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中,餘連和楊希夷便這樣坐定了。前者要了一杯奶泡推得很滿,味道也很甜的“冰(bing)咖(qi)啡(lin)”;後者則鄙視著看著前者,要了一杯紅茶,猶豫了一下後,又加了一點白蘭地。


    兩人都不是坐在咖啡館裏喝下午茶的習慣,但現在也實在沒什麽地方可去,便跑來這裏看熱鬧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隨著兩家獵頭公司的亂入,將士們也就徹底失去了鬧事的動力,就這麽散去了。


    憲兵們早就趕到現場了,卻也沒有抓人。


    “他們總算是還有分寸,要是真的把代表團拖出來天誅了,司令官閣下原本可能隻是左遷,但說不定就會以一個很不體麵的方式退休了呢。這樣一來,齊先生的努力可就白費了。”楊希夷道。


    共同體駐帝國大使齊秉文,手無縛雞之力的大文豪齊秉文先生,提著劍在凱泰大使館門口罵了三天。如果普通人這麽做,大約是會被當成無理取鬧的瘋子,可如果是一大文豪這麽做,大家就會懷疑這是不是有什麽深意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屈辱,會讓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學家,準備將一腔熱血灑在帝國首都的大街?以上這樣的質疑,漸漸便成了輿論的主流。即便是不少帝國貴族和兩院議員也覺得,己方應該有一個更為公正的處理。


    齊先生的書粉真的很多,據說連皇帝都喜歡他的書。


    總而言之,輿論確實是在向共同體這一方傾斜,這樣一來,地球政府對獨走,啊不,“不合常理地使用了主動自衛權”的派裏斯上將的處理,便能靈活很多了。


    “老爺子目前的狀態還好?”


    “他可是在開戰之前,便已經把身家性命都壓上去了!現在,結果比預想中的好很多,精神當然很好。或者說,有點好過頭了,比以前開朗得多,而且莫名有點絮叨了。還拉著我說了很多話,一不下心還以為是在交代後事。嘿,他不是說他最討厭月球人嗎?”


    他隻是討厭字麵意義上的精英官僚。如果你知道,在永遠也不可能發生的那個未來中,老將軍在重傷昏迷之前,指定把艦隊指揮權交給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所以,楊老師,您這是要正式留任了嗎?”


    “是啊!我原本以為,司令官閣下都得離開,我們這群後始作俑者一個都逃不掉呢,都已經做好丟掉軍職自謀生路的準備了。嗬,我都在讓傑西卡幫我聯係老家的中學,準備去當個曆史老師了。可想不到,卻反而又升了半級。”


    現在,楊希夷上校已經成了外環艦隊的主任作戰參謀,又兼任了副參謀長,再過上一段時間估計就得戴上將星了。


    “您再怎麽說也是精英官僚組,對於地球那邊的來說,就是天然的自己人。在此次戰事中,您的才能也確實得到了證明。估計,很快就會有大人物來找您暢談人生了。”


    楊希夷露出了恐懼的表情,隻要想到了這個場麵就已經坐立不安了。


    “那麽,你呢?”


    “明天出發,直飛地球的直達客船。司令部後勤處幫我買的票,還是二等票呢。嗬嗬,明明學校隻會給我報銷三等票。我也確實該出發了,要不然就趕不上1月底的開學啦。”


    “學生時代可真好。好好品味這最後半年的青春啦!”楊希夷笑道:“不過,我問的是你未來的打算。”


    餘連保持了沉默。他自己都還沒有想好,又能怎麽決定呢?更何況,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也都不是好隨便說的。


    “柴門那邊,去看過了嗎?”


    “嗯,昨天就去了,順便也道了個別。本來也不是什麽重傷,隻不過他和那尼少校都準備拖到後天再出院……大概是因為被人家一招放倒,傷到心了吧?”


    “屁,他們會傷心?那是喜歡上我們的夥食了!我們外環軍區總醫院大概是全共同體軍醫院中夥食最好的了,就近就能得到從仙女星係各大種植園送來的新鮮食材!健兒鍋也可以隨便吃!”


    餘連倒是覺得,主要原因應該是那尼少校看上的那個漂亮的骨科醫生小姐姐了,即將展開追求。而柴門上校反正閑著也沒事,便決定留下給好友兼老搭檔當一把僚機了。


    是的,確實是沒什麽事。他們本就不屬於外環艦隊,而是直屬於國防委員會的內衛部隊,也是正在試驗中的靈能部隊一員,此次是來外環艦隊測試紋章機的。


    測試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畢竟這玩意第一次上陣,就完成了攻陷無畏艦艦橋,以及越級殺敵的壯舉。


    餘連都能想象到地球煉金實驗室裏的歡唿雀躍。他們第一次就能做出這等性能的紋章機,豈不是說明藍星共同體也走在了科技大國的正確道路上,正在向聯盟和帝國發起挑戰嗎?


    “他們一定邀請你留下來吧?”


    “不但如此,柴門上校已經給他的直屬長官發推薦信了。”餘連有點無奈,但那兩位老大哥是真的欣賞自己,人家一份好意,自己也不好說啥吧。


    “可是,你並不想,是吧?”


