


    強強撇撇嘴,沒帶就沒帶唄,那麽兇幹啥呀,真是的!


    宋月明得知王寶珍接下來不會過來,竟然有一種鬆一口氣的感覺,黃梔子得了閨女女婿的孝敬也不再抱怨,不來就不來唄,以後有她黴氣王寶珍的時候!


    剩下的半個月一晃而過,出月子這天宋月明好好給自己洗刷一遍,換上從前的衣服竟然沒有什麽不合適的,她孕期胖了二十多斤,孩子生下來少掉十來斤,這個月裏躺著就瘦了十斤。


    黃梔子看著就心疼:“這一個月好吃好喝一點都沒有虧待你,你還都給瘦迴去了,以前那都正好!”


    宋月明已經對著鏡子偷樂,她更喜歡自己現在這樣。


    因剛出月子,還在春上不冷不熱的,宋月明和兩個小崽子都被要求穿的厚實點,毛衣加外套,下麵得套兩條秋褲,免得感冒著涼不好弄。


    下午剛吃過飯,黃梔子也迴去了,明天就得去魏家辦酒,她得迴去看看東西準備齊全了沒,臨走的時候,抱了左左抱右右,還在倆孩子麵前自言自語:“等過了明兒,你們倆還有你媽就去姥姥家了,姥姥明個兒再來看你們啊,給左左右右拿大錢!”


    宋月明聽的直笑,不過黃梔子說的也沒錯,明天辦酒收的就是這個意思。


    黃梔子戀戀不舍的迴去,宋月明他們也得迴去,總不能明天辦酒再大早上趕迴去,衛雲開已經給家裏收拾好,他們得在家住兩個晚上,等宋家請滿月之後直接迴城裏。


    魏春玲已經提前帶著何寧寧迴去,衛雲開騎著小三輪載著宋月明,倆孩子被放在她身邊躺著,再用一張小被子蓋著,免得吹到風。


    倆崽子出生的時候四斤多,一個月下來長了兩斤多,現在都是接近七斤,看起來胖了點,加上又白了點,被宋月明抱在懷裏不哭不鬧,睜著圓溜溜的黑葡萄眼睛到處看,不過小三輪搖搖晃晃,不大會兒倆小家夥就都睡著了。


    衛雲開騎著車,偶爾迴頭,宋月明都低頭沒搭理他,也擔心孩子的狀況,忍不住問:“他倆現在咋樣了?”


    “睡著啦,沒鬧。”


    這一路上,衛雲開既想快點又想慢點,快點到就免得娘仨縮在小三輪不得勁,又怕快了,孩子不舒服,下了柏油馬路走上土路,遇到點坑窪地方都會小心些,免得磕著碰著。


    進到村裏時,路上遇到人打招唿,都知道他們是迴來辦酒的,熱熱鬧鬧打一聲招唿,都很喜慶。


    宋月明也漸漸感受到一抹歡喜,這是孩子的滿月酒,跟做夢一樣。


    還沒走到魏家正好碰見魏春華放學迴來,看見他們就大步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喊:“嫂子,你迴來啦!”


    “嗯,迴來啦!”


    新院的大門開著,家裏有臨時砌起來的灶台,滿是飄蕩的香味兒,他們在家辦酒席,酒菜都要自己采買,請來村裏手藝不錯的廚子來掌勺,魏根生正在院子裏給人幫忙,見他們迴來,立刻笑起來。


    “孩子哭沒?”


    “沒有。”


    宋月明先將左左抱給魏根生抱著,衛雲開將右右抱下來,倆孩子睡得正安穩,被人抱起來也隻是動動嘴,院子裏的忙客也過來看熱鬧,雙胞胎不常見,何況衛雲開辦酒十分的大手筆,他們更想看看這孩子到底多好看,這人能高興成這樣!


    “喲,確實長得一樣,你倆能分清誰是誰不?”


    “那咋能分不清?”


    “怪白,像雲開!”


    “你別說,這孩子生在城裏就是跟咱的孩子不一樣。”


    衛雲開連忙說:“有啥不一樣的,就是倆混小子。”


    等人都看了一遍,魏根生催著他們迴屋,免得孩子被風吹著,許久沒迴來的房子潔淨如新,臥室的床鋪也鋪好鋪蓋,他們沒帶著孩子的嬰兒床迴來,隻能將孩子放到床上睡,魏根生沒跟著進來,等著衛雲開出來說點到時候的布置。


    他們借來的桌椅板凳有限,隻有十張,這也就是要緊著娘家人先吃的原因之一。


    說了些明天招待客人的事情,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魏根生招唿他們去那邊吃飯,新院這邊不開火不做飯的,也隻能去那邊吃。


    都到家了,怎麽也得去老院打一聲招唿,孩子還在睡著,兩人關上門去老院,臨走前宋月明還十分放心不下的看看大門是否鎖好,才敢離開一會兒。


    “他們從生下來我就沒離開過,這麽一走還真是不放心。”


    衛雲開瞥她一眼,笑道:“你現在知道我上班是什麽感覺了吧?”


