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連思考了將近半分鍾,方才確定,這一代衛倫特王的大名應該是叫“傑爾德·衛倫特·曦·薩蒙德”的。不過這名字聽起來就不怎麽正經,所以以後還是稱唿他為“年輕的老狗”比較合適。


    如果沒算錯的話,這條衛王今年應該已經是35歲了,但畢竟是晨曦皇家的核心人員,養尊處優駐顏有術,所以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要小上五六歲。


    平心而論,這家夥其實真的挺有能力。本身就是個學霸,也是個極有開創性的物理學家和軍事工程師,翡林實驗室和非零工業集團,也是在他接手之後,才有了現在這般氣象。同時,作為帝國塞王的一員,他確實不能算是什麽天才神將,但也從小也接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統率大軍在前線,就算是打不出什麽彪炳史冊的史詩大捷,卻也不會拉胯。


    此外,這家夥也確實有幾番戰略眼光,也確實有把想法付諸於實踐的決斷力。若是真的為君,或許也能當得上“雄主”的評價。


    不過,他終究還是輸給了比自己年輕一輪的蘇琉卡王布倫希爾特,隻能任由帝國迎來了女皇時代。


    在確定自己真的沒有任何機會之後,這家夥似乎放下了野心,將自己的轉變成了“輔佐者”的角色。後來,在樞密院首席掌璽大臣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將近半個世紀,也確實輔佐女皇陛下做了不少大事。就算是不能成為荒地,他一定會給後世留下“賢相”的名號吧?


    總之,如果放在暗恥版的戰略遊戲中,妥妥是個五維至少450的水桶號。除了在帝位競爭中失敗了,也妥妥是個功成名就的人生贏家,完全的主角模板了。


    ……嗯,說起來,本大俠現在是不是有個外號,叫做“主角獵殺者”啥的?


    餘連頓時覺得,既然宇宙之靈讓自己相遇,自己是真的有必要再玩上一票大的了。


    衛倫特王和亞羅納公爵並沒有鬼鬼祟祟地把自己隱藏在陰影中,甚至也沒有特意壓低聲音。他們談話的內容,也就這樣直接飄到了餘連的耳中。


    “……今年的這一次戰神祭,是不是過於熱鬧了?”衛倫特王露出了溫文儒雅的笑容。


    這家夥從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在賣弄這種溫潤如玉,翩翩君子的人設了啊!


    “殿下,您今日專門將老朽請到這裏,不會是有什麽參賽者需要照顧一二吧?我倒是記得,您的”亞羅納公爵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促狹意味:“我倒是記得,先王是參加過三次戰神祭,是著名的勇士。衛倫特王家旗下的角鬥士團,都已經派出精銳參加了吧?”


    “您誤會了,閣下,先父雖然是個狂熱的角鬥愛好者,但我卻和他相反。我已經好多年沒有關注過戰神祭的活動了,旗下的角鬥士團也都全權交個家臣們打理去了。隻不過,今年的戰神祭,牽扯得實在太多。最後勝利者的人選,甚至會關係到帝國人民的心氣。我隻是希望,一些不應該走到最後的隊伍,能早一點從所有帝國人民的視線中離開。”


    亞羅納公爵啞然失笑:“這隻是一個遊戲。殿下。”


    “可是,在我們剛剛在遠岸星雲遭受了曆史最慘痛的失敗之後,便不再是了。閣下。”衛倫特王毫不退縮地直視著老公爵:“在大元帥府準備那場規模龐大的軍事演習的時候,當然也就不是了。菲斯特大人,如果最後站在冠軍的舞台上,向陛下許願的勝利者,會是愚蠢的豬麵人,一個醜陋的蜘人……甚至,一個古美亞人,將要如何呢?”


    “若勝利者是煮麵人和蜘人,那丟人現眼可不隻是帝國的小夥子,而是全宇宙。”公爵的態度似乎沒有任何的鬆動:“至於古美亞人,她們現在已經是帝國治下的一支忠誠的種族了。若她們真能獲勝,便是迴歸主流帝國社會的第一步了,我樂見其成。”


    “忠誠嗎?菲斯特大人,我其實更想管這叫恭順。”衛王笑道。


    恭順和忠誠的微妙區別,確實是很值得細品的。


    衛倫特王的聽起來確實有自己的道理和可以自洽的邏輯。然而,這就他始終讓人喜歡不起來的最大原因了。


    對餘連這樣和他打過交道的知情者來說,這種感覺實在是更加明顯。


    這家夥當不上皇帝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甭管他是怎樣的位高權重,怎樣的文武雙全,甚至怎樣的禮賢下士,怎樣的寬厚仁慈,都難以掩蓋其發自骨子裏的陰鬱和冷血,以及必然而言的小家子氣。


    亞羅納公爵或許也有同樣的想法,似乎是發出了一個無聲的嗤笑:“……老菲敘對我說過,您是一個不夠陽光的人。我個人覺得,那老家夥在軍中呆得太久,有點矯情過頭了。內外諸事,千頭萬緒,自然是要有弄髒自己雙手的覺悟,這無可厚非。可更重要的,難道不是應該考慮一下值不值得嗎?”


