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外麵的厄瑞斯子爵,頓時感受到了非常強烈的靈性波動。若方才這通道之內就仿佛是望不到底的深井,現在卻仿佛忽然化作了沸騰的岩漿。作為一位經驗豐富的星見官,他當然知道,屬於強大的高位靈能者之間的對抗,已經開始了。


    當然了,這種事情其實不用靈能也能知道。靠近通道口的普通帝國士兵們,已經明顯感覺到,溫度直接爬上了四五度,甚至還能透過頭盔的空氣過濾器聞到一點點硫磺氣息。


    幾名拉紮凱人工兵戰戰兢兢,手腳變形,足足花了以前三倍以上的時間才把一台監測儀和一台偵查無人機終端擺好,然後又連滾帶爬地跑了迴來,仿佛身後有天敵似的。


    不過,同樣作為一位經驗豐富的星見官,不需要那些監控他便知道,通道之內,巴奧雷伯爵正在麵對的敵手,除了娜塔莉婭·艾琳科,便再沒有別的可能性。


    她是一個年輕的靈能者。是的,以聖者的平均年紀來論,她是及其年輕的。據說是在二十四歲的時候就跨過了桎梏絕大多數靈能者的六環門檻。


    當然,這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至於她現在的境界,到底是到了哪個地步,便說不清楚了。可是,銀河帝國卻都知道,那個瘋狂的地球女人卻,雖然也接受過最嚴格的訓練和神秘學教育,但確實是從戰場中殺出來的天才。


    她用血和火磨煉自己的技巧,提升自己的境界,和這位“赤修羅”戰狂相比,星界騎士們都算得上人畜無害的學院派了。


    巴奧雷伯爵固然也是一位經驗豐富,有勇有謀的百戰英雄,但麵對那個專門為戰場而生的“赤修羅”,依舊是吉兇未卜。


    要知道,在星界騎士團內部評估潛在強敵的時候,他們一致認為,同樣是聖者境界的騎士長和“準”騎士長們,遇到靈研七子的另外六個,倒是還可以打出一場高貴的,典雅的,神聖的超凡者榮譽之戰。


    可若是遇到了娜塔莉亞·艾琳科,便完全是另外一種鮮血淋漓的畫風了。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暫避鋒芒等候後援,也不是一件可恥的事。如果一個星界騎士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的話,要麽是個不可調教的莽夫,要麽在皇家騎士學院和訓練營的課程中一定是直接睡過去的。


    ……嗯,巴奧雷伯爵會是對手嗎?對方是聖者,伯爵也是聖者,而且據說馬上就要突破七環了。在絕對實力上應該還是有一定的優勢吧?


    厄瑞斯子爵做出了以上的判斷,但也就還是有些擔憂的,一時間確實動了過去幫忙的心思。可這個時候,通道之中驟然冒出了劇烈的火焰,就仿佛一場可怖的火災現場似的。


    子爵歎了口氣,後退了一步。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星見官,他也知道,自己的戰鬥水平其實是不怎麽盡如人意的。於是,他在思考了五秒鍾之後,決定還是在等等。


    這個時候,科爾曼上校已經湊到身邊,壓低了聲音道:“閣下,現在我們需要做什麽?”


    能做什麽呢?三位公爵殿下進入虛境之後,巴奧雷伯爵便已經是星界騎士團在這個要塞中的第一高手了?話雖然這麽說,但厄瑞斯子爵還是點了點頭:“確實需要做什麽的。少待,且看本人施術。”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摸出了一個羅盤狀的物件,然後伸出三個指頭掐了一個看上去甚為扭捏的手印。


    科爾曼上校總覺得,自己每次看到這些靈能者動手時,都覺得宇宙被帶到了另外一個畫風。星界騎士和審判官們便也罷了,星見閣的神棍們給人的感覺尤其明顯。


    不過,作為一個經驗豐富,和靈能者合作過許多的優秀帝國軍官,他還是後退了幾步,盡量不去關注對方的動作,同時還下令工兵們做好防火滅火的準備,又讓擲彈兵們去給機甲們加裝了防高溫的掛件。


    這些英勇的裝甲擲彈兵哪裏會不知道長官的意思,一個個如喪考妣,再沒有絲毫武德充沛的樣子了。


    然而,也僅僅隻是一分鍾之後,擲彈兵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把掛架等來,隨著通道之內流竄出來的溫度越來越高,偶爾竄出來的火苗已經間或出現了讓人心悸的熾白色,便一個身上還帶著火的魁梧人影直接衝了出來。


    “竟然那麽快?”子爵大驚失色:“我都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咧。”


    那個火人卻發出了巴奧雷伯爵的聲音:“快快快!好燙!好燙!快給我滅火!”