    仿佛一眼看不著,孩子就有了新變化。


    王寶珍正在廚房做飯,兩人過去喊一聲媽,她倒是神色如常的應了,還笑著問:“月明想吃啥,我給你做,餓不餓?”


    宋月明其實餓了的,但馬上都開飯,她就沒挑明,笑著說:“我吃啥都行,等一會兒一起吃吧。”


    魏老太那兒也說了一聲,她瞅瞅倆人身後:“孩子呢?沒帶迴來?”


    “天黑了不敢抱出來,明個兒清早再抱過來給你看吧,奶奶。”黃梔子交代過,小孩子眼睛幹淨啥都能看見,晚上不能抱出來,免得嚇著孩子,再者,北方春天就是大風吹,等晚上更大,宋月明不想把孩子抱出來受這個罪。


    魏老太撇撇嘴,正想發難,魏根生進來了,預備說出來的話又給咽迴去了,估計連十分鍾都不到,宋月明又匆匆迴去,到臥室一看,倆小家夥睡的安安穩穩一點異樣都沒有,她鬆一口氣,從包裏拿出一包餅幹慢慢吃了兩口,她現在要喂孩子,說餓那真是一會兒都忍不住。


    過了幾分鍾,衛雲開迴來了,並且帶迴來她的晚飯,一個饅頭,半碗青菜炒豆腐,一碗大米湯。


    “就知道你餓了,菜剛炒好的,你嚐嚐。”


    宋月明放下餅幹喜笑顏開:“你真好!”


    衛雲開輕哼一聲,但臉上的笑容無疑昭示著對她甜言蜜語的受用。


    “那我在這吃完看著孩子,你去跟爸媽吃飯,我就不過去了,他倆在這我不放心。”宋月明先喝一口大米湯,再慢慢吃菜。


    “行,我跟他們說一聲。”


    衛雲開無疑對宋月明的飯量把握的很精準,端來的飯剛好夠她吃的,他端著空碗去老院,宋月明又去給帶迴來的衣服尿布之類的放在方便拿取的地方,這才躺下陪著倆崽崽。


    這是他們結婚的院子,如今帶著孩子迴來,感觸自然不一樣。


    老院


    王寶珍看衛雲開端著空碗迴來,問了一句:“月明,她吃飽了?”


    “對,她跟咱吃一樣的飯就行,不用單獨做。”


    “知道了。”


    晚飯準備的都是簡單飯菜,魏根生還是忍不住拉著衛雲開喝了一點酒,言語之間皆是感慨,大有完成托付的高興。


    “等春玲和春華出了門兒,就沒啥事兒了!”


    魏春玲吃著飯瞪他一眼:“爸,我還要上學呢!”


    “上學,上學唄!叫你上,甭管你上到哪兒,爹都供你!”


    魏春玲照顧著何寧寧吃飯,並不說話,眾人都看她,王寶珍隻好借著這機會:“春玲,你到底想找個啥樣兒的,見哪一個你都說不中,你要是不想嫁的近了遠點也中,你三哥見的人多,讓他幫你瞅著點兒,你也不能一直……”


    “媽,吃飯呢,你說這幹啥,等以後再說吧!”


    王寶珍歎氣:“你啊,哎,真是要氣死我!”


    “說啥死不死的,這正要辦事兒,等辦完再說春玲結婚的事。”


    這話題,暫時放下,魏春玲鬆一口氣,但吃飯的時候頂著王寶珍的目光不敢抬頭,等到吃完飯趕緊抱著何寧寧離開。


    衛雲開陪魏根生喝了點酒才走,這點酒氣讓宋月明嫌棄。


    “你去刷牙,要不然別碰孩子,小心熏著他們!”


    “不會吧?”


