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剛剛起步的時候,帝國軍的衍生炮火便唿嘯著過來了,宛若墜落向營地的流星雨。而那蔓延的山脊之後,也出現了大量的黑點,密密麻麻仿佛瘋狂的馬蜂似的。


    那些分明便是帝國的裝甲飛艇。在之前的戰鬥過程中,這些飛行單位始終保持著克製和冷靜,現在發現有機可乘,終於按捺不住了。


    麵對著可怕的一幕,龍淵隻能在默默祝福戰友們能馬到功成,但也實在是沒什麽底氣。他畢竟不懂兵法,也不是什麽頂級的指揮官,更不知道應當如何扭轉戰局。他也更不是那些半神以上的角色,真能萬夫莫敵。他畢竟隻是一個靈研會的普通弟子,雖然是上校,但本質上還是新兵,除了根據之前的命令不斷前進,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了。


    接到了馬洛溫少將的通訊,轉而告知f區3號的前沿指揮部已經失守了。她正在向z區的後方基地轉移,希望能在那裏會和。


    那裏已經是在穀地的最深處了,一旦被敵人堵在那裏,可就無處可逃了。


    龍淵這麽想,但沒等到提出反對意見,阿芝莎·馬洛溫少將便又道:“若你抵達時,我還未到,便去我的辦公室打開那個紅色保險櫃,密碼我已經傳到你的終端上了,用你的高級軍官權限解碼。還有,若我抵達的一個小時之後你還未到,便也沒辦法等你,年輕人,便各安天命吧。”


    這安排雖然有些殘酷,但聽起來還是很有步驟感覺的。所以,去和馬洛溫少將會和,便是所謂的應急預案了吧?龍淵如此這把思索著,強迫著讓自己放下心來。


    可是,等到他真的開始轉移前進路線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己方的防線之後,這片寬闊的戰場上,已經到處都是戰火了。


    他僅僅才行動了半個小時,便已經有四處遇敵了。天空之中不斷肆虐著的,已經成了帝國軍的空艇,己方隻能靠著無人機進行反擊。穀地之內的廣袤原野中,大量的帝國裝甲擲彈兵和輕便的突擊車在四處遊動,甚至還有落單的星界騎士。


    剛才那個被自己斬殺的星界騎士,已經是自己在二十分鍾之內遇到的第二個星界騎士了。


    至於空襲方麵……


    有一說一,剛才那艘飛艇雖然表現得非常愣頭青,但還真不是第一艘向自己發動攻擊的飛行單位。


    說起來,相比起飛行員駕駛的皮糙肉厚的裝甲飛艇,那些飛行無人機的威脅還更大一些。這些機器玩意攜帶的武器威力有限,對靈能者和紋章機的傷害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它們不需要考慮“傷亡”問題,隻要發現了目標,就一定會窮追不舍。


    看到它們,龍淵就不由得想到了神話傳說中的食屍鬼,還是很能造成心理負擔的。


    這是因為,帝國在確定已經突破設在山口的第一道防線的時候,奧羅沙上將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山麓兩側防空火力的減弱。他當機立斷,出動了大量的空艇集群,攜帶著最精銳的敢死隊,直接在穀地之中進行強迫性空降。…。。


    這些帝國裝甲擲彈兵們很快便被附近的地球守軍圍攻了。可是,他們卻深知,自己能夠得到源源不斷的援軍,隻要能堅持得越久,地球人崩潰得就越快。這些帝國軍士們,雖然在承受著巨大的傷亡,卻壓根就沒有擺出被圍毆的覺悟。他們一個個都仿佛非常適應,甚至享受這種感覺,表現出了讓人戰栗的頑強。


    或者說,這些擁有專門榮譽稱號的帝國裝甲擲彈兵精銳戰團,幹的就是這樣的活兒。


    關於這一點,隻要看到這些擲彈兵看到龍淵這個穿著紋章機的靈能者,不但不逃跑,反而兇相畢露地衝上來圍毆,便可見一斑了。


    到了這個時候,作為非專業人士的龍淵也可以肯定,目前的戰況確實非常不妙。


    他隻是希望,馬洛溫少將那邊早有安排。如果那位蔚藍衛隊的長官準備了什麽能改變局勢的策略,就算是讓自己去決死,他也認了。


    大約是因為剛才的黴運總算是還是中和他的運氣,後續的行動倒是不疼不癢。龍淵終於在11月28正式到來之前,趕到了位於z區的4號後方基地。


    這個基地原本是一座生產調度基地,位於一座橫斷山嶺的腳下。基地的一半都嵌在了山壁之內,倒還是顯得非常端正的。


    麵對部下的期待,馬洛溫少將卻一邊檢查著自己的煉金魔眼,一邊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為您的勇氣和責任感而萬分感動,可是,上校,你對我的誤解還是很深的啊!我畢竟隻是一個考古學家出身的半吊子軍人……嗯,對,和你一眼。你為什麽會認為,我有什麽反敗為勝的手段呢?”


