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二合一]


    【上章】


    有這個機會離開京城, 俞姝欣喜的同時,也收到了姚北傳來的一個消息。


    姚北因著她受牽連, 她便以愧疚為由, 與姚北的來往放到了明麵上來。


    當下接了消息,就出了國公府,卻見到了一個人。


    再次見到宋又雲, 都在俞姝意料之中, 但宋又雲瘦的厲害,全然沒有之前在林家時的模樣。


    俞姝有心想問問她這幾日過得如何, 但逃亡的日子又能好到哪去?


    反倒是宋又雲問了她, “姨娘, 林家掛了白, 說林驍和我都沒了... ...林驍他... ...真的沒了嗎?”


    這話戳到了俞姝心頭。


    她怎麽告訴宋又雲, 林驍是主動請死的, 又怎麽告訴她,那位五爺不肯手下留情... ...


    她隻能說不知道,“詹林兩府對林驍的決意, 就是咱們看到的這般, 但林驍到底是死是活, 一時探聽不到。”


    宋又雲沉默了起來, 眼淚滴滴答答落下來。


    俞姝聽得心裏難受極了, 拿了帕子給她,卻被她拉住了手。


    “姨娘, 五爺會不會手下留情?五爺外麵瞧著威嚴, 但林驍也說過五爺內裏性子寬厚, 他會偷偷地放了林驍吧?!”


    這話落進俞姝耳中,越發讓她心頭難受的厲害。


    什麽內裏性子寬厚?


    隻怕林驍是看錯了他, 他隻會是忠君愛國、不顧同袍情義的第一人!


    但俞姝這話,始終說不出來。


    她說有可能,“林驍可能還活著,隻是被藏起或者驅逐了。”


    宋又雲在這話裏,仿佛又多了些希望,漸漸收了眼淚,還強撐著笑了一聲,說,“那我可得小心了,他一定氣極恨極了我,翻山越嶺也會把我抓到。”


    俞姝也跟著笑了一聲,這聲笑裏有多少苦意,她自己也說不清。


    世間這麽亂,亂世裏的人這麽苦,誰會想來到這世間呢?


    她剛剛念及此,宋又雲便問到了自己的三個孩子。


    在她眼裏,林巧之和龍鳳胎都是她自己的孩子。


    俞姝說孩子還好,“林老太爺和老太太親自把孩子接到了身邊照應,五爺也派了兩個宮裏退下來的嬤嬤幫著教養。”


    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但沒有父母的孩子,又能好到哪裏去?


    宋又雲早在自己懷孕之初,便想到過這般場景。


    “到底是我對不起孩子了... ...”


    兩人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中太久,之後俞姝問起了宋又雲接下來要去哪裏。


    “我是要迴虞城複命了。但是直接迴去,很有可能被抓到,我倒是想迴家看看我爹娘,但也怕家中有埋伏的人,不過若能遠遠地看上兩眼,也是好的。”


    俞姝讓姚北給她拿了盤纏,宋又雲不拒絕地收下了。


    她問起俞姝,“姨娘是怎麽到了京裏,又怎麽成了五爺的妾室?”


    宋又雲一直沒想明白,這一步棋是怎麽走到的。


    但俞姝隻是苦笑了一聲,道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她沒有細說,反而鄭重委托了宋又雲一樁事。


    “等你迴了虞城,麻煩給我兄長帶個信。”


    “給你兄長帶信?”


    俞姝點頭說是,“麻煩你跟我哥哥說,眼下局勢混亂不明,讓他一定護好自己,萬事多想三遍再做決定。若能來救我那再好不過,若是情形危機,萬萬不要勉強,我這裏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宋又雲聽著她這話,隱約明白她這細作,看來真是被迫而成的了。


    比之自己心甘情願,隻怕更心中苦楚。


    她說都記下了,一定帶到,“就是不知道你兄長,是虞城哪位?”


    俞姝在這時微微笑了笑。


    “我胞兄,正是虞城將軍,俞厲。”


    話音落地,宋又雲瞠目結舌。


    她再看向這個眼盲的姑娘,心中竟然升起說不出的佩服之感。


    自己哥哥是一城大將,她應該是流落至此,卻能不急不躁地潛伏敵營。


    宋又雲神色收斂,“你放心,消息我一定帶到。”


    “多謝。”


    俞姝鬆了口氣。


    她猜測之前衛澤言迴去,應該沒有同哥哥說清自己的狀況。


    但哥哥牽掛她,早晚會知道的。


    一旦哥哥知道她給詹五爺做妾,隻怕殺人的心都有了。


    她讓宋又雲帶了自己的話過去,好歹按住哥哥,不要心急做錯了事,被旁人抓了把柄。


    比如那位五爺。


    ... ...