    工兵們麵麵相覷,但在科爾曼上校的逼視之下,還是趕忙拿著滅火器上前去。然後,堂堂的巴奧雷伯爵大人,擁有七百多年曆史的持劍豪門的當主,便被純水和幹冰完全覆蓋了。


    厄瑞斯子爵的視線自然是普通人犀利得多,一眼便看出,對方的傷勢姑且不說,但衣服是真的保不住了。


    好在,注重體麵的伯爵老爺從幹冰和純水中晃出來的時候,身上便已經多了一件靈性裝甲,說白了就是用靈能給自己製造一件有時效性的鎧甲。從外觀上看,那裝甲就像是用琉璃水晶構成的,除了過於刺眼很有三流頁遊風的味道,防禦力還是很強的,而且一定不會露肉。


    厄瑞斯子爵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既然能用靈能給自己遮醜,隻說明受傷確實不重。


    再仔細看看,巴奧雷伯爵站得筆直,唿吸平和,除了臉被烤得黑了好幾個色號,確實不像是吃了什麽大虧的樣子。


    “如何?是靈研會的赤修羅吧?”


    “沒錯,是娜塔莉婭·艾琳科。我當年在騎士學院的室友和她照麵決鬥過,留下戰鬥視頻的。”


    “您的室友?”子爵奇道。在此戰之前,帝國和藍星共同體之間的和平都持續半個世紀了,就算是有小摩擦也都隻停留在邊境走火的等級。可若是星界騎士和靈研會的核心弟子開戰,性質便完全不同了。


    可是,這樣的事情應該沒有發生過。


    “他後來取了審判庭,當了執行判官。”


    哦,幹濕貨的啊!那就可以理解了。


    “真可惜,如果他沒有被艾琳科打死,首席調查判官的職位哪能輪到那個廓蘭人呢?”巴奧雷伯爵歎了口氣,又心有餘悸地抹了抹了自己的臉,發現自己那梳理得很有男人味兒的大胡子也被燒光了,頓時露出了悲痛莫名的神情。


    巴奧雷伯爵道:“赤修羅確實名不虛傳。如果我們再打上幾分鍾,我一定會死吧。”


    “可是,您不是平安脫離戰線了嗎?”厄瑞斯子爵道。


    “哈哈哈,是的,如果再打下去,我一定會死,但應該也能耗光她的體力甚至元氣。我唯獨對自己的體力和根性是很有信心的。”


    星見官若有所思。


    “是的,所以他應該和我一樣,應該……離下一個星環便隻差這臨門的一腳了。”伯爵道。他當然不能確定,隻是基於常識做出的判斷。


    要知道,進入六環的聖者階段,每前進一步,想要付出的代價和努力甚至比前者相加起來更多。多少年輕時候的驚才絕豔之輩,一輩子就被卡在了這個境界上。


    更重要的是,如果對方真的已經到達七環了,怕是自己應該已經沒有命在了。


    “不過,就算是我用這條命耗光了赤修羅的體力,剩下的年輕人怕也很難把她留下。我的人生美好,可以慷慨赴死,但不能死得毫無價值。”巴奧雷伯爵沉吟了一下,卻又盤算道:“不過,同樣的,如果靈研七子中還有任意一人在場,我也逃不掉的。那麽,星見官,桑尼·格蘭特和卡萊·金,卻在何處呢?”


    “我目前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星見官聳了聳肩。


    “虛境那邊的大團長,目前如何?”


    “依舊還在僵持。戰局的平衡和態勢,已經不是我們這些庸人可以理解的了。”


    “所以,那兩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在虛境之中吧?確實,桑尼·格蘭特是地球人中首屈一指的煉金大匠,卡萊·金則是手法超卓的技法大師,不用正麵和團長他們對抗,便能給予蘭九峰輔助……嗬,真不愧是蘭真人啊!帶著兩個聖者就能對抗三位半神?不愧是九環之下第一人。”巴奧雷伯爵歎服不已。


    星見官覺得這個分析是最符合邏輯的:“確實,赤修羅雖豪勇無雙,卻和她的恩師一樣,都是擅長正麵作戰的‘修羅’,兩人不見得能形成配合。倒不如留下來應付我們。”


    伯爵點頭道:“去告訴米儂泰司令吧。想要短時間攻取團結要塞,已經不可能了。好在,我們本來就沒想過要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奇襲上麵,不是嗎?”


