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啊?”外表依然是個十五歲“少女”的蟲群主宰開始一點點後退,滿臉都是無辜和驚惶。如果在場還有第三個人在,怎麽看都是殘暴的惡人對嬌弱無助的花季少女施暴的場麵,稍微有正常三觀的人都有一定會對這樣的慘狀義憤填膺的。


    有一說一,夏莉在這個階段選擇的外表還是讓餘連耳目一新。十五六歲的少女外貌,裹著樸素單薄的白色吊帶連衣裙,玉雪可愛,楚楚可憐卻又青春洋溢。這種介乎於犯罪邊緣的年紀,確實是最容易化解人戒心的外表。


    上輩子就不行了,成天裹著一聲蟲子形態的甲殼裝女王,生怕別人不把你當大反派似的。


    不過,提到上輩子,餘連的臉上再次綻出瘋狂的笑容:“我說過了,你奪走我的一切!”


    那種骨子裏仿佛每個毛孔都在溢出的兇性和怨毒,整得主宰小姐都有點自閉了:“我說過了,我都不知道你是誰?”


    “你會的!”餘連冷笑著,再次將原子光矛橫在身前。他抄起另外一隻手,臨空一揮,手上已經又捏上一枚璀璨的光暈,就像是從宇宙中隨時取下了一枚太陽的碎片似的。


    到了這個時候,“少女”已經知道,不管對方是誰,無論如何都是無法善了的了。


    她當然也知道,就憑剛才的交鋒便可以知道,至少在靈能武技,自己確實方麵遠遠不如對手。可是,她還知道,這個靈魂撞擊形成的意念世界中,自己是主場!


    更何況,超凡者之間的勝負,從來也就不是靠著武技決勝的。


    夏莉忽然間有了一種見獵心喜的感覺。對方既然那麽托大,敢於進入自己的主場,那自己為什麽不借此機會,吞掉他這個意誌呢?現在,她靈魂之中的某種衝動正在告訴自己,吞掉這個闖入者的靈魂,自己便將海闊天高了!


    如果說,普通靈能者的精神和身體細胞,對蟲群來說是探尋進化之源的補品和知識,那這家夥便是十全大補湯兼圖書館了吧?


    夏莉雖然不知道這個念頭是如何來的,但她確實承認,自己已經聞到了對手靈魂的芬芳。既然來都來了,要這麽簡單地就放跑了,就連宇宙之靈都不會原諒自己的浪費的。


    不管怎說,這裏是我的主場!在精神的世界中角逐,優勢在我!


    “很好,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呢。”她終於不再把自己扮成個人畜無害的普通少女了,伸手向餘連勾了勾指頭,露出了狂氣的獰笑:“你過來啊!”


    穿著白裙子的“少女”慢慢地懸浮了起來。在她的身後,無數生命層次將要匯集而成,巨大的利維坦蟲母發出了無聲的長鳴聲。這是億萬蟲群的統合意誌,正在化為她永無止境的力量源頭。


    然而,餘連笑容之中瘋狂同樣也愈加明顯了。他昂首直麵著萬千的異蟲,甚至都沒有去掩蓋嘴角的嗤笑。他明明是在以孤身的意誌迎戰一個專門為吞噬、進化和戰爭而存在的種群,卻兀自傲然絕世得很。


    這裏是精神的世界!餘連對自己說,在這裏,一切“實際”的存在,隻建立於你認知的具象。我掌握著白銀空想之龍的力量,誰敢說這裏便一定是你的主場?


    他將金色的光矛指向了正前方的主宰,在那些蟲群的無盡意誌化為星間的猩紅色精神飆風,向自己席卷而來的瞬間,在心中運轉起了“靈子風暴”,然後以光矛為前端擴散出去。


    以餘連現在的能力,當然還沒辦法釋放出遮天蔽日震撼地殼的靈子彈幕風暴。可他卻真的憑自己的雙眼目睹過那個場麵,對那波瀾壯闊的一幕可真是充滿了神往啊!


    現實世界,在自己重迴七環的上輩子巔峰之前,要想實現那一幕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在這個意念的世界中,萬事卻皆有可能!