    宋又雲當天就離開了京城,俞姝跟隨五爺馬上也要出京了。


    倒是姚北帶不走,身邊沒有可用之人,俞姝頗為可惜。


    但隔了兩日,姚北就同她說了個大好的消息。


    這次朝廷出兵鎮壓襄王,幾十萬兵馬的醫藥采購,讓魏家也參了一腳進來。


    魏家從前是做藥材皇商的,資質本就夠格,眼下與五爺關係緩和,那些人見風使舵,就讓魏家也參與了進來,還是專供五爺親兵的用藥。


    魏北海一改往日頹唐來押送貴重藥材,姚北便是他帶的幾個幫手的夥計之一。


    俞姝聽了這個消息,心下不由地一安,越發期待接下來的離京了。


    *


    襄王動作不斷,一連吞了秦地兩城之後,又要下手第三座城池。


    若是這第三座也被襄軍占據,加上襄軍本來的城池,便對朝廷的貿州形成包圍之勢,威脅極大。


    五爺已經增兵貿州,而他今次行軍的目的地,也正是這貿州。


    出行前一日,五爺照規矩去了老夫人處拜別,俞姝也去了宴夫人的正院辭行。


    宴夫人交代了她幾句,便道,“周嬤嬤隨你同去,有什麽事隻要尋她就是,自己不要莽撞,有了孕信就同周嬤嬤盡快迴來。”


    俞姝這才明白周嬤嬤隨行的用途。


    她不禁思量這位夫人,怎麽就這麽大度。不過正室就是正室,妾室生的孩子,也是正室的子女。


    俞姝不願深思,這孩子留不留的下還是個未知之數。


    她離開正院之後,宴夫人又將周嬤嬤叫到了身邊。


    相處多年,宴夫人的秉性周嬤嬤還是知道的,周嬤嬤隻看宴夫人神色,便知道有好事。


    宴夫人見她瞧出來了,也笑了,不再遮掩了。


    “嬤嬤惦記著以後迴江南老家榮養許久了,你不說我也知道。這次韓姨娘若能得你照看一舉得子,我便讓你兒子來打理江南的十座茶山,你看如何?”


    話音落地,周嬤嬤笑得老臉險些抽筋,她連忙行禮道謝。


    宴夫人在江南有十座產出豐盛的茶山,就在她老家附近。


    她這一輩子為國公府做事,別無所求,就希望等到年歲大了,可以迴到江南老家榮養。


    此番若能由她兒子來打理茶山,他們一家豈不是都可以迴江南?


    也過一過使奴喚婢的富足日子!


    宴夫人見她喜不自勝,也笑了起來。


    “行了,這事能不能成,就看你能不能讓韓姨娘一舉得子了,若是再能尋一合宜女子,也能得了五爺的孩子,我再給你加五片果林。”


    周嬤嬤簡直要笑得合不攏嘴了,拍著胸口。


    “夫人放心,老奴必定把事情做好!”


    她都拍胸脯保證了,宴夫人也不再多說,交代了幾句旁的話,就讓周嬤嬤下去了。


    周嬤嬤迴了家就叫了兒媳喬茶,喬茶在廚上做事,因著藥膳做的好,頗得宴夫人喜歡。


    她把宴夫人的話跟兒媳喬茶說了,“迴頭我求了夫人,你隨我一起去,把事情做好了,咱們以後可就有的是鬆快日子過了。”


    喬茶聽了也是喜出望外,眼看著,他們就成了定國公府第一體麵的仆從了。


    “娘放心,有兒媳幫著您,這事一定能辦好!”


    *


    淺雨汀。


    俞姝還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得妥妥當當。


    她隻是今日身子疲乏得很,不知不覺就在小榻上睡著了。


    兩個丫鬟在廂房裏收拾東西,五爺過來的時候,看見他的阿姝腦袋歪在一旁的茶幾上,手裏還拿著逗鳥的小棒。


    籠中山雀在旁眯起了眼睛,她也睡得昏昏沉沉。


    五爺幹脆將她抱到了床上,可她又醒了,在他懷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剛醒的時候,倒是沒有那麽倔強,對他沒個好臉色。


    她攥了他的袖子,“五爺?”


