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修錯字)


    詹司柏大步往正房去,劉大夫遠遠跟他施禮。


    他腳步停了停,跟劉大夫點了頭,“有勞了。”


    言罷他才進了房中,一眼就看見了他的妾。


    妾還在原地坐著,正用帕子細細去擦,那茶盅潑出來的茶水。


    “方才燙到了嗎?”五爺問她。


    她搖搖頭,“婢妾沒事,茶水不燙了。”


    男人鬆了口氣,“以後小心些。”


    在這話下,匆忙迴來、險些碰到茶桌的俞姝也默默鬆了口氣。


    劉大夫來了,給她診了脈。


    房中安靜了一時,劉大夫換著手診了,又問了俞姝上次月信的時間。


    “如夫人距離上次月信不到兩月,時日尚淺,並不能瞧出來什麽。”


    劉大夫說了,去看房中兩位。


    定國公沉吟,他的如夫人默然。


    劉大夫有點緊張,不過這兩位也都沒說什麽,國公爺又讓他替如夫人瞧了瞧額頭的傷。


    那傷沒什麽大礙,俞姝又問起了自己的眼睛。


    眼睛複明不在一朝一夕,劉大夫囑咐,“還得仔細養著,萬不要落淚就是了。”


    這便無事了,五爺讓文澤送了劉大夫迴去了。


    房中又歸於了安靜。


    五爺瞧了瞧自己的妾,妾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他想了想,安慰她,“子嗣的事情,不必著急。”


    他今歲已經二十有五,若是急於子嗣,約莫早就有了吧。


    而俞姝當然沒有著急的意思。


    沒得這位五爺要殺她哥哥,她卻上趕著給他生兒育女的道理。


    她眼下隻是想,怎麽把得到的密信傳出去。


    而且最好是,她和那密信,一起從定國公府離開。


    ... ...


    晚間,五爺冷武閣點將,俞姝自然不用來深水軒了。


    她吃了治眼的藥,又由著薑蒲替她擦傷祛疤的藥膏。


    俞姝多想有個避子的方子也吃上一吃,月信遲遲不來,她近來每日都會因此焦慮。


    她想著這些,不知怎麽,渾身都有些不適起來。


    她讓薛薇扶著她,在房中走了走,薛薇卻低低地“哎呦”了一聲。


    薛薇看住了俞姝的裙子。


    那月白色的裙子上,洇開了一塊血漬。


    “姨娘是來月信了嗎?”


    俞姝一愣,轉而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可惜她看不見,可也知道了結果。


    她沒有懷孕,沒有懷了那五爺的子嗣!


    俞姝忍不住雀躍,連月信帶來的疼墜,都輕了幾分,當晚睡了個好覺。


    隻是第二日,宴夫人院裏卻氣壓低沉。


    從前給夫人梳頭的是苗萍,後來苗萍走了,臨時換了個丫鬟。


    若是平日,這丫鬟伺候得也算順當,但今日,丫鬟有些戰戰兢兢,險些用簪子劃到了宴夫人的耳朵。


    “行了。”宴夫人看了她一眼,“下去吧。”


    丫鬟大鬆了口氣,退了下去。


    宴夫人看著妝台上的銅鏡,仿佛看到了纖瘦的韓姨娘,她喃喃,“韓氏到底能不能生養?”


    這話正好被剛撩了簾子進門的周嬤嬤聽到了。


    “夫人這就心急了?”


    宴夫人看了過去,周嬤嬤遞來安慰的眼神,親自拿了妝台上的花簪,輕輕簪到了宴夫人發髻上。


    “再能生養的女子,那也不是說懷就懷的,韓姨娘剛進府沒多久,還得慢慢調養調養身子。夫人也不必急於一時。”


    周嬤嬤說著,補了一句。


    “要老奴說,等個一年半載,也不是不可能。”


    這話徹底令宴夫人挑了眉,“這麽久?”


    她道,“那還不如再給五爺納個妾。”


    周嬤嬤一下笑出了聲來。


    “全京城,可沒有比您更賢惠的夫人了。但這事,也得五爺答應不是?”