    下一個瞬間,靈子風暴從光矛之中揮灑而出,灑在天幕之上,瞬息便凝成了金色的雷電轟鳴,旋即在張牙舞爪的猩紅飆風中綻放。


    那就像神人舉起了晨曦的聖劍,立於星辰之間的戰場上,向著無窮魔物所在的猩紅地獄,斬出了開天辟地的一擊。


    頃刻間,意念世界之中的星空被皓白光吹得再也看不真切了。


    餘連立在原地,依舊是一派淵渟嶽峙的氣魄,但卻有點意外,不由得狐疑地打量著對方。


    不知道為何,當他的靈子風暴一擊轟出的時候,那些紛紛擾擾的蟲群意誌似乎感受到了天敵似的,在兩股力量碰撞的瞬間,似乎出現了一個短暫的遲疑。


    雖然隻是轉身即逝的停滯,但還是被餘連發現了。


    在精神領域的交戰,這樣的怕是比兩軍交戰時,有一大群二五仔當場跳反更加致命。


    這也是自己方才能那麽輕易占得上風的原因吧。


    嗯,這是為什麽?堂堂的蟲群主宰,對蟲群意誌的控製力,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強嘛。這是因為現在的夏莉還是個貧弱的菜鳥?


    餘連確實很疑惑,不過對麵的夏莉可就是崩潰了。她現在甚至都懶得去理會被靈子風暴砸爛的半邊腦袋,僅剩下的一隻眼睛中滿是不可置信的茫然和崩潰,一副被顛覆了世界觀的樣子。


    當然,她今天被顛覆世界觀已經有很多次了,多到連餘連都有點膩歪了。於是,後者虛空一握,手中又出現了一柄新的原子光矛,但亮出的還是晨曦般的金色光矛。


    這個動作成功地讓夏莉從迷茫中蘇醒了過來,嚇得她當場便是一個戰術後空翻,隨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頓時便滿狀態複活了。


    可是,她依舊不敢托大,望著向自己逼近餘連,當即忍不住大吼道:“你不要過來啊!”


    她一邊叫著一邊後退,還順手向餘連連續砸過去幾十發能量脈衝。


    餘連隻是覺得夏莉的表情神態以及聲音都很有既視感,當下便停了一下腳步,揮舞長矛劈裏啪啦地把這一梭子能量彈彈開,而這時候,夏莉卻已經迴過頭,跑得像是一陣風似的。


    於是乎,場麵頓時一度有了瞬間的尷尬。


    餘連心想這姑娘果然是個沒文化的樣子,咱們可是在精神鏈接中啊!你物理逃跑能跑到哪裏去呢?


    而另外一方麵,沒文化的主宰小姐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趕忙又停下了腳步,迴過身再次麵對著敵人,腦袋迅速地轉動了起來。


    她知道,再這麽打下去,這裏的問題可就很嚴重了。


    倒不是說自己一定不能勝……嗯,畢竟是在自己的主場,而已經擁有了一個軍團的她,也有著無窮無盡的個體給自己提供體力和精神。就算是剛才的幾次交手都吃了虧,但在自己的主場,自己是可以隨時滿血滿狀態複活的。


    而對方,則是用靈魂冒險深入自己的蟲群意識網絡,是靠著超凡者茁壯的精神力維持本我的。可這樣又能堅持多久呢?


    如果多堅持下去,贏得一定是我!夏莉如此想。


    可問題在於,也正因為這是自己的主場,要是再打下去,要是自己再被轟出幾次“致命傷”被迫複活,過於激蕩的精神波動會影響到自己對整個蟲群的操控,同樣也會影響到自己腳下的這頭利維坦。


    她才剛剛掌握利維坦蟲的孵化和控製技術,掌握還沒有那得心應手。如果一時不慎失去了控製,誰知道這頭踏空蟲子會竄到哪裏去。


    這裏可是宇宙中啊!自己也不是什麽頂尖的領航員,一旦偏航,是很難找到歸路的。


    總之,還是安全第一吧。雖然放棄了這頓大餐非常可惜,但夏莉卻告訴自己,安全是最重要的,這是這兩年的磨煉告訴自己的,最真切的道理!


    她深深地看了餘連一眼,在對方再次向自己撲過來的時候,咬著牙忽然斷掉了對方意念傳導過來的神經網絡。這便意味著她直接放棄了那個領主所統領的軍團,她甚至都來不及“下載”那個軍團收集到的所有信息,但還是那句話,一切都是為了存在,存在就是一切。


    餘連隻看到,夏莉那雙豎瞳的視線出現了一絲凝滯,周圍的環境開始虛化,隨即一切都籠入一片朦朧之中。


    他很快就意識到,對方是想要拔自己的網線了。


    夏莉居然要掐網線了?這很不科學啊!我都把靈能者的身份擺在這兒了,我都深入你的蟲群網絡了,這都不準備和我死戰到底?