    男人嗯了一聲,將她放到了床上。


    “你今日精神甚是不好,要不要請大夫瞧瞧?”


    俞姝在她這話裏徹底醒了,“不用,屋裏燒了地龍,暖烘烘的就是容易讓人睡著。”


    五爺心想那倒也是,但他瞧著她似是比之前又瘦了下來,不免又勸她。


    “我此番出征甚是奔波,你身子弱,別去了吧。”


    但俞姝再次拒絕了,“婢妾也不想總在深宅後院,也想出去走走,隻當是個難得的機會,五爺不必勸了。”


    五爺曉得她不是貪圖安逸的性子,也曉得不是所有女子都願意把自己拘在宅院。


    同樣的,他也不想拘束她。


    他神情溫柔下來,輕輕扶了她的肩頭。


    “那便去吧。”


    其實也沒什麽不好,興許這次出行能改變了她的想法。


    五爺今日沒念書,抱了俞姝迴到床上,便迴了冷武閣做最後的安排。


    翌日天沒亮,男人便先行離開去了宮裏。


    俞姝從國公府出發,沿著五爺指好的道路行進。


    五爺隨後也趕了上來,但他還要去大營衛所這般地方短暫停留,有時兩三日,才能同俞姝短暫相聚。


    襄王也察覺了朝廷陳兵前線,在五爺率領的朝廷大軍來到之前,越發猛烈開火,一舉奪下了秦地的第三座城。


    至此,朝廷的貿州被襄王的兵馬行程合圍之勢,危機近在眼前。


    五爺一行加快步伐。


    不過前方派兵並不耽誤,貿州一連增兵數萬,便是襄王也不敢輕舉妄動。


    路途行至中段,某日五爺短暫迴來的時候,周嬤嬤便忙不迭地將五爺引去了俞姝房中。


    “五爺好歹抽一點時間瞧瞧姨娘,莫要冷落了姨娘。”


    五爺想著自己最近確實太忙了,便往俞姝房中去了。


    彼時俞姝正在吃點心。


    薑蒲勸她,“姨娘近日飯量大減,再不吃些點心,夜間隻怕要餓了。”


    俞姝也想吃,可完全吃不進去,尤其周嬤嬤婆媳給她的弄些滋補之物,看著便反胃。


    她勉強吃了兩口紅豆糕,還沒剛咽下去,突然一陣強烈的惡心感直衝喉頭。


    五爺和周嬤嬤走到廊下的時候,正聽見了這聲。


    五爺眉頭一皺,大步進了房裏。


    “這是怎麽了?”


    周嬤嬤也隨後走了進來,瞧見房中狼藉,嘴角一抽搐。


    “呀!姨娘不會是有喜了吧?!”


    【下章】


    俞姝哪裏想到自己反應這般強烈,也沒想到恰恰被五爺和周嬤嬤遇上了個正著,當下心頭一緊。


    “約莫是水土不服吧。”她問了薑蒲一聲,“我上次月信是哪一日來的?”


    薑蒲說了個日子,按照那日子推斷,便不太像懷孕。


    五爺坐到了她身邊,“不管怎樣,我看你這些日確實身子不太康健。”他替她撫了撫後背,又端起水來給她漱口,“難受的厲害嗎?”


    俞姝搖了搖頭,壓下反複出現的嘔吐欲望。


    “婢妾還好。”


    她這麽說了,周嬤嬤卻是不會容易被這般打發掉的。


    周嬤嬤說還是讓大夫來看看,“這事可說不準,說真是懷了,姨娘也不必繼續奔波了,老奴就帶著姨娘迴京城了。”


    她說完,就叫了人去把隨軍的大夫請來。


    俞姝在周嬤嬤的熱切裏,心跳都快了不少。


    她道是房中悶得慌,從那五爺懷裏站了起來,“婢妾出去透透氣。”


    五爺要陪她,她道不必,倒是周嬤嬤喜滋滋地跟五爺說起女子有孕的種種跡象。


    俞姝在廊下叫了薛薇前來。


    “你這會去跟姚北說一聲,就說我之前吩咐他的緊要事情,今日就得辦了。快去吧”


    這話沒頭沒尾的,但懂得人自然懂。


    薛薇立時去了。


    約莫過了一刻鍾的工夫,隨軍大夫來了。


    俞姝聽著姚北的腳步聲就在大夫身後,心下一緩。


    周嬤嬤連忙讓大夫給俞姝把了脈。


    五爺也有點緊張了起來,親自問了大夫,“怎麽樣?是何情況?”