    宴夫人沉吟了一下。


    “如今有韓姨娘開了頭,五爺未必不願意。”


    她道,“下晌請五爺過來,把韓姨娘也叫過來。”


    ... ...


    下晌詹五爺到了正院來,才曉得他的妾來月信了。


    他愣了愣,瞧了瞧她。


    她低垂著眼簾,原本就不夠紅潤的臉色越發顯得血色不豐。


    他歎了口氣,又問了宴夫人。


    “可是有什麽事?”


    宴夫人說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韓姨娘身子弱些,還要調養些日子,伺候五爺隻怕不能周道。”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五爺再納一妾吧。”


    這話說完,俞姝便暗暗道好。


    這位宴夫人可真是賢惠大度,肯將自己夫君分出給旁人,約莫也是看準了,再納十個妾室,五爺仍舊與她一心一意。


    但這對俞姝再好不過了,她就不必日日去深水軒。


    她等著五爺的答話。


    但五爺目光落到了她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妾一臉淡然,甚至還從她那眸光散亂的眼睛裏,瞧出幾分輕快。


    五爺嘴角壓成一條線。


    他不禁問了一句,“韓姨娘怎麽說?”


    俞姝沒想到,他竟問到了自己頭上。


    他們夫妻商議納妾,把她叫過來已經很給麵子了,難道她會說不行?


    俞姝笑笑,“婢妾隻求五爺多子多福就好。”


    五爺看著她那笑,直覺她這話說得毫無真心。


    他一時沒開口。


    宴夫人道這樣好,“迴頭選人的時候,韓姨娘可以過來幫我參謀,五爺子嗣的事不是小事,進國公府的人的人也不能是隨便的人。”


    俞姝暗道,我可不就是隨便被你們買來的嗎?


    宴夫人並不知她心中所想,還道,“你也不必著急,改日帶你去菩薩麵前拜一拜。”


    俞姝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


    又有出門的契機了。


    她心下愉悅,便順著宴夫人道了一句。


    “多謝夫人。婢妾自知身板瘦弱,確實不能伺候五爺周全,夫人可以選些圓潤康健的姐妹,想來事半功倍... ...”


    她這話沒說完,隻覺兩道目光如卷風般,朝著她席卷了過來。


    詹五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瞧他的妾那大度賢良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愉快地給... ...豬牛配/種?!


    下一息,男人倏然站了起來。


    “子嗣之事不急,此事不必再議。”


    他突然就把這事否決掉了。


    宴夫人微微蹙眉,俞姝愣了愣。


    但那五爺冷哼了一聲,叫了他那妾。


    “我看韓姨娘得閑的很,如此清閑,不如繼續去深水軒算賬。”


    男人渾身散發著不悅,誰人也不敢反駁,俞姝隻能跟著他去了。


    他大步在前,俞姝由薑蒲扶著,幾乎是小跑著跟在後麵。


    待她到了深水軒,額頭都冒了汗。


    那五爺一副火氣遊走的樣子,俞姝照著他的吩咐算賬,一句話都不敢問。


    知道的,今日是給他納妾,不知道的,還以為戳到了他的肺管子。


    有什麽不高興呢?


    她不明白,隻規矩地算著賬,但時不時地,總覺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自然不善,不僅不善,還竄著不知名的火。


    俞姝就更不懂了。


    就在賬目算到了一般的時候,外麵的天空突然有了動靜。


    俞姝險些撥錯了一顆算珠——


    是第三支煙花炸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第三次了,這也許就是她最後的機會。


    她撥著算珠的手下停了停,而一旁的詹五爺皺了眉。


    穆行州很快來了,進門便道,“五爺,又有煙花了。”


    俞姝低了低頭,耳朵卻豎了起來。


    她聽到那五爺的話。


    “立刻追查放煙花的人的下落,密切監視!”


    穆行州領命去了。


    五爺坐在書案前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但俞姝卻在心底搖了搖頭。


    他注意到了煙花又怎樣呢?放煙花的人,放了就會離開。


    不知道約定地點的五爺,是怎麽都找不到他們接頭的地方。


    隻是她不能再錯失這次機會了。


    她要走,也要把這位五爺偷襲哥哥的密信帶走。


    也不枉費她來了定國公府一遭。


    ... ...


