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用滾木之上,泰阿全程旁觀了帝國艦隊對那頭虛境領主最後的一輪炮擊。在閃爍的紅光交錯之後,那頭可怖的虛境霧氣不斷坍縮,似乎已經走上了毀滅隕落的道路。


    緊接著,在明亮得仿佛氦閃和一陣激烈的空間震蕩之後,給銀河帝國製造了數十萬死者和上百萬傷者的虛境領主就此消散。


    ……嗯,這東西真的就這麽掛了?泰阿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如果自己還是一個冒險者,大約是一定會追蹤到底的,但現在自己畢竟是個指揮官,掛著一個準將軍銜,就得先完全任務了。


    希望這也在小師叔的預判中吧。不然真讓一頭……嗯,有點太不尊重了,一口奄奄一息的虛境領主逃了,也還是挺浪費的。那身上可都是最寶貴的零元素資源啊!


    總而言之,我們的時機到了!泰阿深唿吸了一口,喝問道:“引擎可以啟動?”


    “可以!”堂弟低聲道:“預熱需要半分鍾。”


    “馬上啟動!我要我們的載具以最快的速度,進入第一衝鋒速度!”


    “會對引擎和艦體造成……嘿,是我多嘴了。高爆粉塵已經準備好了,預熱完成之後就可以注入了。”小白道。


    泰阿表示很滿意,但還是感慨道:“話說,我們剛才居然真的在這玩意的倉庫裏藏了高爆粉塵啊!”


    “……相比起藏了一個虛境領主,高爆粉塵什麽的還是很克製的了。”小白的聲音很平靜。不過,泰阿卻還是從堂弟的話中聽出了一絲心有餘悸的成分。


    她頓時樂了,當場便直接打開了通訊視窗,然後便露出了小堂弟的那張人畜無害,甚至能算得上玉雪可愛的娃娃臉來。


    而且,這張娃娃臉現在以及鎮定,卻唯獨缺了點血色,自然是看著便更加無害了。


    泰阿的壞心眼開始冒泡,深琥珀色的眸子裏開始閃爍出明顯的惡趣味。


    小白對這樣的表情可實在是太熟悉了。畢竟,自己也是從小被姐姐這麽欺負著長大的。如果是以前,被欺負了也就欺負了。可現在的自己,畢竟也能算得上是英雄之船“紅老虎”號的一員,也是靈研會的門下,所以至少知道,被欺負就要反擊。


    “都已經要打仗了。您就不要作弄我了。”


    泰阿就當是沒有聽到,臉上依舊洋溢促狹的笑容:“害怕嗎?白梓亞上校?”


    “指揮官。我是技術人員,居於最安全的地方,其實沒什麽好怕的。”他又補充了一句:“不管是敵人的萬炮齊鳴,還是巨大的星空巨獸,我都見過了。其實真的沒什麽好怕的了!”


    那你為什麽要重複這麽多遍呢?泰阿臉上惡意的微笑愈加明顯了:“很好,裝腔作勢的神韻倒是非常符合一個菜鳥的人設。不過,你說得對,爺爺教導過我們的,勇氣也好,肚子也好,在適合的場景中多熬上一熬,自然也就會膨脹起來的。”


    小白雖然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但也隻能這麽同意了:“是的,指揮官!”


    “……很好,菜鳥指揮官帶著一個菜鳥技術總監,開始發表不負責任的講話啦!不過,小的們,你們都知道,子彈往往隻會打死膽怯的人。等到撞入敵艦中的時候,便隻需要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敵人身上就可以了。當然,等到你躺在地板上,靈魂開始在天上飛,也不要怪我。反正打仗啊,總是會死人的。”


    這真的是說給我這個菜鳥聽的戰場動員?小白一時間哭笑不得。可是,自己的通訊頻道中傳來一大片哄笑聲。他這才赫然發現,大部分的戰友居然都已經醒了。


    地球人、高地人和魯米納人組成的戰士團隊,在通訊頻道中大笑著互相鼓舞。他們以前是拓荒者,是技術工人,是農民和牛仔,現在卻都隻有一個身份,奔向死地的戰士!


