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前方道路右側傳來一陣女子絕望的哭聲。


    哭的人毛骨悚然。


    阮蓁嘴裏的打趣也隨之消了聲。


    有足有人高的雜草擋著,阮蓁瞧的不太真切,隻能屏息順著聲源處望去。


    顧淮之擰眉,指尖一動,下了個指令。暗七緊跟著沒了身影,不出片刻,她又驟然閃現。低聲道。


    “共兩人,是平常百姓。”


    哭聲不斷,聞著淒淒。


    阮蓁慢吞吞的正要抬手移開礙眼的野草。


    下一瞬,耳側聽到男子無奈的喟歎,腰間一緊,腳尖離地,她被人攔腰抱起,緊跟著是一陣失重感。


    還不等於她反應過來,阮蓁就被顧淮之抱著上了樹。


    許是嫌髒,顧淮之還有閑心的在上頭鋪上手帕。做好這些這才抱著阮蓁坐下。


    他顧淮之的娘子,既然想看自然得尋個最好的角度。偷偷摸摸算什麽事?


    阮蓁:???


    她有些畏高,隻能緊緊的摟著顧淮之的脖子。


    “鬆開。”顧淮之勒得慌。一手搭在她小腹處,附在阮蓁耳畔低聲道。


    “我不要。”她頭要的跟撥浪鼓似的。嗓音跟著黏膩。


    “不會摔了你。”


    阮蓁繼續抱著,就是不撒手。


    “那下去了?”


    這邊的說話聲很輕,顯然沒有打斷前麵的動靜。


    哭的是一位婦人,衣裙洗的有些發白,身上沒有過多的配飾。看著的確是最平常不過的百姓。她朝著麵前的刻板,不怒自威老媼苦苦哀求。


    “婆母,求您,別趕我走。”


    聽著都慘。


    老媼卻不似她,一身衣裳顯然是新的。手上還掛著一隻金鐲子。見此,也不曾有半點憐憫。她不耐煩的將手上的包袱重重往婦人身上一推,顯得極為刻薄:“黃氏!你就不能懂點事?”


    “都說了,這是源哥兒往上爬的機會,他如今得恩師看重,你留在京城作何,當他的絆腳石?去老家呆著便是,免得那些人嘲笑我兒娶得娘子連字也不識。茹娘,他是你丈夫,為他前程犧牲些,不就是你該做的嗎?他好了,你才能好!”


    哭什麽哭!實在晦氣!


    若不是怕黃氏鬧,源哥兒又心善還顧念著夫妻情分,早就……


    阮蓁紅唇動了動,將頭埋在顧淮之胸膛,視線往下探,悶聲道:“淮郎,求求你了。”


    學以致用的本事,顧淮之就服阮蓁了。


    他嘴裏的諷刺,隨著這一句嬌嬌軟軟的淮郎,而徹底失了聲。


    他沒說話,隻是換了個姿勢,讓阮蓁坐著更舒服些。


    黃氏緊緊抱著包袱,麵色盡失,她喃喃道:“我不走。”


    “你說什麽!”老媼當下沉了臉,態度更是差到了冰點。看著兒媳眼神仿若在看仇人。


    她破聲直罵:“你這喪盡天良的婦人!我家源哥兒怎麽娶了你。


    黃氏埋著頭,隻是帶著哭腔道:“夫君落魄時,我嫁進來,沒收一分聘禮錢,我是沒見識,可這些年任勞任怨,伺候婆母,料理家室,您那時怎麽不說我喪盡天良?”


    “眼看著夫君升職,如今又來了臨安,日子也有了奔頭,婆母卻要趕我。”


    老媼當下瞪眼:“你至今無所出!單憑這一點,我也能讓源哥兒休了你!”


    “讓你走,你不走!還敢在這裏對我囔!你這是忤逆誰呢?”


    說著,她猙獰的伸手又重重擰著婦人的手臂,很不得能擰出一塊肉來。


    “婆母!”


    黃氏咬著牙:“是您讓我喝避子藥,說夫君升任後再要孩子也不遲,家中艱難,免得他生下來受苦。這是你吩咐的。”


    她哽咽一聲:“我要見夫君。”


    “他不會見你,讓你離開也是他點了頭的。”


    這一句話,讓黃氏渾身發寒都在抖。她不信,可這幾日夫君看她時眼底的溫度的確越來越涼。


    她被推搡的踉蹌幾步,四肢無力,手裏的包袱跟著落地。


    有個荒誕的念想一閃而過。


    若是沒記錯,恩師之女至今未婚配。


    所以,這就是火急火燎趕她走的原因。


    老媼見此,從身上摸出幾兩銀子,直接扔到地上,像是施舍般:“別說我苛待了你,若是識趣的拿著銀子離開。你若安守本分,便還有你一口飯吃。”


    阮蓁已經聽不下去了。她捏著顧淮之衣領的手在用力。


    “看著。”頭頂傳來男子淡淡的嗓音,阮蓁還沒反應過來,隻見他摘下一片樹葉,夾在指尖。


    男子涼薄的眯了眯眼,下一瞬,樹葉朝一處擲去。他的動作很隨便,可樹葉卻以強而有力的速度,朝老媼腿上而去。


    ‘哢嚓’一聲,是骨頭錯位的聲音,老媼重重單腿跪倒黃氏麵前。


    像極了求愛的姿勢。


    黃氏驚嚇的後退三步,她內心好一番掙紮,到底理智占了上風:“婆母如此求我,我也恕難從命!”


    這一變故,讓阮蓁始料未及。


    她視線往上滑,落在顧淮之骨節分明的手上。她沒忍住,鬆開顧淮之的脖頸,有些驚喜的捧著顧淮之的手:“夫君適才,好生威武。”


    許是這句話過於悅耳,亦或是老媼如今的姿勢難看了些,男子沒忍住又取過一片樹葉。


    又‘哢嚓’一聲,老媼像是隻牽了線的木偶,化作雙腿倒地。跪在呆滯的黃氏麵前。


    老媼瞪大眼,眼珠子仿若下一刻能掉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黃氏:???


    阮蓁:!!!


    她再也沒有往日的端莊:“哇!”


    不等顧淮之出手,阮蓁兀自摘下一片葉子,遞到顧淮之麵前:“這還能做什麽?”


    女子眼底不加掩飾的崇拜,讓顧淮之飄飄然。


    他身心愉悅,麵上卻不顯,接過阮蓁手裏的樹葉。男子清了清嗓子,嘴裏吐出兩個字。


    “殺人。”


    說著,就要抬起高貴的手,讓阮蓁開開眼界。


    阮蓁:!


    她一個激靈,連忙出手製止。


    顧淮之不虞,眸色沉沉看著她:“你不信我?”


    阮蓁:我就是太信了。


    她一言難盡:“我不想見血。”


    “誰說的以毒攻毒?”


    阮蓁一哽,無辜的看著顧淮之。


    “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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