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挑落攝政之冠冕


    魏無忌很早就到了承天門,不過他卻並未出手,而是冷眼旁觀。


    其實道理很簡單,一手持佛一手持道的傅中天手段盡出都打不過,再加上他一個魏無忌也是白搭,與其上去自取其辱,倒不如靜觀其變。


    傅中天的金身破碎之後,整個人如斷線風箏倒飛出去。


    重重落地後的傅中天臉色蒼白,沒有低頭觀察自己的傷勢,仍舊死死盯住那名年輕劍仙,有幾分惱羞成怒道:“射死他!”


    話音落下,城頭上的弩機機簧之聲不絕於耳,各種弩箭如同瓢潑大雨一般潑灑下去。


    與此同時,承天門中傳來轟鳴馬蹄之聲,一隊人馬俱是披甲的重騎兵正沿著潔白禦道轟然撞來。


    先是箭雨,後是鐵騎。


    這已經是天策府虎營最後的家底。


    徐北遊無動於衷,身周三丈之內有劍氣縱橫。


    所有弩箭,無論大小,無論先後,皆是近不得徐北遊身周三尺,在三丈到三尺的距離之內,被數不清的劍氣絞殺殆盡。


    緊接著他又是伸手一抹,在重騎兵即將衝出城門孔洞的時候,以傳國璽的玄黃之氣在承天門的城門洞前構築了一麵金黃色的“牆壁”,衝在最前麵的重騎轟然撞在上麵當場死絕,後麵的重騎勒馬不及,一股腦地“堆積”在城門洞中,死傷無數,屍體幾乎堵塞了整個城門洞。


    藏在重騎中的十餘名高手雖然有所察覺,在最後關頭紛紛棄馬,各自向那麵玄黃氣牆全力出手,但無一例外,都不能撼動玄黃色氣牆分毫,反倒是他們自己被其上的反震之力震飛出去,撞在後麵疾馳而來的重騎身上,生死不知。


    如果是個一窮二白的地仙十七樓修士,麵對如此陣仗可能還要手忙腳亂,甚至陷入險境,可惜徐北遊與這四個字完全不沾邊,如今的他一手有攻伐第一的仙劍誅仙,另一手有大齊的鎮國之寶傳國璽,不但不窮,甚至可以與執掌玲瓏塔和都天印的道門掌教秋葉相媲美。


    不過趁此時機,傅中天一退再退,已經化作長虹退入宮城之中。


    徐北遊看了城頭上的魏無忌一眼,卻沒有對他出手,而是緊隨著傅中天一掠而去。


    ……


    原本飄蕩在後海上的畫舫已經靠岸,不斷有消息傳來,讓登岸的蕭隸臉色越來越凝重。


    既是昆山長老也是燕王府幕僚清客的張竹來到蕭隸的身後,臉色微白,聲音輕顫,“殿下,傅大人敗了。”


    蕭隸的臉色陰晴不定。


    張竹猶豫了下,輕聲道:“殿下,事到如今,也該想想身後之路了,正所謂進退二字,有進當有退,萬萬沒有隻進無退的道理,那是棋盤上的小卒子才會做的事情。”


    蕭隸喃喃道:“退?能退到哪裏去?”


    張竹沉聲道:“可以退迴燕州,這是咱們經營多年的地方,也可以退往江南,那裏有魏王,或是幹脆出關去東北,去牧王那邊。”


    蕭隸低聲自語道:“去寄人籬下嗎?”


    張竹急聲道:“殿下,這都是什麽時候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寄人籬下以圖東山再起總要好過高歌而死!人若是沒了,那可就真是萬事皆休了。”


    蕭林握緊拳頭,在張召奴死後,他的身邊再沒有那種可以一錘定音的大高手,麵對區區一個徐北遊,竟是這般無力,竟是轉眼之間便要大廈將傾,便要狂瀾既倒。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長虹從他的頭頂掠過,消失在遠方天際。


    片刻之後,一個冷清聲音在他身後不遠處響起,“燕王殿下。”


    蕭隸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在這一瞬間僵住。


    張竹也好不到哪裏去,額頭和後背上滲出冷汗。


    當初那位徐公子初入帝都城時,他就已經不是對手,更何況如今已經是地仙十七樓境界,那就更是無從抵擋了。


    想到這裏,張竹悄無聲息地向後退了一步,力圖使自己不要出現在那位年輕劍仙的視線中。


    徐北遊緩緩開口道:“徐某不過是離開了帝都半年,沒想到這偌大一個帝都城天翻地覆,陛下死了,齊王也死了,倒是你這位燕王殿下大搖大擺地進了皇城,做了什麽攝政王,是不是還要做大齊的第四位皇帝?”


    蕭隸終於緩緩轉過身來,沉聲道:“魏王已反,趙王已逝,太宗文皇帝與先帝駕崩之後,本王就是大齊朝廷的唯一蕭姓親王,就任攝政王有何不對?”


    徐北遊平靜問道:“先帝是如何駕崩的?”


    蕭隸默然無言。


    不是不能繼續辯解,而是毫無意義。


    這不是文武百官上朝的未央宮,就算他有昔年縱橫春秋的蘇張二人之口舌,又能如何?還能擋住徐北遊一劍殺了他?


    在廟堂上最大的道理,不是什麽律法,而是成王敗寇。所謂指鹿為馬,便是如此。


    徐北遊緩緩說道:“平心而論,如果你能做一個中興之主,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這個皇帝讓給你來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你也姓蕭,這天下還是蕭氏的天下。”


    蕭隸沒有說話,甚至表情都沒有丁點變化,他在等“可是”二字。


    張竹大氣也不敢喘,眼觀鼻鼻觀心,隻希望徐北遊能忘了自己。


    “可是。”果不其然,徐北遊繼續說道:“你與道門中人勾結,這便是天大的罪過。就算拋開我劍宗的立場,僅僅以大齊帝婿的身份來看待今日之事,道門要做什麽?他們絕不是改朝換代那麽簡單,否則他們不用扶持蕭瑾的同時又來扶植你,依我之見,道門恐怕是要再造春秋,要讓這個天下變成一個四分五裂的天下。”


    “如果是以前的徐北遊,也許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天下興亡,與我何幹?可是這幾年我走遍了大半個天下,見多了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愈發覺得太平二字,是何等之美,又是何等之重,所以我覺得比起英雄輩出的亂世,我更喜歡天下太平的盛世。”


    “天下太平,這是陛下畢生追求的四個字,所以我一直很敬重陛下,為了這四個字,陛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人君,無愧於國,為無愧於天下,乃真丈夫也。何謂天下太平?隻有大一統的天下方能太平,否則四方割據,那就隻能是連年戰亂不休,既有戰亂,又何來太平?”


    “道門為一家之長榮昌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順天道而逆人道,必為世人所不容。”


    蕭隸雙手握緊,身體微微顫抖,沒有說話。


    徐北遊抬手朝蕭隸一指,“你若想活。”


    蕭隸的頭冠砰然破碎,原本被束好的長發披散下來。


    他的臉色驟然蒼白一片。


    徐北遊緩緩說道:“上朝,認罪,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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