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魏國王太子蕭殊


    正所謂風起於青萍之末,每每大戰之前,廟堂之高也好,江湖之遠也罷,都有預感,人心惶惶。


    就在承平二十四的春末時節,兩襄大戰尚未正式拉開序幕,但整個襄陽城中已經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好在兩襄畢竟是百戰之地,此時的城中還有不少經曆過當年逐鹿戰事的老人,再加上禹匡親自坐鎮此地,所以此時城中還算穩定,沒有鬧出什麽亂子。


    不過城外已經是風聲鶴唳,不同於上一次略帶試探性的攻城,這次的攻城雖然沒有蕭瑾親臨,但人數卻是上次的一倍還多,站在城頭上一眼望去,烏泱泱、黑壓壓一片,所謂的十裏連營、人山人海,也不過如此了。


    按照張無病所倡導的理念,如果僅僅有堅城,那麽久守必失,其中區別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楚末年的襄陽攻防戰,守城方是大楚名將呂庭芝,攻城方是後建大將唿延術,兩人一攻一守,從鹹淳三年開始,中間曆經呂庭芝反包圍戰,李文李煥援襄之戰,龍尾洲之戰和襄樊之戰,終因孤城無援,在鹹淳九年,呂庭芝力竭而不得不投降後建,曆時六年,以大楚襄陽失陷而告終。


    所以張無病在就任西北左軍左都督之後,極為重視騎軍,認為寨堡再多,中都城池再堅,最終決定戰事走向的還是可以城外野戰的騎軍,如果騎軍不能出城,那麽一座座寨堡便不過是海中孤島,隻能被草原大軍逐一攻破,唯有一支可以出城而戰的強大騎軍,才能“穿針引線”,將這些猶如一顆顆珠子的寨堡串聯起來,變成一張完整的珠簾。


    也正因為如此,張無病與林寒、林術父子二人血戰、苦戰數次之後,哪怕損失頗為慘重,仍是不肯退入城中,隻要他的騎軍一日不曾退入城中,那麽這張珠簾就一日完整,草原大軍就進不得西北半步,可如果他轉為退入城中據守,那麽草原大軍完全可以繞過這一座座雄城,揮師南下,由陝州進入中原腹地,完全不必顧及西北大軍截斷他們的後路,因為此時往南有蕭瑾的魏國大軍可以接應,往北又有牧棠之的東北大軍遙相唿應,林寒的草原大軍不會是孤軍深入。


    為此,內閣曾經措辭了一份語氣頗為嚴厲的急遞,命張無病決不可放一騎草原騎兵進入中原,因為朝廷已經無力在西北大軍身後再布置第二道防線,西北軍務必要爭取到半年時間,讓朝廷解決江南戰事。同時內閣也增發急遞給江南的禹匡,讓他務必穩住東南局勢,等待蜀州援軍。


    不同於張無病的重擔壓身,禹匡接到這份內閣急遞之後,心中更多是苦笑無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江南水師之於江南後軍,就相當於西北騎軍之於西北左軍,洞庭湖一戰之後,江南水師盡喪,如今的江南後軍已經無力出城而戰,隻能困守孤城,所謂的穩住東南局勢,也不過是內閣諸公給他這位老將留了幾分顏麵,說白了不過是讓他守住兩襄而已。


    兩襄臨水,此時城外江麵上已經盡是魏國船艦,魏國水軍又開始布置木樁鐵鎖,以鐵鎖橫江,封鎖江麵,使得兩座城池徹底成為孤城。隨著魏國大軍進一步開進至兩襄城外,這也意味著兵力更勝之前的魏國大軍,這次必然是孤注一擲,到時候便是要舉半國之力攻襄陽一城。


    想要守住兩襄,很難,但不得不守,因為這是足以關係到天下大勢格局的一戰。


    無論是魏國的領軍大將上官郯,還是坐鎮兩襄的禹匡,兩人都認為這是一場不亞於當年大楚和後建襄陽之戰的大戰,可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的是,這場大戰的開始竟是如此倉促,甚至對於雙方來說,都是那麽猝不及防。


    蕭瑾膝下有一獨子,而且還是老來得子,乃是他化身陳公魚時與孟東翡所生,原是跟隨在孟東翡的身邊,取名孟隨龍,在陳公魚的身份暴露之後,蕭瑾幹脆讓孟隨龍認祖歸宗,改姓為蕭。


    按照輩分而言,蕭瑾與蕭煜是異母兄弟,他的兒子與蕭玄同輩,且應是單字,蕭瑾便以“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玄者,自然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一言,為他取名為蕭殊。


    這位身份尊貴的王太子殿下,在還叫孟隨龍的時候,就不是個安分的主,曾經隻身夜闖江都劍宗,結果被徐北遊所擒,最後還是孟東翡親自出麵,才將他從徐北遊的手中救了出來,結果他仍是不思悔改,又在九原城尋釁,險些被徐北遊捉拿,這次蕭瑾出兵江南,他自是不肯落後別人半步,這次瞞著孟東翡偷偷來到兩襄前線,聚攏起一支兩千餘人的騎軍,也要過一把一騎當千轉戰千裏的將軍癮頭。


    此時蕭殊身披輕甲,騎乘著一匹神駿非凡的白馬,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雜毛,耐力極佳,堪稱是千金不換,這是當年林寒派人馴服的草原馬王,贈給蕭瑾之後,又被蕭瑾送給了自己的兒子。在他身後是兩千軍容齊整的騎軍,不但不是烏合之眾,反而是最為精銳的輕騎,雖然可能比不上西北和草原的精銳輕騎,但在江南這個不以騎兵為長的地方,已經是一等一的精銳,在他身側還有一名文質彬彬的儒雅男子,蓄有三縷長髯,一襲青衫,在滿是鐵甲的戰場上格外紮眼,此人正是出身劍宗的劍道宗師黃曉,踏足地仙境界多年,曾經是劍宗宗主公孫仲謀的弟子,卻因為與道門中人勾結,被公孫仲謀一怒之下逐出師門,勉強算是徐北遊的半個師兄,如今是魏王門下的清客,也是蕭殊的劍術老師。


    先前蕭殊率軍銜尾追殺一隊江南後軍的斥候,沒有盡全力,而是貓戲老鼠,遲遲不曾趕盡殺絕,因為是一麵倒的追殺,故而坐在馬上的蕭殊悠哉遊哉,不曾挽弓,也不曾持矛,隻是在身前橫了一把帶鞘長刀,在距離兩襄還有大約十餘裏距離的時候,他一夾馬腹,整個人迅猛衝出,在他身後的整支騎軍也迅速加速向前,將這些已經疲憊至極的殘兵迅速包圍。


    高坐馬背上的蕭殊嗤笑一聲,一手按住身前長刀,另外一手緩緩舉起。


    所有騎軍頓時整齊劃一地弩箭上弦,伴隨著陣陣機括弦簧之聲,如雨的弩箭激射而出。


    立時有幾十名江南騎軍的騎兵墜馬落地。


    然後所有魏國騎軍開始抽刀,接下來便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就算偶有反抗,也是徒勞。


    被魏國上下尊稱為“太子爺”的蕭殊勒馬立定,望向隱隱可見的襄陽城頭,再次按住身前的長刀,嘴角翹起。


    誰敢橫刀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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