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徽帝粗粗的喘著氣,見趙公公領著顧淮之前來,麵上總算露出一個笑來。


    如今的顧淮之,說是他的救命稻草也不為過。


    顧淮之入殿,餘光卻瞥見了一旁恭敬立著的慕家父子,他神色不改,步履依舊不急不緩,待走近後,恭敬的行禮。


    徽帝見他這般,眼裏閃過欣慰。


    然,對方說的話卻讓他氣的夠嗆:“臣還以為皇上是單獨尋臣。”


    男人睨了對麵父子一眼:“兩個黑成碳的大塊頭,一眼都懶得瞧。”


    黑,的確有些黑。


    可誰是碳了?


    慕寒生攏緊眉心:“你說誰呢?”


    “你!”


    慕寒生大怒,就要掄起拳頭。


    “寒生,皇上麵前不得無禮。”慕又徳將他攔住。


    慕寒生隻能引而不發。


    偏偏始作俑者顧淮之身姿頎長,緋袍微拂,施施然對著徽帝拱了拱手:“臣告退。“


    你才剛來!!!


    徽帝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他瘦的可怕,龍袍空出一大截來,隻剩皮包骨的臉,瞧著十分可怖。


    “你站住!”眼看著顧淮之轉身就要走,他連忙嗬斥。


    顧淮之懶懶的彈了彈衣袍:“慕小將軍如此,臣隻怕命喪於此。”


    慕寒生:有點過了啊。禍害遺千年,殿內的人都沒一個能比你活的長久。


    要說,徽帝以往恨不得兩府反目成仇到死,此刻卻想讓他們消一些隔閡。


    他身子微微前傾:“朕這些日子,身子大不如前了。”


    殿內一靜,趙公公連帶著邊上伺候的奴才,嚇得麵色蒼白,整整齊齊的跪倒地上,身子彎曲,將頭貼在手背,就連唿吸都放輕了。


    慕又徳連忙急切道:“太醫如何說?”


    徽帝擺了擺手:“都是讓那些個逆臣給氣的。”


    顧淮之:......


    明明是你大壽將至,要死了。


    蠢貨。


    男人眼底閃過晦暗,卻道:“皇上洪福齊天,反賊該誅,臣自當為陛下披肝瀝血。”


    慕寒生:這張嘴,絕了。


    這話,徽帝聽著舒坦。


    他一手撐著案桌,明明是三伏天,可他卻覺著冷。


    “朕這些日子,夢見先帝了。”


    他長歎一聲:“他怒斥朕不念手足之情。”


    慕寒生:先帝如若真的托夢顯靈,應該直接掐死你。


    見他恬不知恥的提及靖王,顧淮之掩下怒火,依舊是神色淡淡。他不卑不亢的站著,沒有任何動作。


    徽帝可恥的還能說著顛倒是非的言辭:“可朕是皇帝,手握江山,怎能容忍他大逆不道?若不出手,階下囚便換成朕了。”


    說著,他裝模作樣的將手觸上龍袍威嚴的龍圖案上:“這位置,可真是誰都想覬覦。”


    慕寒生聽到這裏,袖下的手緊緊攥起,他垂下頭,死死的咬著舌,也如他所願嚐到了鮮血的味道。


    好似隻有這樣,他才能控製自己不露餡。


    若不是徽帝,就不會發生那些事……


    徽帝自顧自道,他的嗓音帶著陰冷:“朕今日喚你們來,還有一樁事。”


    “朕吃的丹藥,如今改了方子,太真道士說隻要吃了,身子便能好轉,隻是,還缺一劑藥引。”


    ————


    待天色漸暗,晚宴正式開始。絲竹管弦餘音繞梁,舞女扭動著柔軟無骨的身子。


    眾賓客入席,向皇後敬酒,唯有太子姍姍來遲。


    麵對徽帝的冷眼,他跪倒地上,額間帶著細細的汗,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他剛剛從茅廁出來,急忙忙趕迴來,卻不想還是晚了:“兒臣有罪。”


    池皇後做慈母狀,轉頭對徽帝輕笑:“臣妾今日生辰,皇上就莫同他計較了。”


    徽帝不說話,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藥引,便是默認了。


    池皇後這才看向地上的周煥,輕嗔道:“起來吧”。


    周煥疼的隻想去地上滾一滾。他站起身子,試圖裝作沒事人那般腳步一深一淺歸位。


    他的背影,愣生生讓阮蓁瞧見了滄桑和無助。


    阮蓁沒忍住,側頭去瞧顧淮之,低聲道:“夫君做的麽?”


    顧淮之聞言也沒隱瞞:“嗯。”


    徽帝視線一轉落到柳太傅身上,確切的說是他邊上的趙宸身上。很快又挪開視線。


    平日最注重規矩的柳太傅,如今在朝中被孤立,多次在他麵前談及趙宸有才,如今竟然帶趙宸入宮。


    這是想求他賞趙宸一份閑職?


    還有鎮國公府的雲思勉。前些日子還得意洋洋四處鬼混,早不摔,晚不摔,這個節骨眼摔。


    周懿覺得,太傅府,鎮國公府都沒將他放眼裏。


    趙宸夾著幾道柳念初愛吃的菜,放到她麵前的白瓷碗中,做好這些,又給柳念初呈湯。


    柳念初下巴一抬:“荔枝。”


    趙宸輕笑,動手去剝。


    “還要吃什麽?”


    柳念初:“酒。”


    趙宸溫聲道:“宮裏的酒到底烈,若是寒冬吃些暖暖身子也便罷了。迴頭我親手釀幾壇桃花醉。”


    柳念初勉強道:“也成。”


    諸多等著看柳念初笑話的女眷:???


    她們看到了什麽!!!


    眼睛莫名有些酸。


    所以,這就是召婿的快樂麽?


    這廂,顧淮之筷子也沒拿,也不曾抬頭施舍去看台上舞動的美景,隻是一絲不苟的掏出荷包,動作優雅從容的裝著一塊又一塊的點心。


    桂花糕,小灰愛吃。


    茯苓夾餅,小灰愛吃。


    鬆子百合酥,小灰也愛吃。


    阮蓁在他耳畔細細說了先前發生的事。


    “我想著既然都這般了,也便沒客氣。”


    顧淮之聽完,擰眉。


    再看秦王府席位上,沈竺說著話,秦老王爺的臉越來越難看。


    “砰”的一聲,他放下手中茶盞。


    他站起身子,走出席位,走近撩開衣袍跪下。


    不遠處便是捂著肚子,想往茅廁跑的隻想一瀉千裏的周煥。


    “老臣請皇上做主。”


    正說著,他聽到一聲響屁,隨後吸了一口讓他想要反嘔的臭味。


    周煥:!!!


    他真是沒忍住。


    那一聲,近的朝臣都聽見了,有人甚至用袖子捂住鼻子。


    周煥:我是太子啊!!!


    他漲紅著臉,可還想排氣。


    周煥:本太子忍!


    秦老王爺黑著臉:“老臣請皇上做主。”


    周煥臉色大變:!!!糟糕!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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