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神道:“如此甚好。我聽夏侯先生說,你所以愛吃人血,並非出自你的本意,而且你所練功法以致。我曾聽我師傅提及,說有一種功法很是特異,倘使不以人血滋潤,便會反噬自身,使人渾身僵直而死。不知是不是你所修煉的功法?”


    夜叉驚道:“正是這樣!隻是我這功法,便是須彌界中,也鮮有人知。你師傅怎會知曉?”


    夏無神搖頭道:“我侍奉師傅之時,曾聽他品評天下功法。隻因你這功法甚是奇特,所以至今記憶猶新。至於我師傅如何得知,我便不曾知曉啦。”


    慕容嫣然見夏無神傷勢漸複,又見雙方罷手言和,心中甚是歡喜,此刻聽他說夜叉吃人血實非所願,乃是為了活命,厭惡之心登消,道:“無神哥哥,既然你師傅知道這功法的玄妙,必然曉得如何破解這異種真氣。你迴去問問你師傅,請他將破解之法傳授與你,你再傳給夜叉。那麽他以後便不用吃人血啦!”


    夏無神歎道:“我師傅閑雲野鶴般的性子,受不得半點拘束,又愛遊曆天下。我已多年未曾見過他老人家了。”


    慕容嫣然頗覺失望,道:“哦!那如今可怎生是好?總得想個法子才是啊!”


    夜叉笑道:“在下之事,不足掛齒。倒是姑娘此番出入江湖,須得小心才是。”


    他說著,看了夏無神一眼,又道,“小恩公俠義為懷,修為甚高,有他於一旁照料,想來姑娘也不會有何損傷。”


    慕容嫣然點了點頭,笑吟吟道:“嗯。無神哥哥很厲害,這我早就知道啦。”


    夏無神與夏侯楚欣對視一眼,均覺驚奇:“聽夜叉話中之意,倒似乎很關心慕容嫣然的安危。莫非他倆早已熟識?可是之前夜叉現身之時,看小姑娘的神情,分明便是從未見過夜叉。”


    夏無神於夜叉所知不多,夏侯楚欣卻甚是熟悉,心中吃驚更甚:“這夜叉何等樣人?手段殘忍毒辣,手下從無活口,兇名遠播,便是須彌界中,也是臭名昭著。怎麽如此關心一個小姑娘。看這姑娘的修為,也不過聚靈初階,實屬稀疏平常。真是奇哉,怪哉。”


    夜叉右手翻轉,兩道暗紅色符牌出現,分別遞給夏無神、慕容嫣然二人,道:“小恩公今日救我性命,夜叉無以為報,隻得以命相許。他日恩公若有所求,隻須捏碎符牌,夜叉立時便會現身。水裏水裏來,火裏火裏去,絕無二話。”說罷,又對夏無神拜了一拜,便揚長而去。


    慕容嫣然拿著符牌,隻覺冰涼入骨,奇道:“夜叉,救你性命的是無神哥哥,與我並無幹係,你給我符牌作甚?”


    卻聽夜叉的聲音自四麵八方傳了過來:“姑娘且請收好,他日你自必知曉。”再看時,卻已不見了身影。


    夏無神看著符牌,歎道:“不愧是出自須彌界,行事作風果然令人琢磨不透。”


    又對慕容嫣然道,“小妹子,你便將令牌收好吧!我看那夜叉並無惡意,想是你方才的善言,令他感懷於心。”


    慕容嫣然點頭道:“好的。不過,這人也真是奇怪。”說著,撕開芥子空間,將符牌放入其中。


    夏侯楚欣、夏無神二人見狀,登時愕然。夏侯楚欣奇道:“額,姓慕容的小姑娘,你怎會有芥子空間?”


    夏無神也問道:“小妹子,這芥子空間需法則之力方能開辟,你不過聚靈初階的修為,絕無可能凝聚出法則之力,又怎會開辟出芥子空間?”


    慕容嫣然吟吟笑道:“嘻嘻,無神哥哥,我哪裏有這般了得的修為。實話與你說,這是我爹爹給我開辟出來的?”


