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吳煦辰坐鎮,臨安城內議論太子的癡迷女色,糾纏涼亭苟且一事,到底在三日之內有所平息。


    這件事,是所有人心上的一根刺。


    拔不得,觸不得。


    但個個各懷鬼胎,到最後,也便不了了之。


    原該春風得意的池彰,卻到底笑不出來。


    自顧淮之扔了女人過來,池夫人便大鬧。即便他當著池夫人的麵,把人處置了,妻子依舊日日不得消停。


    “都說了我不會再納妾!莫胡攪蠻纏!”


    “不納妾?你後院的女人還少嗎!那些個惹人煩低賤的庶子還少嗎?哪個不覬覦我勳哥兒的位子!如今都在背地裏看我笑話。”


    平素最溫婉顧全大局的女人卻恨不得像個瘋婆子那般對他拳打腳踢,以至於他心力憔悴。


    此刻,婦人披頭散發,咬著他的手,恨不得吃他的肉,飲他的血,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滴答滴答往下落,婦人卻不曾有撒手的跡象。


    “夫人!”身邊的婆子小廝,嚇得腿軟,更甚膽小者,直接嚇得癱倒在地。


    池彰冷著臉,騰出一隻手,死死去掐對方的脖子。


    空氣稀薄,唿吸困難,咬著他的力道也逐漸降低,池彰怒不可遏,不曾顧及夫妻情分,一腳將人踢飛。


    池夫人重重摔到地上。腦袋撞上角落裏足比人高的花瓶上,疼的她險些暈厥。


    她兩手撐著地麵,死死的咬著牙,看著池彰的神情仿若再看仇人。


    “你會遭天譴的,你一定會遭天譴的!


    她惡毒的言辭剛落,周邊的下人麵色一白,紛紛撲通一聲跪下,無一不是雙手置於地麵,身子彎成詭異的弧度,腦袋壓在手上,生怕主子間的爭吵,波及自身。


    池夫人身邊伺候的婆子一個勁的給池彰磕著頭。


    “老爺,夫人不過是愛子心切,這才口不擇言,她的性子,老爺是知道的,平素整顆心都在老爺身上。”


    這些話,池彰卻不想聽。


    他冷冷看著池夫人:“你若安分,今日之事我大可再饒你一次。”


    安分?


    饒?


    多麽荒唐又施舍的語氣啊。


    池夫人麵露諷刺。


    “我兒被你害的連天朝都不能迴,你可曾問過他願意?什麽體麵,什麽主母,孩子都被你毀了!你真當我稀罕?”


    “閉嘴!”池彰大步上前,指骨用力的捏著池夫人的下巴。


    池夫人卻是笑的瘋狂:“你毀了他,隻為了周煥!你和皇後那點私情當真以為我不知道?”


    “用我的孩子,給那個廢物鋪路?卑劣至極。”


    私情兩字,另池彰麵色大駭。


    池彰很不得眼前的女人現在就去死。偏偏池夫人敢這般說,定然留了後手,就連他也得顧忌一二。


    池彰不敢賭。


    他怒視其妻,卻字字透著威脅。


    “你的娘家如今依仗我池彰,嶽父上迴見我是何等卑躬屈膝?怎麽,你如今是打算連整個娘家都不顧了?韶音,你得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別在讓我聽到這種話,不然改日你王家哪個人頭落地就不好說了。”


    池彰視線在地上那些個聽了陰私嚇得瑟瑟發抖的仆人身上掃過,而後對著信任的屬下狠辣吩咐:“夫人得了失心瘋,關起來,不許任何人探望。”


    “至於這些人......”


    “都殺了。”


    池彰話音剛落,仆人來不及求饒,十幾個腦袋跟著人頭落地。


    濃重的血腥味傳來,池夫人反嘔。她親眼目睹身邊伺候最得力,適才為她嗑的頭破血流的婆子,圓滾滾的腦袋落在她腳邊瞪著大眼,死不瞑目。


    池夫人心底卻沒有丁點兒不舍。


    左右不過是個奴才,死了便死了,伺候她一場,也是婆子的榮幸。


    池夫人推開上前欲捆綁她的人:“走開!本夫人自己會走,你不過池彰身邊的狗,離我遠些!”


    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痕,那是池彰的血。


    她嫌惡的擦著。


    她啊,徹底什麽都沒了。


    可偏偏還記得嫁入池家時,池彰的體貼入微。


    以往,她為了池興勳一忍再忍,忍到最後骨肉分別。她抬頭望了眼豔陽天,光線曬人,可她渾身都寒。


    可笑,她這一生,最是要強,卻要為了兒子忍,如今還得為了娘家上下忍。


    池夫人被囚禁的消息,傳到池姑娘耳裏,她連忙趕了過來,嬌斥門外守著池彰的人,擺著主子的譜,大步入內。


    屋內昏暗異常,也不曾掌燈。


    大姑娘躊躇片刻,一把跪倒坐在椅子上神色呆滯的池夫人麵前,纖細的手覆到池夫人手上:“娘,兄長人雖不在臨安,女兒也會盡孝的。”


    “您莫同父親鬧別扭,我害怕。”


    池夫人遲鈍的看向她,忽而陰惻惻笑了,她一把拂開大姑娘的手,用幾近冷漠的語調道:“誰是你娘?”


    她永遠忘記不了,那一迴瞧見池彰抱著皇後索求瘋狂,律動的喚著她妹妹的場麵。


    眼前的姑娘,是她一手帶大的,人心都是軟的,從開始的厭棄,到最後也把她當做親生女兒疼。


    可她得到了什麽?


    池夫人憐憫的看著大姑娘,嗓音裹著陰冷,卻一個字一個字,砸的她瞬間沒了血色:“宮裏那個才是你的娘。”


    ——


    盛祁南坐在房頂上,沒曾想,吃個兔肉,都能聽見如此勁爆的對話。


    他真的隻是想好好吃個兔腿。


    盛祁南三下五除二吞下最後一口肉,隻往藤閣去。


    藤閣三樓包廂裏,茶香嫋嫋,顧淮之喝著茶,神情悠閑。


    易霖捏著兩顆金元寶,衝著一旁無奈的吳煦辰道:“他真讓你去國公府當泡茶小廝?”


    “這還有假?”


    易霖:“可見他滿意你的手藝,你得知足。”


    吳煦辰:......


    易霖是做生意的,算盤能打得噠噠響。他禁不住炫耀:“顧淮之還想請我去國公府當賬房夥計!”


    “這是他對我最大的評價!”


    到底談好了正事,吳煦辰忍不住虛心求教:“那最差的評價呢?”


    易霖咧開的嘴角緩緩拉平,正要開口,就見盛祁南推門而入,許是走得急了,他一時間踩到衣擺,整個人朝前撲去,


    “砰”的一聲,摔得狼狽。


    顧淮之斜睨著倒在地上的盛祁南,他勾了勾唇瓣,薄唇動了動,譏諷:“蠢貨。”


    易霖:......


    “恩,這就是最差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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