    他們都知道這一點,而且早就有了覺悟。


    “我們會成為第一批登上泰坦艦的戰士吧?”士兵們如此詢問。


    “我向你們保證,也一定是第一批搶下泰坦艦的戰士。”泰阿如此迴答。


    小白知道堂姐這是在畫大餅,卻也同樣忍不住和士兵們一起歡唿起來。


    然後,他的私人頻道又聽到了堂姐的笑聲:“好啦!弟弟,我會保護你的。哦對,執行任務的時候,要說職務。所以,白梓亞上校,不,勝邪上校,你隻要做到把平時的訓練成果做到百分之五十一點四,然後跟緊我,便一定可以平安地活下來的。”


    實際上,在堂弟還沒也覺醒靈能之前,泰阿確實考慮過把他訓練成一個優秀的戰士了。畢竟是開拓者家族的成員,總是得有點武德的。不過,這孩子對這方麵實在是沒什麽興趣,寧願花時間把捕蟑螂機改裝成捕沙蟲機。


    好在,他畢竟也是靈能者,隻要稍微訓練認真一點,戰鬥力就一定會遠在精英將士的平均線以上的。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為什麽是百分之五十一點四呢?


    小白表示無法理解。當然了,他也並不準備去理解,隻是想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這不規則矮平圓柱體造型的“宇宙用滾木”背後,忽然劃出了數道明亮的能量軌道。龐大的體型開始偏移並加速,徑直向著泰坦艦的方向撲了過來。


    一直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殺紅了眼的交戰雙方,才忽然意識到,這麽大的一個“宇宙滾木”居然已經無聲無息地飄到距離自己這麽接近的地方了。


    實際上,當自然紋章號上的軍官們感受到了腳下傾斜的時候,一時間甚至還覺得是受到了虛境領主的引力影響。


    許多超大型幻獸都有操縱重力,甚至是模擬巨大星體引力,更別說虛境領主了。


    可是,直到最普通的探測儀器都做出了“高質量反應接近”的信號時,他們才終於意識到了目前的情況似乎是有哪裏不對。


    他們的應對堪稱是遲鈍,但公正地說,這還真不能怪泰坦艦上的帝國將士不夠專業。他們的體能的精神同樣也都到極限了,注意力也一直都集中在旁邊的共同體戰艦身上,還要時刻關注虛境領主的動向。


    實際上,就算是在虛境領主在最後的炮擊之下消散的時候,倫裏金準將也依然命令全船做好了應對神秘學侵襲的準備。


    他們確實沒有太關注一個正在附近飄蕩的天體。畢竟仗都打到了這個份上,雙方都有大量被擊毀的艦船,周圍自然也會存在飄來蕩去的大型殘骸和太空垃圾。


    可是,那等到宇宙用滾木上閃爍著的燈光掃入舷窗的時候,卻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個是什麽東西?加速!馬上加速甩開他!”艦長倫裏金準將大喝道。


    “可是,現在已經是最大速度了!”領航員的聲音中充滿了焦頭爛額。


    “還沒有修好嗎?我要槍斃輪機長!”


    “……可是,您給了他半個小時。現在才二十分鍾不到。”大副覺得自己有必要說點公道話,隻是聲音顯得有點小。


    “那就集中舷炮,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過來!”


    船長到這時候還不確定那玩意到底是什麽,但這並不耽誤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


    就算是因此削減對地球艦隊的火力投放謎底,就算是被敵人找到破綻,現在也實在是顧不得這麽多了。


    他知道這有顧此失彼的危險,但相比起多挨上地球人幾發炮彈,他更不想屈辱地被一坨巨大的太空垃圾糊到臉上。


    可是,泰坦艦舷側噴射而出的密集光束,固然是將還正在接近的“滾木”砸得火光四起,卻也始終沒辦法讓其停止。在場的帝國軍將士們,都總有一種用刮刀剮冰塊的感覺。就算是真能將其徹底破壞,說不定也得磨上一兩個小時的。


    而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有人看清楚這不明飛行物的全貌了。


    “是剛才要塞發射過來的部件?”


    “哦,那東西說不定還包裹著軍用要塞裝甲,堅固一點也不奇怪。”


    “這是誇獎的時候嗎?”


    緊接著,自然紋章號上再次出現了顫抖。這是共同體的輕巡洋艦和驅逐艦乘著舷炮稀疏的時候,忽然加速抵近投放處的質子魚雷。


    二十多枚質子魚雷沒有一發完全突破了自然紋章號那宛若歎息之牆的三層能量護盾,但依然構成了威力巨大的衝擊波,就像是星海之中的滔天巨浪,不斷吹打著戰艦。


    這是非常危險的信號!


    小型艦船可以抵近雷擊,那麽便意味著,更靈活的雷擊艦很快就會到,主力艦威力巨大的攻擊也迴到。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可能會發動跳幫!


    然而,在自然紋章號承受地球戰艦下一輪的猛烈打擊之前,那個逼得他們狼狽不堪的“滾木”便再次發生了變化!


