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惠哈哈大笑道:“莊主之意,灑家也知道,灑家昨夜也在祝家莊外轉了一圈,果然深溝高牆,防衛森嚴,尋常一兩千人也攻不破那祝家莊。而莊前集市,卻是熱鬧非凡,便是深夜之中,也燭火高照,又有家丁持槍巡衛。可見這打虎少年,果然了得,難怪莊主心驚!”


    李應歎道:“大師,不是我妒忌鄰村,實在是這祝彪禍害不小,自他崛起,我李家莊收入銳減,土地也被他村裏強占了許多,我自知不是對手,便是打官司也不如他的錢多,是以暗自忍耐。今有大師在此,若是讓他吃上一癟,受個教訓,不再狂妄,李某願意出三千貫。”


    廣惠眼睛亮了亮,笑了:“莊主果然為人四海!廣惠便交了莊主這個朋友。”


    他嘴上說交了李應這個朋友,卻也沒有說“這錢不要了”。


    李應大笑。杜興在旁邊道:“大師,那祝彪武力強橫,非同小可,可要小心在意。”


    廣惠笑道:“杜管家多慮了,我也知道這個祝家三子,一拳打飛欒延玉,景陽岡上打伏大蟲,端的是英雄了得!嗬嗬,不過這哪裏及得上我!灑家自藝成以來,罡拳所至,還沒人能夠抵得住十招,兩把戒刀使出,全無一個活口。縱然周侗與我較量,也得先寫下遺書。”


    李應和杜興對視一眼,心中的喜悅無以複加,若是這等強人出手,隻怕祝彪隻有跪下磕頭,或者抱頭鼠竄吧!


    像被大山一樣壓製了幾個月的精神,一下子感覺輕鬆起來。李應道:“好!大師,某已經為你準備好了飯菜,並從鄆州請來了兩位知名娼家,定然能伺候好大師。”


    廣惠眼睛一亮,大笑道:“有勞莊主了。”


    財帛動人心,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所以一些黑手,開始秘密行事,抑鬱吞食那潑天富貴!


    隻可惜隨著祝家莊財力的增長,祝彪的護衛隊日益強大,他動用的財帛越來越多。所以他的親隨祝三通,被他提拔出來,另外組建了一隻小隊,探聽祝家莊內外消息。


    而鄆哥也發揮出他包打聽的本領,收攏了幾十個和他一般的小孩子,每日探知陽穀縣城的大小事情,匯總發給祝彪。


    雖然平時都是些瑣碎小事,但是一些形狀奇異的江湖人士,喬裝打扮入城,或者出現在祝家莊周圍,祝彪還是很快得知。


    而此時的祝彪,則坐在涼亭中,舉起酒杯,對著麵前的麗裝少女笑道:“三娘,這就是杭州出產的思堂春,醇香甜美,請飲一杯。”


    扈三娘嘴角含笑,看著祝彪,一雙眼睛猶如天上的星星一般,笑道:“你家釀得醉伏虎,卻拿外邊的酒招待我。”


    話是這麽說,卻是一口飲了。


    扈三娘今日沒有像往常那樣穿著武士裝,而是穿一件深色素裙,上麵點綴著黃色的紋飾,裙子飄帶上掛著一件玉環綬,上襦為八幅,袖子寬大,裏麵延伸出的二層襦袖包住手臂,獨獨露出一點手腕,瑩白如雪……


    至於發飾麵妝,更是顯得典雅,哪裏像鄉下大妞,分明是京城時尚女郎。


    此時兩人在祝家莊外後山山涼亭裏對坐,那山在獨龍崗前,也不甚高,身周樹木蔥翠,四下裏輕煙薄霧,出沒於枝葉之間。一陣清風,四周全是花香。放眼望去,海棠盛開,一片暗紫色的小枝,紅色的新葉,粉色的花朵,加上豔陽高照,春光盎然。


    祝彪哈哈笑道:“三娘有所不知,什麽樣的人喝什麽樣的酒,那是要搭配的。”


    扈三娘嗔道:“你是想說那醉伏虎,是江湖好漢喝的?我們女兒家,隻配喝這思堂春?哼!我在家裏,也時常喝那醉伏虎,喝完舞刀,便是兄長,也近不得我!”


    祝彪大笑道:“大哥穩重,自然不敢和你廝鬥。我說的卻不是這樣,前幾日我在縣城與範押司喝酒,聽他說過一段趣話,蘇學士有一次在與人飲酒唱和,有一幕士善歌,學士因問曰:“我的詞和柳永的詞想必如何?”幕士對曰:“柳永的詞,應該是十七八歲的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而學士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棹板,唱‘大江東去’。就是說啊,我這醉伏虎,酒勁清冽綿長,又不上頭,正是拿刀的漢子行走江湖的飲品。而今日你我在這涼亭沐浴春光,享受閑暇,自然要喝軟綿香甜的杭州思堂春了。”


    扈三娘自小與祝彪一起長大,兩人都是胡亂認識些文字,如今聽他說起來文人的話語,又想起了前段時間聽他說起的儀狄造酒的典故,知道他在最近開始讀書了,不知道為何,心裏居然有點小激動,便笑道:“三郎,你怎麽也讀書了?難道想讀書考狀元?”


    大宋朝文貴武賤,朝堂之上極力打壓武人,雖說因此在邊疆上被敵人壓著打,但是國境之內,武人卻是文人手裏的螞蚱,任人揉搓,縱然如狄武襄這等大英雄,也是被文人欺負死的,更別說後來的嶽武穆了。


    祝彪當然不是為了考狀元,也不是追崇蘇東坡,而是想到這位難得的關注民生的大才子曾經被嫡過海南島,或許有件事關注過,所以收集蘇東坡的的事跡書本研究。


    此刻搖搖頭,道:“我哪裏是讀書的料?再說我這年齡,也過了發蒙的時間了,我如今讀些書本,不過是為了應付官麵罷了。”


    扈三娘偏過頭看他,一雙眼睛閃亮閃亮,嘴角含笑,如沐春風,道:“三郎盡是不說實話,我是不信的。”


    祝彪不與她癡纏,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道:“你且看看這個。”


    扈三娘眼中一亮,心中欣喜無限,道:“這是什麽?”


    她一身大宋淑女打扮,但是伸手接過,便即打開,毫無淑女覺悟,打開之後一看,卻是一盒晶瑩剔透的細砂般的東西,不由得一陣驚唿:“哇,好潔白,這是什麽?”


    祝彪笑道:“其味甜,其色白,我命之雪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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