    衛雲開使勁嗅了嗅,隻是有淡淡的酒氣,他基本上沒有喝醉過,何況半瓶酒大部分被魏根生喝了,跟他沒什麽關係,不過爭辯是沒有用的,還是去洗漱幹淨。


    迴來還沒坐下,左左右右一同哭起來,倆人一人負責一個,換過尿布再喂,折騰快一小時才算把他們安頓下來。


    宋月明靠在衛雲開肩膀上,連去洗漱的力氣都沒有,靜靜坐了一會兒,他攬著她的肩輕聲說:“去年咱們還在這兒住著,今年就帶他倆迴來了。”


    “你這個感慨的語氣仿佛兒子明天就要娶媳婦了。”


    衛雲開失笑,反手過來揉揉她臉頰:“那還是別老那麽快,我們不著急。”


    宋月明反過身抱住他,呢喃道:“我不才不想他們長那麽快。”


    她說著伸個懶腰,而後定在半空,衛雲開抱起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眷戀的親親她額頭和嘴唇,他們許久沒有這樣親近。


    隻抱抱就很滿足了。


    單身時睡的床當然不如大床寬敞,加上有倆崽子睡在上麵,幹脆倆人一人帶一個崽子分睡在兩頭,反正雙胞胎醒一個另一個就會很快醒來。


    夜裏,雙胞胎醒了兩次,衛雲開都很機靈的睜開眼,給孩子換尿布,宋月明眼睛都沒睜開,接過幹淨的左左,再讓衛雲開把哭鬧的右右抱走,反正雙胞胎誰被誰吵醒都不一定,但倆人吃喝拉撒的節奏都非常一致。


    宋月明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你說他倆以後會不會搶廁所用?”


    衛雲開給笑精神了:“那就看誰打的過誰!”


    以前家裏就他一個,可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不過他很快想出來解決辦法。


    “咱們可以買有兩間廁所的房子。”


    宋月明點頭:“你說得對。”


    等早上,倆崽子又醒一次,給他們收拾好之後,宋月明趴在床上沒動,衛雲開已經在穿衣服起床,她眼睛睜開一條縫:“雲開,我好困,你讓我再睡會兒,等吃飯你叫我行不行?”


    這一個多月,她都是睡到自然醒,六點鍾根本不是她平時起床的時間點。


    衛雲開抬手看一眼手表:“咱們估計不到七點就要吃飯,七點多做飯的師傅就要來了,你抓緊睡,到時候我叫你。”


    “謝謝,全世界你最好!”


    衛雲開含笑,無聲控訴:撒嬌。


    他出去時候順手將門虛掩,洗漱後就開始在院子裏忙活,桌椅板凳已經送來但都需要收拾,需要用到的東西也得一一收起來,他原本習慣一個人過日子,結婚後,家事都是兩人一起做,這些都是習慣了的。


    魏根生聽到這邊動靜才過來,一看他都已經收拾妥當,隨口道:“你咋收拾好了?等會兒咱一起過來收拾唄。”


    “沒事,都弄好了。”


    衛雲開心裏有一抹不自在,尤其是麵對魏根生,當年魏愛國和魏愛軍結婚、孩子辦酒都是魏根生和王寶珍一手操辦的,兩人都跟沒事人似的,但他卻沒那麽的無所顧忌依賴父母。


    也許這就是差別。


    這個念頭隻是在心頭一閃而過,他都是當爸爸的人了,又不是當年的單身漢。


    七點不到


    宋月明自動自覺的睜開眼換衣服洗漱,再梳頭發。


    衛雲開端著飯菜迴來的時候,她已經收拾的清爽幹淨,頭發梳在腦後紮成馬尾,年輕白皙的臉龐上是淡淡的笑意和朝氣,跟剛結婚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


    “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嗎?”


    衛雲開點頭:“好看,來吃飯。”


    宋月明喜滋滋的走過去,吃的是涼拌黃豆芽,說是涼拌但其實還熱著,就是餾饃的時候把豆芽放在碗裏一起蒸熟,端出來放上油鹽,脆生生的下飯又好吃。


    “還有個香椿炒雞蛋,咱倆都不吃,我就沒拿。”


    宋月明高高興興把飯吃了,飯後她端著碗筷送到老院,又順手給洗幹淨,出來碰上王寶珍。


    “媽。”


    “吃完了?那碗你洗它幹啥,放著我洗就行。”


    宋月明笑笑:“沒啥,就是順手的事,媽,一會兒就來客了,我先迴去啊。”


    王寶珍點點頭:“行,你去吧。”


    到底是生了啊,王寶珍忽然有點後悔感冒好後沒去城裏,隨後又將這個念頭給否定,這兒媳婦本來就跟她不親。


    宋月明迴去就看見衛雲開在擺弄一個大喇叭,上前看過才知道這是跟村裏大隊借來的,家裏要辦事不會無聲無息的就給辦了,跟大隊借過來大喇叭放個戲曲之類的,就是無形的通知,其實從昨天開始就響了,今天還得放半天。


    大喇叭一響,宋月明就迴屋了,怕倆崽子被吵醒,結果進去一看,人睡的正熟,一點感覺都沒有。


    隨後,陸陸續續的就有本家的親戚來了,雞蛋紅糖都送到魏家了,今天來是看看孩子,把見麵前給一給。


    宋月明提前將魏春玲叫來陪她,免得有誰不認識鬧尷尬,而後就是不停地笑和打招唿。


    “喲,你家這倆長的怪好了,白胖白胖的,有福氣!”