    大夫道,“迴國公爺,如夫人這脈象亂了些,想來是趕路急,水土不服的緣故。”


    可周嬤嬤不死心,又問,“不是喜脈嗎?”


    大夫略微沉吟,問了一下上次月信的時間。


    “按脈象,不太像,按時日,也尚淺,最好過些日再診。”


    俞姝暗暗鬆了口氣。


    周嬤嬤重重歎了一聲,“時日確實淺了些,過幾日再說吧。”


    倒是五爺半晌沒說話,輕輕握了握俞姝的手,仿佛安慰她一樣。


    俞姝算是躲過了一次。


    晚間,五爺歇在了她房裏,俞姝還想著腹中小兒的事情,一時有些走神。


    等她迴過神來,發現那五爺抬手,解了她領口的扣子。


    俞姝不由地一驚,“五爺做什麽?”


    兩人有些日子沒有歡好了,難道他心中想要孩子的心思又泛了上來?


    可她眼下正有孕在身,怎麽能行這事?


    俞姝眉頭緊皺起來,五爺卻問,“阿姝這麽緊張作甚?夜深了,坐著冷,進被子裏吧。”


    他這麽說,俞姝才明白過來。


    外麵更鼓響過,她不用這位五爺幫忙,自己脫下外麵衣裳進了被窩。


    那位五爺卻將她撈進了懷裏。


    他沒有旁的動作,隻是伸手撫上了她的小腹。


    那裏平平如也,眼下什麽起伏都沒有。


    但男人的手極其輕柔,細細撫著。


    “阿姝記著我的話。若是懷了,你也不要擔心不要害怕,世道雖亂,可有我在,總會護著你和孩子的。”


    這話落地,床邊的燭火劈啪爆響了一聲,燭影搖動著,隱隱約約映在俞姝眼簾。


    就算能感到光亮,她依然看不清楚。


    就像那五爺說了這話,她依然無法相信一樣。


    若有一日他知道真相,還會這麽說嗎?


    她心裏想的什麽,他全然不知,隻是越發把她向懷裏攏了過來。


    她不知他要作甚,男人卻同她說起了軍情。


    “這場仗是有的打了。”


    他說,“襄王花大力將貿州周邊三城都攻了下來,那便是奔著貿州來了,是成是敗,都要同我掰一掰手腕。”


    他說著,思緒似有些飄忽。


    俞姝卻在這時低聲道了一句。


    “對五爺來說,也未必是壞事吧?五爺難道不準備主動出兵,協秦地的袁兵對抗襄軍,袁襄消耗,五爺坐收漁翁之利,就把袁軍襄軍占得城池一並收複了。”


    話音落地,室內靜了一靜。


    帷帳內和暖了起來,五爺不由地看向懷裏的人,見她半閉著眼睛,神色篤定地說著。


    忍不住笑了。


    “我之前難道同你說過這個?”


    “沒有。”


    男人越發笑了起來,“那我的阿姝是怎麽知道的?”


    俞姝心想,襄軍偷襲虞城的時候,你就是這麽打算的。


    眼下情形就是這樣,仔細想一想,多半還是能想到。


    她不以為奇,但五爺卻眼睛亮了起來。


    “沒想到,阿姝你還懂這個,真是讓我意外了。”


    他歎著,繼續跟她道。


    “袁王父子身死,秦地大亂,格局總是要變一變的。襄王跟在袁王身後多時,狡猾不出頭,眼下袁王死了,他無處可躲,自然就圖窮匕見了。我這才要狠挫他銳氣,但以將士性命直接來換,總是不好,行兵打仗,時機、時局很是重要... ...”


    他這話說得俞姝莫名側頭“看”了他一眼。


    不過她什麽都沒看見。


    她從不知男人長相,但她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愛兵如子的將領... ...


    但她又想起了她哥哥。


    哥哥帶兵打仗這麽多年,也如這五爺一般,不輕易以戰士性命與敵軍肉搏。


    但秦地亂成這樣,哥哥到底怎麽樣了?


    她幹脆問了那五爺,“秦地現今,分崩離析了嗎?”