    翌日,俞姝去正院給宴夫人請安的時候,就提及了這事。


    “婢妾聽說,後日是燒香禮佛的黃道吉日,婢妾想去靈螺寺給菩薩上柱香。”


    靈螺寺求子最是靈驗,前去燒香的人絡繹不絕。


    宴夫人當即答應了。


    俞姝不由勾了勾嘴角。


    猶記得當初,這第三支煙花的約定地,還是她親自選的。


    她特特選在了城外靈螺寺,正是怕城內有不便之處。


    靈螺寺離著京城尚有些距離,這樣的地方,她不會再被那五爺碰到了吧?


    *


    詹興武宿處。


    詹興武在京城的事情辦的差不多了,隻是魏連凱托付給他的事情,一時還辦不成。


    但他打聽來的消息是急不來,因而打點了一番,思量著先帶妻子妹妹迴涿州,過些日他自己再專門進京來辦此事。


    他說了,詹淑慧問,“哥哥怎麽這麽著急?難得來一次京城,何不多留幾日?”


    詹興武並不是喜歡玩樂的性子,而鄭氏也惦記著家裏兩個小孩子。


    她朝著詹淑慧笑了一聲,“你倒是不著急。不想迴涿州瞧瞧你等的人迴來沒有?”


    她揶揄,但詹淑慧臉色變了一變。


    “嫂嫂說笑了,我眼下隻念著,在離開京城之前,把娘留給我的簪子找到。”


    但她那簪子家裏也找了,也去定國公府詢問了,四處都沒有。


    詹興武在這時忽然想了起來。


    “簪子在我這,是穆將軍找到之後送過來的,我給忘了。”


    他拿了簪子,給了詹淑慧,鄭氏又打趣道,“這下行了,可以沒心思地迴家了。”


    詹淑慧沒應她,隻是看了簪子半晌,問詹興武。


    “哥哥就沒請將軍過來吃飯?”


    “自然是請了。”他道,“不過他這兩日忙得緊,明日還要護送宴夫人和韓姨娘去靈螺寺上香,咱們也要走了,下次再請吧。”


    詹淑慧一愣,“宴夫人和韓姨娘要去靈螺寺上香?明日?”


    詹興武說是,詹淑慧便看了一眼鄭氏,“久聞靈螺寺大名,嫂嫂不想去嗎?”


    鄭氏當然想去,她如今膝下隻有兩女,怎麽不想去靈螺寺求上一番?


    鄭氏和詹淑慧都有意願,詹興武猶豫了一下,也就答應了。


    囑咐了兩人一聲,“行事謹慎些,”又特特盯住了詹淑慧,“可莫要再出了令韓姨娘受傷的事情。”


    詹淑慧說放心吧,便帶了丫鬟迴了自己房中準備。


    但她托著腮思量了半晌事情,叫了丫鬟出耳語了幾句,打發丫鬟出了門。


    *


    深水軒。


    五爺的妾要去靈螺寺上求子的香,五爺再瞧自己的妾,便覺得她溫柔了許多。


    他叮囑他那妾,“身邊莫要離了人,穆行州會護送你們過去,有事便讓下麵的人許尋他。”


    原本隻有俞姝一個去,後來夫人也道許久沒出京,便要一起去。


    昨日,詹興武那邊遞了帖子過來,說鄭氏和詹淑慧也想一道。


    這禮佛的事宜突然就人數眾多起來。


    彼時俞姝是擔心的。


    不過這位五爺不喜家眷排場過大,便沒有封山不許百姓上來,隻是專門點了穆行州隨行。


    俞姝暗暗盤算著離開的時機。


    她順當地應著那五爺的話,“婢妾記住了。”


    不過她又問了那五爺一句,“五爺明日在冷武閣理事嗎?”


    她要確定一下,他有幾成的可能出現。


    五爺迴答她,“明日進宮,幾時迴不確定,約莫晚間你們迴來,我也迴了。”


    俞姝心下一安。


    看樣他是不會出現在靈螺寺了。


    那便好,等他迴來,她和密信都已經離開了京城。


    翌日天剛蒙蒙亮,俞姝就啟程去了靈螺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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