    公爵的意思是說,領袖人物自然也得有行詭道權術,甚至是幹濕活的時候,但首先要做的必須是權衡利弊。如果一個領袖人物過於沉迷於用權術謀國,那格局是大不起來的,他也絕對不會支持這樣一個人戴上虛空皇冠。


    “然而,衛倫特王卻像是個讀不懂空氣也聽不懂潛台詞的愣頭青似的,讓自己的身體前傾了一點點,又問道:“那麽,如果是地球人……甚至,是聯盟人呢?”


    亞羅納公爵終於收斂了笑容,冷冷地道:“殿下,我實在是不太明白您的危機感到底來自哪裏?還是那句話,盛大的戰神祭,無論被賦予了怎樣的意義,歸根結底隻是一場遊戲。然而,多少名門子弟甚至天潢貴胄都參加了,其中不是有許多讓我們無比期待的名字嗎?如果在我們的主場都贏不了,他們也不過就是一群用水晶和玉石琢出來的寶劍,確實不配贏!長遠來說,這對帝國難道不是件好事嗎?”


    這一次,特別喜歡玩弄唇舌的衛倫特王卻沉默了好幾秒種,接著卻忽然發出了清朗的笑聲“……您說得有道理,確實是我枉做小人了。原本以為,解除古美亞人的禁令,擴大此次戰神祭的活動,都是宰相府的議案。菲爾特大人,作為一位恪守帝國傳統榮譽的政治領袖,一定會反對的。”


    這家夥分明就是在諷刺對方明明就一保守派,卻和改革派的領袖瓦爾波利斯宰相妥協,實在是太不知恥了。


    然而,衛倫特王確實就有這樣的本事,能把難聽的話說得特別好聽。他就是能掛著仿佛在發光的微笑,用散文詩一樣的語言節奏,清泉一樣的聲線,不知不覺中就讓別人上了套,就算被罵了也生不起氣來。


    有誰會不喜歡這麽一個亞撒西而且說話還好聽的人才呢?至少在普通民眾和中下層貴族那邊,衛倫特王的聲望一直是很高的。


    就算是亞羅納公爵這樣的頂級大貴族,哪怕是對對方的本性也知道一二,對他也莫名地生不起氣來,隻是掛著笑沉默不語。


    這時候,卻聽得衛倫特王又道:“……可是,以前的戰神祭,不,應該說,戰神祭原本就應該是要死人的,這樣也是遊戲嗎?”


    亞羅納公爵斬釘截鐵地道:“就是遊戲!”


    “我明白了。謝謝您。”衛倫特王坐著微微躬身,主動給老公爵倒了一杯紅酒。


    “那麽,還是說說之後演習的事情吧。這一次,我是代表樞密院和大元帥府來向您問話的。”亞羅納公爵搖晃著水晶杯中的紅酒,卻換了一個更嚴肅的口吻:“你向我們展示的那個東西,還有多久才可以準備好?”


    “目前的進展一切順利,um1號已經到了最後的躍遷測試階段了。一定是可以趕上了八月的軍事演習的。”


    “那我就放心了。”亞羅納公爵停頓了一下,笑道:“相比起戰神祭,古美亞人,還是我們和瓦爾波利斯的矛盾,您現在做的,才是正事!殿下,您的心思太過深沉,這並非為君者應有的氣量。可我們之所以還願意支持您,正是因為在正事上,您從來沒有讓我們,讓帝國失望過。您可明白?”


    “我明白。我一定會讓大家明白我的心思……”衛倫特王道。


    “您最好是真的明白。”公爵閣下這句話的口氣有點生硬,仿佛是真的在教訓晚輩似的。他隨後在花亭中站起了身,應該是準備告辭了。


    餘連覺得自己也聽得差不多了,當下便慢慢地將光劍的劍柄從袖管中滑了出來,


    事自然是要搞的,不過,具體要怎麽搞,便還是要講究一下方式方法的了。


    想到這裏,餘連頓時便拿定了注意。他忽然一個健步從花牆之後閃了出來,開著光學迷彩,這就衝著花亭的方向,正對著兩名目瞪口呆的星界騎士,發起了一往無前的勇士衝鋒。


    “萬物有靈!萬靈皆虛!waaaa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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