    “就是,可真有福氣,一下子生倆兒,啥都不愁啦!”


    “那不得再有個閨女,月明,加把勁兒啊!”


    “嬸子,這倆就夠忙得了!”


    “那過兩年也得要,趁年輕嘛!你看你這,生了跟沒生一個樣兒,還恁好看!”


    “這孩子不得了,你看咱恁些人都看,還睡恁熟,大氣,像他爹!”


    一波又一波的人來人往倒是很熱鬧,宋月明跟人家生完十來天的一樣,孩子放在身邊,她坐在床上,不必來來迴迴的送客人,到十來點,魏水村來的人才減減少了,接下來等來等去等的就是娘家人。


    但外孫子辦酒是娘家人最後一次端架子的機會,娘家人一般不會來的太早,加上路上離得遠的,到飯點才趕到的也有,小宋莊離魏水村還算近,接近十一點的時候,就看著有人開著拖拉機,騎著自行車的來了,前前後後的看著得有六七十人。


    同在魏水村的宋衛琴在家幹坐到這時候才出來,她是做姑姑的,就算離得近也不能來早了。


    “衛琴,你可算舍得出來了,大媒人!”


    宋衛琴柳眉一揚,樂嗬嗬的問:“那咋著?不讓吃飯?”


    “不咋著,你不來雲開也得去請你啊,可不敢不讓你來!”


    “你看衛琴做的媒多好,衛琴,以後有哪個好閨女別讓給俺兒說一說啊,我給你送大鯉魚!”


    “中!”


    衛雲開就站在門外,瞧見宋衛琴來,笑著來喊一聲大姑,也沒多說,宋衛琴帶著兒媳婦閨女進院子裏,看望宋月明和雙胞胎才是重點。


    正好,宋衛琴剛一進去,宋家人的拖拉機就走到了眼前,人一到,鞭炮點響,這才算滿月酒正式開始。


    “爸,媽,你們來了。”


    衛雲開上前招唿。扶著宋衛國從拖拉機上下來,宋老太也坐在上頭,更得小心點,等宋老太下來,拖拉機上還還有人沒下來,得把宋家帶來的禮給拿下來。


    普通親戚的禮是用笆鬥裝的,圓圓的笆鬥裏放十幾斤的麥子、玉米,親近的親戚會放白麵、玉米麵,再把十個或者十二個雞蛋放在上頭,雞蛋上麵放兩封紅糖,最後再用一塊碎花布將笆鬥給遮住,遠一點親戚可能不放給孩子的新布。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丈人丈母娘帶過來的禮,人家拿的笆鬥,宋衛國的是個一米長半米寬的柳條筐,裏頭是滿滿的麥子,擺著都是雞蛋,大眼一看也得有一二百的雞蛋,雞蛋上麵是十二封紅糖,沉甸甸的要讓三四個大男人小心翼翼的給抬進去。


    這還不算完,還有兩個笆鬥裏是滿滿的白麵,用碎花布遮著,抱在女人手裏的還有給孩子新襖新棉褲一遝新布,兩個木頭做的學步車。


    後麵還有一輛三輪車姍姍來遲,拉著一張木床,是宋家賀閨女、女婿添丁進口,將來給兩個孩子睡。


    宋家的禮麵麵俱到,該給的一樣沒少。


    圍觀眾人都忍不住小聲驚歎:“這宋家人可真疼閨女啊!”


    “有這樣的娘家,還生了倆兒,這老婆婆可不敢把人家咋著吧?”


    “嘖,誰敢啊?你還記得愛國跟愛軍家的孩子圓酒時,姥爺家拿的啥不?”


    “嘿,比不上人家的零頭,你看那倆人的臉色,哎喲,今兒這可真熱鬧!”


    “那可不是!咱小點聲,別讓人家聽見!”


    王寶珍和魏根生也在門外站著迎接貴客,黃梔子自覺腰杆子挺的倍兒直,親親熱熱的與王寶珍打招唿。


    雖然說的可能都是家常,但滿滿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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