    夏無神點了點頭,暗道:“她父親既將家傳寶劍不遠萬裏送到神兵山莊修鑄,想來與之私交甚好。神兵山莊乃是當時聞名的大宗派,江湖地位何等尊崇,豈是尋常人物能結交的。看來這小姑娘來頭也很不簡單啊。”


    夏侯楚欣心中卻吃驚更甚:“修真者結成金丹,方能凝聚法則之力,卻無法開辟出芥子空間。直至孕育元嬰,才可撕裂空間,開辟而出。可是,若想為他人開辟,非斬道成仙不可為。這點想來夏無神並不知曉,否則也不會如此淡然。聽這小姑娘所言,她的芥子空間乃是其父為她開辟出來。如此說來,她父親豈不至少已是斬道修為!”念及於此,不禁道:“姑娘,可否告知令尊姓名?”


    慕容嫣然搖頭道:“夏侯先生,並非我不說與你知,而是我出門之時,我爹爹曾交待過,不可說與他人道出他的名諱。”


    夏侯楚欣更堅心中所想:“便連姓名都不能說,必是斬道仙人無疑。隻是這小姑娘的父親乃是如此高手,她的修為卻為何這般平庸?”


    夏侯楚欣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強人所難。不知姑娘此番何往?”


    慕容嫣然道:“我要去神兵山莊。”摸了摸肚子,麵上微窘,又看了看夏無神,道,“不過,咱們能不能先找個地方吃飯,我肚子餓啦!你們兩個修為高深,自不會覺得饑餓。我隻是聚靈境界,與常人無異,每日三餐,那可是少不得哩。”


    夏無神環顧四周,果見日暮西山,天色漸晚。當即笑道:“我便說和夜叉這場架打得總是不順暢,卻原來是肚中酒蟲作怪。哎,肚子啊肚子。你自己想吃酒便罷了,卻累得我給人家打成重傷。虧得慕容小妹子有靈丹妙藥,否則你以後再別想吃酒啦!夏侯楚欣先生,咱們且尋個酒館,暢飲一番,如何?”


    夏侯楚欣也十分好酒,登時拍手叫好,道:“我的飛船之上,便有許多佳釀。可惜我這一迴出門,走得十分匆忙,並未將它駛出,否則咱們兩個盡可大醉他幾天幾夜。”


    夏無神不禁想起在龍門客棧之時,夏侯楚欣片刻之間便將十斤白酒吃完,酒量之大,猶勝與己。


    慕容嫣然在一旁聽得索然,嘟囔道:“哼,兩個大酒鬼。”夏無神二人聞言,登時仰麵大笑起來。


    夏無神道:“小妹子,男人之於酒,便如女人之於樣……”他本章說“美貌”二字,但見到慕容嫣然模樣怪異,立時住口不言。


    慕容嫣然奇道:“無神哥哥,你要說什麽,怎的忽而不說了?”


    夏無神搖了搖頭,道:“咱們還是快些找個飯店吃飯是正事。”


    慕容嫣然撇嘴道:“哼,不說便不說,有什麽了不起的。我還有許多事不曾說過哩。”


    夏侯楚欣、夏無神二人皆是楚國人人氏,又久曆江湖,隻約摸辨認方位,便知此處已近楚國地界。


    三人趕了數十裏路,便進了楚國地界,來到一個小鎮,輕易尋到一家飯店。


    夏無神久未歸國,此時聽聞家鄉土語,甚覺親切,一時胃口大好,招唿跑堂,要了十斤白酒,配了幾樣下酒菜。


    慕容嫣然見夏無神竟叫了十斤白酒,嚇了一跳,道:“無神哥哥,你重傷初愈,還是少喝點酒。”


    夏無神笑道:“故人有詩雲:‘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講的便是迴歸故裏的喜悅心情。我夏無神浪跡江湖,四海為家,今日終迴故鄉,又豈能不喝個不醉不歸。”


    夏侯楚欣點頭笑道:“楚兄弟所言正是。常言道:‘美不美家鄉水,親不親故鄉人。’咱兩個先對飲三大碗,如何?”


    夏無神當即拍案稱好,道:“在下正有此意。”心道:“這夏侯楚欣為人豪爽,倒是值得結交。隻是聽他話中之意,遠不止此,卻是為何?”


    薑國民風彪悍,愛飲烈酒,酒碗也大,足可盛半斤之數。


    楚國與薑國卻是不同,酒性溫和,酒碗更不及薑國的大,三大碗喝完尚不足一斤酒。


    夏無神、夏侯楚欣二人三碗酒喝完,仍覺不過癮,又自斟自飲,喝了四碗。


    慕容嫣然見他們喝得暢快,勾起了饞蟲,也倒了一小碗酒,隻喝了一口,便覺腹中翻滾如烈火焚燒,口中辛辣無比,立時又將酒水吐將出來,道:“這是什麽鬼東西?怎的這般難以下咽?”