    “……這,也許可以提前安排。”龍淵呐呐道。


    “啊哈,賽約長官的風格你是見過的。至於拉爾參謀長,以前可是外交官的。你對他們的期待是不是也過高了?他們可不是老楊或者你的師叔。”


    龍淵滿臉黯然,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您也不用安慰下官了,就算是楊長官和師叔他老人家,麵對此情,也是無計可施的。大勢如此,敵我懸殊,豈能迴天。”


    這個所謂的“老人家”說的是餘連嗎?女將軍聽得滿臉古怪,將義眼又壓迴到了自己眼眶中,冷笑道:“你們年輕人,可不能總是在悲觀主義和樂觀主義之間左右橫跳哦。關於這一點,你還真是要和楊長官,還有你的師叔好好學學。”


    “您真是說笑了,師叔和楊長官是何等神人,下官如何能同它們比?”龍淵一副受寵若驚,誠惶誠恐的樣子。


    考慮到這孩子一貫以來的做派,馬洛溫少將當然知道他不是演的,便又道:“不過,楊確實給我們留下了一些建議。是在戰前。”


    “哦哦?錦囊妙計?”龍淵的眼睛亮了。仿佛看到了一個正在搖著鵝毛扇的楊希夷。…。。


    “也沒有真玄。現實的戰爭可不是,誰又敢隨便為未來的事情下定論呢?”女將軍心想,這個年輕人怎麽比我這樣的老人還迷信呢?


    她又打量了對方一下:這個今年二十六歲的年輕人,長了一張非常典型的蒂芮羅貴族的臉,但舉手投足卻都是地球東亞古人的做派,一時間隻能感慨人於人之間的關係和命運,真是奇妙了。


    馬洛溫將軍繼續道:“總之,根據楊長官的提議,如果我們的防線被突破,無法挽救的情況下。應該由我,還有你,帶領一部分精銳,從這個基地後門離開一號大陸板塊。”


    “突,突圍?”


    “這是高情商的說法。你若是直接稱其為逃跑,我也沒什麽意見。”馬洛溫少將聳了聳肩,解釋道:“從這個基地的後門出去,有一條我們打通的山路,能直抵達這個大陸板塊的機械邊緣。我在兩個月以前發現了一道隱蔽的暗門,能夠轉入16號大陸中去。”


    龍淵覺得自己的思路有點跟不上線了。要不是他把君子慎獨的人設立得很穩,這個時候怕是已經要掉下巴了。


    “為,為什麽是16號大陸呢?隔壁不是帝國控製的3號大陸呢?”


    “空間傳送,啟明者的黑科技唄。我以前做考古工作的時候,這種類型的啟明者遺物還是沒少見識的。”馬洛溫少將倒是一副相當淡然的樣子:“畢竟是啟明者留下的聖遺物,這能有什麽好奇怪的呢?這裏已經掛上一萬多個大陸了,每個大陸都能寬裕地生活幾十億人,再有個傳送門,這不是很好理解的設定嗎?”


    “所以,我們的下一步目標是……突圍到第16號大陸,重新構築防線?”


    “不,是突圍出去以後,不要再構建防線,也不要試圖建立基地。一邊繼續探索這個奇跡之環的秘密,一邊打遊擊。可以伺機打擊敵人,但不要戀戰。”


    龍淵繼續驚愕甚至無言中。他表示自己是個非專業認識的軍官,真的不是太懂這種打法。


    “歸根結底,就是放下正規軍自尊,學著弗蘭摩爾人和蘇米人的義軍們翻山鑽林子。半個多世界以前,獨立戰爭時期,我們的先輩們也是這麽做的。”馬洛溫少將補充道:“好消息是,這裏有一萬多個大陸,打遊擊的空間絕對是足夠的。”


    “其實,還在增加……”龍淵呐呐道。他覺得,自己要是不插點話,情緒就一定穩定不起來。


    “是的,還在增加。所以說,奇跡之環中的未解奇跡可有的是,足夠全銀河所有文明聯合起來探索好幾個世紀了。為什麽要打仗呢?”女將軍滿臉怨念搖搖頭,充滿了對帝國鬼子的鄙視。


    “看你這個表情,似乎很不滿啊?”