    靈能者和紋章機或許是有必要的,但更像是一個象征或圖騰,並不是未來!無畏艦,更多的無畏艦,超級多的無畏艦,數以千萬計的,訓練有素,勇敢無畏,知道為何而戰的優秀將士,以及能夠將以上這一切實現的偉大國家,才是未來啊!餘連依然堅信著這一點。


    要是有巨像,很多很多的巨像那就更好了!隻是這玩意現在還沒出來呢。


    “楊老師,外環艦隊的六艘無畏,全都是已經服役快半個世紀的老家夥了。其中兩艘在大修,三艘在保養,還有一艘正在磨磨蹭蹭地前去往維修的路上。我們擊敗了凱泰人,但不代表外環艦隊就不是正處於曆史上最虛弱的狀態啊!”


    “聯盟正在為共同體建造八艘最新型的無畏艦,有四艘明年就可以完工進行海試,到時候都將全部移交給外環艦隊。”楊希夷停頓了一下,又道:“另外,我剛才得到的消息,因為此次事件,尼希塔委員長在國會據理力爭,最後又通過二十艘戰巡,十二艘航母的造艦計劃。到了大後年,根據情況,或許還會向聯盟再追加四艘無畏艦的訂單!”


    是啊,這當然是好消息。不過更有趣的是,共同體在剛獨立的時候,可是有自己建造無畏艦的能力的哦。當然不可能向聯盟和帝國那樣,造無畏艦就像是下餃子,但確實是有這樣的能力的。


    “餘連,我想過了。你還是不要以這次戰役,作為你論文的主題了。”


    餘連微微一怔,還沒等到開口,楊希夷卻又道:“另外,你發送給新玉門警備隊和新旅順鎮守府的資料,我們這邊也收到了。一同過來的還有鎮守府的評估報告……”


    一如既往的,話題跳躍得讓人目不暇接。


    “估計不是什麽好消息吧?”


    “嗯,要不是你還記得留下一些影像治療,而且有二三十個人證,你怕是要被當傻子了。不過,他們仍然偏向於認為,你口中的那些生體兵器,是新玉門尚未發現的土著生物……”


    餘連一開始也沒報什麽希望,對這個結果自然也談不上失望。


    “埃莉諾在新玉門已經搜索好幾天了,也一無所獲。”楊希夷沉吟了一下:“我是相信你的,所以我已經把這種被定名為uc829的生物錄入了數據庫,並發給了國統和委統。另外,我會在我的權限內,給新玉門再撥過去兩艘大型星球探測船。”


    餘連感激地點頭,楊老師確實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可是,他依然不覺得大家能抓到什麽蛛絲馬跡。


    ……要不,換一個思路?請那家特別靠譜的黑(喵)道情報販子去找她的下落?按照後世的曆史,她此時應該正在四處躲藏中呢。


    餘連越想,就越覺得這是個可行的計劃。至少是比漫不經的國家情報機關靠譜多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兩人便起身準備離開,目標自然是外環艦隊的特色健兒鍋了。明日楊希夷不能來送餘連,今天晚上當然就是餞行酒了。


    兩人剛剛到了咖啡館門口,卻正好遇到一位氣質俱佳極有風韻的貴婦人,正準備進來。


    雙方都非常有禮貌地點頭頷首致意,餘連和楊希夷更是頗有風度讓開了一條路,示意對方女士優先。


    就在大家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女士卻仔細打量了一下餘連的臉,旋即便露出了友善甚至帶著幾分慈祥的笑容:“貴官便是餘連準尉吧?真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您。”


    “這,您是……”


    “我的名字是莉娜·維爾巴特。呃,如果說是芙蕾的母親。您大概就能想起來了吧?”


    餘連很快便想起了那個紫信卉集團的聯盟土豪大小姐,給剛重生的自己提供了最大一筆收入的大金主,頓時露出了無懈可擊的(營業用)笑容,向對方敬禮並握手。


    “那麽,這位是……”維爾巴特女士又看向了楊,視線在對方領章的上校軍銜上飛快地掃過。


    “這是楊希夷上校,外環艦隊情報主任參謀。”


    “哦,您的大名,我就算是在地球也能時有耳聞呢。真是抱歉,你們率領將士們英勇奮戰,我們卻辜負了你們的犧牲!嗬,地球現在的風氣,便是如此啊!不過,反正我也算是解脫了,做完這次事,就要到聯盟上任了,也可以全家團聚了。”


    她與其說是在道歉,倒不如說是在抱怨。好在,這位雖然上了點年紀,卻依然是位顏值、風度和氣質都俱佳,且很有大人物氣場的資深美女,她抱怨起來也更像是在抨擊罪惡,並不令人厭煩。


    “我原本應該是好好招待您,表示一下作為母親的感謝的。隻不過,事務繁忙,便隻能留待來日了。那麽,少陪了……”女士再次給兩人留下一個親切的微笑,踏著優雅的步伐向大廳內部走去。


    一群衣冠楚楚的人迎了過來,簡單地寒暄之後,就像簇擁著一位女王般離開了。


    楊希夷忽然想起了什麽,道:“哦,我記起來了。這位莉娜·維爾巴特女士好像是位挺有影響力的參議員呢,據說是個正直而富有同情心的人物,風評挺好的。現在這一屆議員的任期要滿了,卻馬上就要到聯盟去當大使了。嗬嗬~~~她還是傑西卡的偶像呢,看起來,確實是位挺厲害的女士。”


    你這個“嗬嗬”和“看起來”,用的就很靈性了呢。餘連忍不住斜了對方一眼。


    “所以,傑西卡姐知道後會傷心嗎?”


    “大概會欣喜若狂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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