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江北起風雨波瀾


    因為徐北遊的一係列雷霆手段,原本疾風驟雨的江南漸漸歸於平靜,而隨著張召奴的意外身死,江北卻是山雨欲來,先是張召奴的眾多義子內鬥,繼而發展為整個昆山的內亂,最後更是將依附於昆山的諸多小宗門也牽扯進來,死掉的掌門或宗主就足有五個,昆山也死了三位長老,至於那些尋常弟子,就更數也數不清了。


    一片腥風血雨。


    昆山的根基在於燕州,而燕州則是燕王蕭隸的封地,夾著直隸州,與齊王蕭白的封地齊州隔海相望。


    蕭隸,雖然是蕭氏嫡宗出身,但並非皇子,而是蕭慎之玄孫,蕭玄之堂弟,因為蕭慎在蕭氏一門逐鹿天下時立有大功,故而蕭隸在黃龍二十年被蕭皇封為燕王,正式就藩時間與當今天子蕭玄登基時間相差無幾。


    如此一來,天家蕭氏三代人,每代都有一位藩王,分別是魏王蕭瑾,燕王蕭隸,齊王蕭白。


    三位藩王很好詮釋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蕭隸與蕭瑾不是一路人,與蕭白也不是一路人,反倒是因為兩人封地極為接近的緣故,這些年來齷齪不斷。


    不過蕭白畢竟是皇儲人選,齊王又是諸王第一,蕭隸一直要被蕭白壓過一頭,不但列朝排班時要在蕭白之後,而且在海路一事上,也是被蕭白一手把持。


    此次燕州之亂,蕭白自然不會無動於衷,不顧蕭隸的數次警告,派出大批手下進入燕州推波助瀾,勢要將整個燕州的修士根基徹底毀去。


    蕭白此舉當然不是因為意氣之爭,張召奴的昆山之所以能獨霸江北,除了張召奴本身修為高絕的緣故之外,與燕王蕭隸的暗中扶持也大有關係,如今張召奴身死,昆山風雨飄搖,那麽蓄謀已久的蕭白不惜親自下場,就是要讓自己扶持的宗門頂替昆山。


    天下之間都知道三教九流百家的說法,三教是龐然大物,如道門之流甚至可以敵國,九流亦是一方霸主,每逢天下大亂時,扶王從龍,藏於幕後攪動天下大勢,至於百家,那就難免有些淒慘了,要麽淪為大宗門的附庸,要麽幹脆就是權貴們一手扶持起來的傀儡,哪怕是百家第一的昆山也難逃這個窠臼。


    楚氏劍廬隻是一個很小的宗門,不說什麽三教九流,就是麵對昆山也沒有什麽話語權,這次昆山之亂,楚氏劍廬同樣被牽連其中。


    在明麵上看起來,昆山宗主張召奴之所以會遠赴江都,正是因為楚氏劍廬的緣故,所以楚氏劍廬的下場很是淒慘,幾乎被滿門殺絕,廬主楚天闊當場身死,被割下頭顱拿去祭奠張召奴。


    雖然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楚氏劍廬隻是個引子,就算沒有楚氏劍廬,張召奴仍舊會去江都,張召奴身死的罪魁禍首其實是那位正在江都唿風喚雨的徐公子,可誰敢去找徐公子的麻煩?天下第九人都死了,素來以神機妙算著稱的吳樂之至今還下落不明,八成也是兇多吉少,再去江都是嫌自己命長了不成。


    既然不敢找徐北遊的麻煩,那麽楚氏劍廬就成了替罪羊。


    柿子撿軟的捏,南北皆同。


    楚氏劍廬滿門上下隻有一位外出辦事的老人僥幸逃過一劫,老人聞聽楚氏劍廬的慘劇之後,深感天下之大卻無處容身,後來轉念一想,幹脆是一咬牙往江都而去。


    當老人來到江都求見徐公子時,徐北遊剛從道術坊中迴來,聽到吳虞的通報,吩咐道:“先將此人請到偏廳,我待會兒去見他。”


    待到徐北遊更衣後來到偏廳時,已經掌燈,老人相貌平平,臉上刻滿了風霜的痕跡,見到徐北遊後趕忙起身,恭敬道:“見過少主。”


    徐北遊擺擺手示意老人坐下,然後平淡道:“我是劍宗的首徒,你是楚氏劍廬的人,我算哪門子的少主。”


    剛剛落座的老人又立馬站了起來,“楚氏劍廬本就是劍宗旁支,公子既然是劍宗首徒,那便是我楚氏劍廬的少主人。”


    徐北遊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伸手向下一壓,道:“好了,坐吧。”


    老人略微忐忑地重新坐下,主動開口道:“老朽姓焦,行三,少主叫我焦三便是。”


    徐北遊坐到主位上,輕輕開口道:“楚氏劍廬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了,不過具體經過不甚詳細,還請焦三爺詳細表述一下。”


    “不敢當少主一聲三爺。”老人本就略顯佝僂的身子又彎了幾分,開口解釋道:“江北之所以會一片亂象,看似是張召奴的幾位義子爭位,其實他們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罷了。”


    徐北遊來了興趣,問道:“怎麽說?”


    老人沉聲道:“少主一定知道江北有兩位藩王,分別是就藩燕州的燕王殿下和就藩齊州的齊王殿下,這些年來,兩位殿下的明爭暗鬥就沒停下過,兩者各有側重,齊王殿下在軍中根基頗大,而燕王殿下則是在修行界中作為頗多,昆山就是他一手扶持起來,這次張召奴身死,昆山難免內部動蕩,那位齊王殿下就是看準這個時機,暗中扶持了張召奴的幾名義子,轉瞬間就讓偌大一個昆山風雨飄搖。”


    老人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雖說齊王殿下占了先手,但燕王殿下也不會坐以待斃,隻是神仙鬥法,凡人遭殃,我們楚氏劍廬便是被殃及池魚。”


    徐北遊沉默片刻,輕聲道:“難怪都說江北是朝廷的池塘,你們這些江北修士都是池塘裏的鯉魚,當然了,江南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是道門的私宅,這些所謂的江南世家和宗門,又有幾個不是看道門的臉色行事。”


    焦三恰到其分地恭維道:“少主大敗江南道門,讓那江南道首杜海潺淪為喪家之犬,還將整座道術坊都收入囊中,放眼整個江南,誰人不知少主的大名?這江南又怎能說是道門的江南。”


    “不過是道門內鬥,無暇顧及江南罷了,等到道門平定內亂之後,定會大舉反攻,那時的江南怕是要比如今的江北還要兇險。”徐北遊自嘲地笑了笑,有些感傷道:“道門何其勢大,哪怕是同屬三教之列的佛門都不敢正麵掠其鋒芒,我劍宗就更是如此,先師為何會死於道門掌教秋葉之手?說白了也是我劍宗想要找一個背後靠山,不過卻不是齊王和燕王之流,而是當今天子,當今天子與先師心照不宣,逼得已經飛升在即的秋葉不得不親自出手,哪怕是折損自身道行甚至是延誤飛升之期也在所不惜。”


    第一次聽到這番話的焦三麵色蒼白。


    徐北遊平靜道:“秋葉強行出手,讓先師賠上了一條性命,事後秋葉不得不閉關彌補修為,道門因此生亂,這才有了今日劍宗獨占道術坊。一飲一啄,皆是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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