    五爺說差不多了,“袁王一死,兵權散落,袁王兩個兒子各自站了不少城池,也有幾位地處偏遠的守城將軍觀望,剩下兵權最多的,便是俞厲了。”


    俞姝在哥哥的名諱裏默了一默。


    五爺以為她對這個名字不甚了解,便跟她解釋了起來。


    “俞厲是虞城將軍,之前來京裏我險些就抓了他,可惜放虎歸山。此人名聲不錯,對袁王甚是忠心,帶兵打仗也很有一套。”


    俞姝暗暗皺眉,五爺竟對她哥哥這般評價。


    “五爺倒是認可此人。”


    五爺淡笑一聲,說是,“戰亂四起,用人之際,若能得這等大將自然是好,不過俞厲是土匪出身,一心一意反朝廷,不會歸順的。”


    俞姝更驚訝了。


    他還想過讓哥哥歸順?


    說實在的,當時袁王造反,哥哥也是有所思量的,過來問她,她問哥哥,“哥哥要做一輩子土匪嗎?或者還準備某日更名改姓,繼續做個小民?”


    哥哥被她這一問,當即就做了決定。


    “走!去秦地!既然造反就一路反到底吧!”


    ... ...


    她在五爺的話下沒有開口。


    五爺摩挲了一下她的肩頭,心裏暗暗想著,興許與她說了這些,會比幹巴巴地讀史書冊子要強上一些。


    他把話題歸攏了起來。


    “俞厲這樣的人最是害群之馬,我早晚要將此人極其黨羽全部捉住,以儆效尤。”


    俞姝在這話裏,怔了一怔,而後地笑出了聲來。


    五爺不知她為何而笑。


    俞姝問他,“五爺說要抓俞厲,難道就不怕被俞厲抓到五爺?”


    五爺訝然,從來沒有人當麵問過他這話。


    沒想到第一個問的人,竟然是自己懷裏的女子。


    他也笑了,“阿姝覺得,你夫君本領比不過俞厲?”


    隻論本領,俞姝還真難分高下。


    但戰場上,也不隻看本領,看時也運也,看人心所向。


    俞姝沒有多言,轉頭朝向帳外,“五爺還是不要輕敵。”


    這話總是不錯的,五爺雖然覺得小娘子態度略有些奇怪,但在最後一句的提醒裏,便沒有多想。


    他輕吻在她發間。


    “你夫君曉得厲害,必然護好自己,你別擔心。”


    俞姝笑意完全散了。


    她在燭影搖晃中,沉默良久。


    *


    一行人繼續行進,行程加快,沒幾日就到了戰場前沿的貿州。


    貿州是商貿重鎮,人口眾多,便是戰火紛飛,仍舊貿易不斷。


    俞姝一行到達了目的地,暫時安歇了下來。


    落腳第二日,俞姝就找了姚北。


    姚北還以為是要重新建立和虞城的聯絡,但俞姝開了口。


    “替我重金尋位大夫,擅落胎的大夫。”


    姚北雖然有所預料,但還是驚到了。


    “姨娘,落胎太傷身了,您再想想?”


    俞姝道不想了。


    她腹中這孩兒生下來,隻怕比林宋二人的孩子,還要難過的多。


    而周嬤嬤婆媳眼睛盯著她越發緊了,她不想再等下去。


    若是被他們知道她有孕,一來,要被送迴京城,二來,她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個生命曾經存在過... ...


    她決定了,姚北歎氣著去了。


    沒用一日的工夫,便打聽了一個老醫女。


    “有藥方嗎?”俞姝問。


    姚北說沒有,“老醫女要看診之後才能開藥。這個人在當地,還是有些名氣的... ...”


    俞姝默了默,和姚北約定第二日去那老醫女處看診。


    可她萬萬沒料到,當天下晌,周嬤嬤便著急忙慌地帶了個當地名醫過來。


    一同過來的,還有剛好從貿州衛所迴來的五爺。


    “請五爺安,老奴特特請了這位大夫,再替姨娘瞧瞧。”


    男人點頭。


    俞姝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周嬤嬤按了手腕。


    那名醫就這麽一診,便笑著道喜。


    “娘子這是喜脈,千真萬確的喜脈!”


    話音落地,俞姝心頭一滯。


    周嬤嬤卻拍手笑了起來,“天爺,大喜呀!老奴這就要帶著姨娘迴京了!”


    俞姝在她這話裏,煩悶更上一層。


    而有兩束驚喜灼熱的視線,從那五爺的方向,定定落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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