    龍淵滿臉苦惱的道:“……下官豈敢。隻是,即便是才疏學淺如下官,卻也知道,遊擊戰不好打的。這個,該怎麽打呢?”…。。


    “是的,這就是壞消息了。遊擊戰很難打。更何況指揮官還是門外漢如我。”女將軍笑道。


    龍淵的表情更加崩潰。


    女將軍瞪了對方一眼,沒好氣道:“你可別露出這種表情,真正想要崩潰的是我好不好?我隻是一個考古學家,來擔任這個蔚藍衛隊的司令官都以為隻是當個過度人物。最多有個幾年,就可以交給你師叔了。然後我就可能以將軍的身份退役從政去了。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是真的想要從政的。我雖然是個考古學者,但我們在神秘學考古上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屬於自身的基礎研究卻落伍了。這可不聰明。我們應該像聯盟和帝國那樣,兩條腿走路的。可是,要解決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應該從政推動改革啊!”


    “然後呢?”龍淵不喲肚餓聽得肅然起敬。


    “然後?我就被你的師叔嘲諷了。那家夥似乎骨子就對政界不感冒,但做的事情卻早早超過了軍人的邊界了。他到底想要做什麽,真是想想就令人……膽寒啊!”


    龍淵覺得,將軍女士嘴上雖然是在說“膽寒”,但笑容卻完全是遮都遮不住,怎麽看都應該是寫作“興奮”了。


    “可結果呢?三年前,他是個特派員,我是蔚藍衛隊的司令。三年後,他都成了戰區長官了,我還是蔚藍衛隊的司令。那我的這個司令不就白當了嗎?”馬洛溫少將歎了口氣:“所以,龍淵上校,知道為什麽楊長官會選擇我們了吧?”


    “……因為,您是最強者?下官則是靈研會門下,略懂些靈脈循環的法門,或許可以堅持得最久?”


    “你這不是挺敏銳的嘛。當然,還因為我是考古學家,有過六次大型啟明者遺跡的探索經曆,曾經還和瓊斯教授合作過。”


    “那不是電影人物嘛?”


    “我說的是原型。當然,不是重點。重點是,奇跡之環還在這裏,而我們是專業人士。”馬洛溫少將道。


    “下官確實隨著格蘭特師叔輔修過煉金。”龍淵現在明白,將軍說的那個“一邊打遊擊”,一邊還要“繼續探索”是什麽歌意思了。


    原來,這居然不是開玩笑啊?


    馬洛溫少將看了看時間,幽幽道:“我是從f區的前線指揮部迴來的。那裏在三個小時之間,就被帝國的裝甲飛艇空襲了,看樣子應該是守不住了。我們沿著這條山麓,按照你師叔的著作構築了這一條立體防線,原本以為可以和帝國鏖戰數月,就像是李元帥格勒那樣。可是,卻隻堅持了兩天不到。果然,在堅固的防線也隻是蒙頭挨打,如果不選擇積極的態度,就算是保守的戰術也不可能帶來保底的成果。世間的事皆如此,戰爭也是如此。嘖,居然又被楊給猜對了啊!”


    這意思是說,楊長官是反對我們固守防線?


    龍淵一邊消化著對方的話,一邊努力安慰道:“……至少,下官可以肯定,我們一定殺傷了遠比我們多得多的敵軍。”


    馬洛溫少將不由得笑了:“我居然沒發現,你居然還適合去給你的師叔當個新聞發言人什麽的。果然不愧是蘭真人的門下啊,確實個個都是人才。”


    龍淵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在誇自己,還是損自己。不過,考慮到她畢竟是表達了對太師父的尊崇之意,那就當是在誇吧。


    馬洛溫少將又道:“可是,上校,我們留在奇跡之環,不是為了殺傷帝國人,而是告訴全宇宙,奇跡之環上,藍星共同體的抵抗一直都在。這個星係,這座最偉大的啟明者造物,也應該屬於我們。即便是防線被突破了,也不能放棄抵抗。”


    這時候,將軍的終端卻響起了提示音。她沒有迴避,當著龍淵打開之後,卻彈出來了參謀長瓦特·拉爾少將的投影。


    看到靈研會的弟子,參謀長露出了釋然的微笑:“很好,你們總算是順利會和了啊!那麽,就按照楊長官留下的b計劃,開始執行吧。”


    “……您那邊的情況。”


    瓦特·拉爾少將的表情依舊平靜且自然:“十分鍾前,辛格·賽約中將,已經隕於沙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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