    夏無神二人見狀,登時捧腹大笑。


    慕容嫣然更覺生氣,嗔道:“無神哥哥,人家已是這般難受了,你卻還在那裏發笑。”


    夏無神笑道:“小妹子妙語連珠,說話十分有意思,須怪我不得。”


    慕容嫣然聽他稱讚自己,怒意頓消,道:“哼,油嘴滑舌,就你會說話。不理你啦!”


    夏侯楚欣道:“小姑娘稚氣方脫,單純雅致,實在討人歡心。”


    慕容嫣然道:“夏侯楚欣先生,我有名字的,叫慕容嫣然,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別一直小姑娘小姑娘的叫啦。”


    夏侯楚欣點頭道:“慕容嫣然!嫣然婉轉!嗯,好名字。好名字。當飲酒一碗。”


    說著,端起一碗酒,仰著脖子便喝得幹幹淨淨,一麵又將酒斟滿,一麵吟道:“青丘之地,塗山之氏。似人非人,似天非天。”


    他吟的這兩句,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卻別有一番韻味。


    夏無神奇道:“夏侯先生,你唱的這什麽曲,我怎麽的從未聽過?”


    慕容嫣然卻麵色陡變,低下頭去,細聲道:“都不知你唱的什麽。又是山啊,又是天啊,風馬牛全不相及。”


    夏侯楚欣看了慕容嫣然一眼,對夏無神搖了搖頭,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夏無神見夏侯楚欣不願再說,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喝著酒。


    夏無神卻是不知,此時夏侯楚欣心中已掀起滔天駭浪。


    那夜叉將符牌贈予他們二人,還許下重諾。夏無神救他性命,倒在情理之中,慕容嫣然與他並無瓜葛,卻是為何?


    夏侯楚欣素知夜叉的性子,事情絕非如夏無神所言那般,乃是因為慕容姑娘當時的說辭。


    傳聞夜叉遭人追殺之時,曾被一位大人物出手相救,那位大人物據說出自青丘塗山氏。再看這姑娘,複姓慕容,正是塗山氏之大姓。


    上古時代,人妖兩族相王,互通婚姻,以為盟誓,便有人王夏氏入贅塗山氏為婿。


    後天道崩殂,世界破碎,夏氏走出妖族,平定人族內亂,分封諸侯,以王號不足以顯其業而出震繼離,尊稱夏帝。


    夏氏稱帝,尊塗山氏之女嬌為帝後。因妖族有宗族而無姓氏,便取“慕二儀之道,繼三光之容”首尾“慕容”二字為其姓氏。


    自此之後,塗山氏行走世間,便多有以“慕容”為姓者,皆緣由於此。


    夏侯楚欣見慕容嫣然雖模樣怪異,聲音卻是絕美。細細打量之下,見她脖頸肌膚勝雪,想來原來相貌定非這般,必是用了什麽手段遮掩,心中不禁歎服:“以我金丹境界的修為,尚看不出是何手段,當真了得。”


    他瞥了慕容嫣然一眼,又想:“素聞青丘塗山氏乃是狐妖一族,具絕世之容姿,堪稱豔重天下。慕容姑娘所以掩蓋容貌,怕正是為此。”


    夏侯楚欣心中打定主意,又想青丘之狐,世人有歌訣讚之。當下便以歌訣試之,慕容嫣然果然神色失措。


    夏無神見夏侯楚欣發愣,端起一碗酒,道:“夏侯先生,咱們再飲一碗。”


    夏侯楚欣心中疑惑得解,得知慕容嫣然竟是出自青丘塗山氏,心情大好,端起酒碗,道:“妙之極矣!妙之極矣!”


    須知這青丘塗山氏來頭甚大,在須彌界妖族之中,亦可居前十之列,能與他們結交,夏侯楚欣自是十分歡喜。


    夏無神奇道:“先生何事如此高興?”


    夏侯楚欣搖了搖頭,卻不答話,隻問道:“先前聽慕容姑娘說,要去神兵山莊,不知所為何事?”


    慕容嫣然道:“啊!你說我麽?我奉我爹爹之命,去神兵山莊將他的兵器取迴。”心中兀自忐忑:“先前聽他吟唱歌訣,乃是我青丘塗山氏祖傳歌訣的其中一句。他怎麽竟然會唱?莫非他竟瞧出我的來曆?這可怎生才好?出門之前,爹爹便曾交待,不可讓人知曉我的來曆,否則必有禍事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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