    “明白了。最終受傷的,便隻有策劃這次奇襲行動的米儂泰司令了。好在,這個要塞當初本就是楊希夷攻陷的,輸給也不算丟人。”


    另外一邊,剛剛毆打完一位騎士長的娜塔莉亞·艾琳科大姐頭,就像是葫蘆娃一樣將通道之內所有的熾熱的火焰和高溫都一氣吸入口中,方才打了一個鮑哥。


    這個時候,共同體守軍們看她的表情已經像是在朝聖了。


    這都開始朝聖了,以後要見到恩師動手,豈不是得成拜佛了?


    娜塔莉亞聳了聳肩,把防區再次丟給了普通的守軍,方才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通道,很快便來到了指揮部中。


    她一眼便看到了指揮部中央的大熒幕,卻正是團結要塞的全息結構圖。結構圖之內,代表帝國的黑色箭頭已經停止了前進,開始後退。代表共同體一邊的紅色則又前進了幾步,奪迴了不少方才放棄的艙室。


    就算是艾琳科這樣沒有受過軍事教育的人也知道,形勢可謂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確實是大好。


    她隨即看到了正在熒幕之下,抱著一大杯紅茶的楊希夷少將,以及他的副官米希爾·肯特中校。


    “帝國軍已經脫離了和我軍接觸的火線。到目前為止,除了我們一開始就決定放棄的艙室,帝國可謂是沒有存進。”肯特道。


    “戰損呢?”楊希夷往紅茶裏加了一點點白蘭地。


    “戰損比大約為1.2比1……帝國占優。不過,我方主要是托倫人和瑉蘭人的‘盟軍’拖累所致。說實話,如果沒有提前換裝了新玉門的勞動者骨骼,他們甚至一個照麵就會被帝國打垮的。”


    楊希夷聽出了肯特言語中的一點點不滿:“不能怪他們。這本就是我們和帝國之間的事情,歸根結底是人類做的孽。他們在收不到本國命令的時候,願意聽從我方的調遣,已經是非常講究盟友之誼的了。”


    “確實,至少沒有望風而逃。至少是打了三輪槍,被帝國擲彈兵逼上來準備白刃戰的時候才投降的,對比大多數國家的軍隊,已經很不錯了。”米希爾·肯特誠懇地點評道。


    楊希夷捧起了紅茶杯:“是啊,都已經打了三輪槍了。還能指望什麽呢?”


    他剛準備美滋滋喝上兩口,便見娜塔莉亞·艾琳科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向自己走來。


    “你猜得果然沒錯。帝國軍真的直接就從正麵的通道壓過來了啊!萬萬沒有想到,帝國人還真就這麽直腸子啊!”


    “並非是直腸子,而是既然選擇了偷襲,便一定會用直接的手段。這大約是人性決定的吧。”楊希夷笑道:“那麽,大師可還盡興?”


    “我可從未享受過戰場的廝殺,請不要把我說得像殺人狂似的。我隻是在生死之際確實成長得最快,便算是我的修行之道了。這難道還是我的錯了不成?”她沒好氣道。


    “不過,若是當時,我的兩個師兄還在場,說不定是能把那個星界騎士留下。”娜塔莉亞抄手道。


    楊希夷笑道:“在下還以為,您更熱衷單打獨鬥呢。”


    “這是戰場,又不是比武。你難道以為靈研會都是腐儒嗎?楊將軍,搞清楚哦,咱們靈研會是學道的。所謂道可道,非常道。所謂上善若水,所以行事是很有靈活的道德底線的!”


    原來“道可道,非常道”和“上善若水”是這麽解釋的嗎?米希爾·肯特頓時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好吧,大師,我隻能說,會有這個機會的。可不是現在。有諸位在,我甚至有信心把這個要塞之中的帝國軍隊完全趕出去。可要從更長久的方向來考慮,格蘭特大師和金大師的智慧,是需要用在其他地方的。”楊希夷一邊說著,一邊向肯特點了點頭。


    後者用終端打開了一個小熒幕,上麵頓時映出了一大片浩浩蕩蕩的艦影,咋眼望去足有上百艘,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威武霸氣的主力艦。


    就算是艾琳科大姐頭這樣的“平民”,也都能一眼認出那些戰艦上濃濃的帝國風格。


    “這裏是鳶尾十字星係,96個小時之前的影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批帝國艦隊應該會在一個星期之內抵達團結塞。”米希爾解釋道。


    “這其實是一個好消息。”楊希夷笑道:“好就好在,他們至少是衝著團結要塞來的,而非是新玉門方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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