    不過,此時也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了。在被彈出去的最後一個瞬間,餘連手中的原子光矛再次擴張成了足有五米多長的輝煌光柱。他用靈覺感知了一下夏莉的方向,將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在了這模擬出來的投槍之上,奮力向著那裏擲了出去。


    在那一刻,便是意識領域即將崩塌時的朦朧薄霧,都被餘連投出的光耀之槍轟出了一個破曉的軌跡,隨即又一次貫穿了夏莉的身體。


    ……咦,我為什麽要說又呢?


    當自己恢複視線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依舊還是遠岸星球上的沙海,倒在地上的巨蟲殘骸,已經那個就像是剛被過了電似的,還在不斷抽搐的領主蟲。


    啊,還是被趕出來了……也不知道那一下有沒有把夏莉打痛。


    不過,她居然看到不妙就掐網線?這還是上輩子那個見了好處一咬上就不撒嘴的蟲後嗎?


    ……嘖,這難道也是本人扇出來的蝴蝶效應嗎?若蟲群懂得了苟之正道,以後豈不是更麻煩了嗎?


    若是剛才最後那一下,把她轟到精神崩潰那就是天下太平了。可餘連完全不敢有這樣的指望,蹙緊了眉,心情沉重。


    他雖然地成功找到了夏莉並且痛打她一頓,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是否有什麽發現嗎?”奈爾哈娜問。


    她也是合格的星界騎士,自然能看得出,餘連方才是在用精神能力侵入這個異種的意識。騎士小姐生怕打擾了對方的操作,便大氣都不敢出,隻是在旁邊護法。


    她當然不知道,餘連可不僅僅隻是侵入個體的意識,甚至還侵入了蟲群的思維網絡之中,和它們的主宰大戰了一場了。


    “我剛才花了多少時間。”


    “147秒。”騎士小姐給出了一個很精確的數字。


    “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餘連說:“好消息是,這家夥是星球和要塞的異種統帥。呃,或者說,要塞上所有異種都隻有一個大腦了,就是這玩意了。”


    他拎起了已經徹底斷氣的領主蟲,隨手扔到了遠處。這時候,已經有十幾個穿著特種技術官機甲的帝國軍士趕了過來,向餘連感謝地鞠了個躬,然後圍著領主的屍骸忙活了起來。


    “這家夥死了,要塞上麵的異種……”


    “也都死了?”奈爾哈娜很雀躍。


    “不至於,又不是什麽機器人的中樞核心之類的。不過它們會變成失去控製,隻依靠本能行動的野獸。大概會對周圍除了同族之外的所有生物,發動無差別攻擊,不死不休。”


    這當然也就包括要塞中的掠奪者軍隊了。而對於要塞守軍來說,沒組織的野獸再莽再兇再狂暴,也比不上有組織的異種軍隊啊!


    “確實是個好消息!”騎士小姐道。


    “如果想要奪迴要塞,現在便是最好的時刻了。”餘連說。


    奈爾哈娜小姐點了點頭,沒有馬上迴答,而是接通了晨曦天使號。


    也不知道遠鄉城那邊的情況如何了。當然了,以米薩羅少將和吉婭菲爾小姐的能力,拿下那座城應該不成問題。要考慮的,隻是城內平民傷亡了。都是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和難民,餘連隻能祈禱,他們能盡量少受些苦難了。


    不過,看這個樣子,那些精銳的裝甲擲彈兵和衝鋒隊員,剛收複了這顆星球,幾乎馬不停蹄就要投入對要塞的作戰了。要是他們知道是本人攛掇的,一定會恨我的吧。


    餘連沉吟了一下,又道:“至於壞消息,那個東西不是這些異種生物的首腦,隻是一個分身。真正的主宰,或者說,這些異種的蟲後,已經早早逃往宇宙深處了。”


    奈爾哈娜小姐又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多了一絲凝重,也帶著難以掩飾的好奇:“也即是說,這種異種怪物,更像是類似於蟻群或蜂群的組織結構?由一個意識完全支配?”


    和聰明人說話可真省時間。餘連想。


    “這,聽起來像是本恐怖啊!”騎士小姐露出了苦惱的神情。


    “宇宙太大了,兩三千年前,大家在母星時代看到的恐怖,現在不都變成現實了嗎?”餘連道:“所以,以後就叫蟲群吧,這樣才比較貼切。宇宙中,這種類型的種群並不少見,但這樣的種群發展成文明,卻還是聞所未聞的。在下以為,作為負責任的大國,銀河帝國是有義務,把今日的所見所聞,和全宇宙共享的。”


    騎士小姐的嘴角似乎不自然地跳動了一下,卻還是道:“我會盡快通知殿下的。隻是,這種事情,您和我說了也沒用,又不是我說了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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