    “艦長!要塞後發現艦船質量反應!是……強襲登陸艇!”


    “地球人的強襲登陸艇,正在以要塞為掩護,向我們接近!”


    原來,地球人打的是這個主意嗎?可是,他們怎麽敢啊?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完全顛覆了大多數帝國軍士兵的軍事常識和認知了。今日之後,若他們還能活著,說不定就能看到另外一個世界了。


    當然了,倫裏金準將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帝國貴族將領,無論都吃驚,都還不至於被震撼得斷了片。他還是果斷地下達了命令:“全體船員,著甲!”


    大副和水手長趕緊把命令傳達了下去。


    實際上,對普通士兵來說,長時間穿著抗荷服和機甲行動,可從來不是什麽太舒服的體驗。通常來說,著甲一兩個小時之後,就應該出來透透氣了,如果能再休息同樣的時間便更好了。


    自然紋章號的士兵半個小時之前才和各種登錄在船內的虛境怪物大戰一場,本以為總算是可以喘上一口氣,但他們甚至都沒等到把機甲內部烘幹,便隻能讓自己重新鑽進散發著汗臭味和血腥味的狹窄空間之中了。


    自然是有人忍不住抱怨了兩句,但最後也隻能捏著鼻子聽命行事。


    他們其實都知道,這艘巨艦已經不能再阻止敵人跳幫了。


    “要給殿下發出警報嗎?”大副忍不住詢問。


    倫裏金準將終於出現了難以掩飾的猶豫神情。當然,在短暫的思索之後,他還是咬牙道:“貴官這是讓我棄船嗎?”


    領航員在一旁聽得搖頭。蓋蕊貝安公爵確實說過“不到棄船就不要打擾她”這樣的類似的話,但你就不知道變通一下嗎?是的,變通一下確實有可能觸到殿下的黴頭,但這不就是艦長的職責嗎?


    一點鍋都不敢背,當個哪門子的領導呢?


    領航員的心裏雖然這麽想,但等話到了嘴邊,卻商量道:“我們可能需要支援。”


    艦長從善如流地點頭:“確實,馬上給坦利安艦隊和索拜克艦隊發信,我們需要支援。船上需要陸戰隊員,還有,那個要塞零件……讓索拜克艦隊加入炮擊!必須要馬上破壞它!”


    通訊官猶豫了一下,站起了身。他仿佛是鼓足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似的,用近乎於悲切的聲音報告道:“……坦利安艦隊的戰損率已經超過了四成,閻光龍號也被擊傷,其艦隊剩餘艦支正在向3號重力井方向轉移。”


    嚴格意義上,坦利安中將這操作是符合帝國軍事條例的。帝國的分艦隊提督,可以根據目前的戰況判斷己方是否還有繼續作戰的能力,也有權做出撤退決定。


    當然了,若是在艦隊大戰的現場,在場的方麵長官也可以否決分艦隊提督的撤退命令。


    可問題在於,在羅薩奈歐上將抵達之前,坦利安中將就是現場職務最高的帝國將軍了。至於蓋蕊貝安公爵,她老人家現在嚴格意義上不存在世俗的軍職。而且,這不是現在聯係不上嗎?


    “什麽叫做轉移?這就是在臨陣逃跑!這是不顧友軍安危的背叛行為!馬上給我接通閻光龍號!我要和坦利安中將當麵通話!”艦長發出了咆哮。


    “那邊迴應說,坦利安中將已經負傷昏迷了。撤退也是她昏迷之前最後下達的命令。”通訊官的表情誠惶誠恐,但言語卻很清晰


    倫裏金艦長哪怕是用膝蓋想,也確定那個女人一定是在演自己。可自己畢竟沒證據,也不可能真的截停友軍艦隊來找證據,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索拜克艦隊呢?索拜克艦隊何在?隻要索拜克艦隊發起攻擊……”


    “禦兔號來報,他們正在承受的敵宙斯號集群的炮擊,正在努力抵抗。”


    自然紋章號上的帝國官兵也都知道,這其實應該是客氣的說法。索拜克艦隊畢竟隻是一支暫編的二級分艦隊,手裏連一艘無畏艦都沒有,麵對地球艦隊的猛攻,又還能指望什麽呢?


    可是,他們為什麽會麵對地球艦隊的猛攻呢?不就是因為坦利安艦隊讓出了防線嗎?


    蕾妮絲·坦利安!你罪惡滔天啊!


    “都是那個女人……那個坦利安中將的錯!我一定要告她一狀!這都是她的錯!馬上向伊肯羅迦元帥報告,這都是他的錯!我要讓她上軍事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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