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


    “爹爹,這是什麽?”


    “爹爹,那是什麽?”


    “爹爹,……”


    “爹爹,你再不理我,我就去山上清涼寺,找那個大和尚,剃個大光頭!”


    “好啦好啦,別鬧了小星星。”


    茅草屋門打開,迎麵走出了一個七八歲樣子的小男孩。


    小男孩身著粗布麻衣,足蹬一雙黑色布鞋,雙手沾著機油,黑乎乎的,臉上也是一塊一塊的黑色,活脫脫一隻大花貓。他的脖子上,用紅繩掛了一隻金屬鏤空小球,上麵雕刻著兩株建木,一對鴛鴦。


    他叫墨星,是墨空塵的兒子。墨空塵八年前在墨星出生時做了鰥夫,理由是妻子難產。


    他的妻子年少時命運多舛,隨了他之後,依然是連年奔波,直到快結婚時才有了住所。


    常年的奔波,她早就落下了病根子,於是死的很早。妻子死後,墨空塵,就在這兩間破屋子裏住下了,想辦法把孩子拉扯大,於是哪裏也沒去了。


    墨空塵從草屋裏走了出來。他顯得比八年前老了不少,麵龐黝黑,透露出一股剛毅。他的手裏一柄扳手。


    墨空塵蓋的兩間草房子就在石首山腳下,清涼寺在石首山山腰上,山不高,寺廟裏也沒幾個和尚,隻有一個住持帶著一個徒弟做他的鄰居。


    住持法號覺清,徒弟法號來明。寺廟裏的金身塑像,金漆剝蝕,裏頭的泥土也開裂。覺清一點也不擔心,山上菜園子大的很,藏經閣整理的也很幹淨,他覺得隻要能吃穿不愁,能讀幾本經書,他就非常滿意了。而徒弟來明不過和墨星一般大,每天無憂無慮,除了為背誦經書煩神外,隻是和墨星玩耍罷了。


    “小施主,我是不請自來啊!你要是真想剃個大光頭,我舉雙手讚成!”覺清不知何時已經從山上下來了,笑著對墨星說。


    “你來了。”墨空塵對覺清點了點頭,隨即轉頭道,“墨星——給我迴房背書去!”


    “啊!不要嘛——”墨星頓時抗議起來。


    “那我問你,“見賢而不急”下一句是什麽?迴答上來你就可以去玩。”


    “嗯……是……是……我想起來了!是“則緩其君矣,非賢無急,非士無與慮國”!爹爹,我背出來了!”


    “好!答應你,上山去和小和尚玩一個時辰!別誤了點!”


    “謝謝爹爹!”墨星一溜煙跑上山。


    清涼寺。


    “來明!我來找你玩啦!”


    “墨小施主,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


    山下草屋裏。


    “非誤施主,你在外頭借的債務都還了嗎?”覺清問。


    “那是當然,”墨空塵道,“要是外頭借了債,我那是寢食難安啊。”


    “典當行呢?”


    “典當行……我想想,應該是有我做的兩三個小玩意兒扔在他們那裏了。”


    “是嗎。”覺清輕輕敲了一下手裏的禪杖,“日來來明施主一定要小心一些了。”


    “怎麽?”


    “有人盯上施主的寶貝兒了。”


    “啊?”墨空塵一愣,“我有什麽寶貝?值得其他人盯上?”


    “不知道,”覺清搖搖頭,“興許是《墨經》呢。”


    “噗嗤——”墨空塵笑了,“《墨經》說的一大半是家國大道理,《孟子》《論語》裏都有,別人覬覦這個做什麽?”


    “施主問貧僧,叫貧僧問誰去呢。”覺清搖搖頭,“昨天晚上貧僧廟裏留宿了兩個行腳商人,就安排他們在屋子裏,貧僧自己在藏書閣念經。半夜蠟燭要燒光了,貧僧忘了他們倆,本來想進屋找蠟燭,結果聽見那二位施主對話。”


    “怎的?”


    “聽不真切,大致意思是說,他們來這裏是尋一件“天機神關榜”上名列前茅的寶貝,似乎……不是來做生意的。”


    “天機神關榜?”


    “你不是告訴過貧僧,你是機關宗的弟子嗎。”


    “可你是從哪裏聽說的天機神關榜?”


    “你忘了?山上的藏書閣第一任主人是誰?”


    又搖頭


    “有書癖而無剪裁,徒號書櫥——你是說書櫥先生?”


    “不錯。不過你們的天機神關榜一向靈活,時常會更新迭代,他們究竟所圖何物,”覺清又搖頭,“無從知曉。至於還有沒有其他人在覬覦你,那就更不是貧僧能知道的了。”


    覺清推開屋門,一口茶也沒喝就離開了。


    “哼,跟這個老和尚說話就是費勁,半天也說不清楚一句話。”


    晚上——


    墨星興衝衝推門進來。


    “爹爹,我迴來啦!”


    “你迴來遲了,遲了一刻鍾。”


    “呐——那個,我多背幾句就是了……”


    “這不是多背幾句的問題,是你小子能不能守時的問題!——說到背書,書拿來。”


    “是!”


    墨星將《墨子》拿到墨空塵麵前。


    “還記得我教你的吐納竅門嗎?”


    “記得!記得!爹爹一直說我一歲時就開始教我這個……”


    “不要說閑話。現在,盤坐閉上眼,吐納竅門走一周天。”


    墨星依言盤坐下,開始練習吐納竅門。


    “吸……唿……吸……唿……”


    一周天很快結束。


    “有什麽感覺沒有?”


    “那個……平靜下來了算不算?”


    墨空塵嘴角抽了抽:“算。——別停啊!望什麽呆呢?”


    “吸……唿……吸……唿……”


    “你保持,我念書,你給我聽著。”墨空塵道。


    “吸……唿……吸……唿……”


    “今有一人,入人園圃,竊其桃李,眾聞則非之,上為政者得則罰之。”


    “此何也?以虧人自利也。”


    “至攘人犬豕雞豚者,其不義,又甚入人園圃竊桃李。是何故也?以虧人愈多,其不仁茲甚,罪益厚。”


    “…………”


    “今至大為不義攻國,則弗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別乎?”


    “吸……唿……吸……唿……”墨星大概聽懂了,在心裏思忖著,“這一段我好像沒有背過。”


    “殺一人謂之不義,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說往,殺十人,十重不義,必有十死罪矣;殺百人,百重不義,必有百死罪矣。當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


    “今至大為不義攻國,則弗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情不知其不義也,故書其言以遺後世;若知其不義也,夫奚說書其不義以遺後世哉?”


    “吸……唿……吸……唿……”墨星聽著父親的朗讀,聽著那置地有聲的詰問,心裏也不禁泛起疑問:“是啊,無端奪人性命乃是大罪,無端殺害千萬生命的人,為何稱作英雄?偷盜搶劫者,輕者杖責鞭笞,重者大辟棄市,搶奪國家,掠奪土地的人卻稱王稱霸,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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