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念著他是將軍府幼女,倒是難得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他連慕寒生都懶得搭理,自然不會對慕寒生嘴裏的皎皎多上心。


    顧淮之我行我素,也就在顧赫,周衡麵前收斂些許脾氣。


    又過了數十載。身邊的同齡之輩一一成親。


    盛挽隻能對著他耳提麵命。


    “顧淮之,太子周旭同柳太傅的千金柳念初都成親了。”


    男子芝蘭玉樹,恭敬的立在一旁,嘴裏說著漫不經心的言辭。


    “娘,您還是放過我罷。”


    盛挽:“我這次給你說的是頂頂好的姑娘。”


    顧淮之聞言,蹙眉,嫌棄:“您前些日子說頂頂好的許姑娘,見著兒子,毫不收斂就流了一嘴的哈子。兒子實在吃不消。”


    盛挽有些心虛,卻是抬著下巴,居高臨下道:“誰讓我兒過於英俊。”


    顧淮之轉著手裏的扳指,一身白袍,頭戴玉冠,腰係玉佩。襯得其溫潤如玉,說的卻竟不是人話:“即是如此,我自然不是她該肖想的。”


    他微笑,帶著嘲諷:“人呢,得有自知之明。”


    盛挽卻不氣餒,甚至帶著十足的把握。


    “這次的真不一樣!你也認識,是慕寒生的親妹妹。你應當也見過。”


    顧淮之沒印象了。


    卻記得遠在邊塞慕寒生迴信過來,字裏行間總帶著一句。


    ——我家皎皎。


    “那孩子生的本就比同齡人水靈,五年前將軍府老太太因年事已高,她便向薑怡請辭去老家服侍,直到老太太沒了,她又守孝三年這才迴的臨安。”


    “沒想到五年過去,她是愈發嬌俏動人了,娘見一眼就心動了。”


    “將軍府的姑娘,誰不想娶,隻怕日後媒婆能踩塌將軍府的門檻。”


    顧淮之麵無表情,顯然不欲再聽這些。他隨意翻開書卷,轉眼下了逐客之令:“娘,兒子得溫書了。”


    盛挽仿若未聞,語氣卻彰顯得意:“將軍府知根知底,我自然得早早把人定下來,免得你後悔莫及。”


    顧淮之眉心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的預感沒有錯。


    “娘當下褪了腕裏的白銀纏絲折扣鐲,同薑怡交換了信物,把人給定了下來。”


    顧淮之倏然起身,仿若聽了天大的笑話。他麵色隨即沉了下來。一字一字的問。


    “娘說什麽?”


    盛挽拍了拍男子的肩:“薑怡也本就早相中你了,我一提這事她也便應允了。”


    且不說顧淮之有出息,國公府知根知底,就憑顧淮之這張臉,薑怡就喜歡。


    盛挽:“這事,娘給做主了,你父親也同意。我來也是知會你一聲。”


    “荒唐!”


    盛挽:“你真不見見?”


    “不見!”


    “那也成,留著成親之日見也成。”


    顧淮之冷著臉:“這婚事我不同意。”


    ————


    同年八月。


    國公府將軍府的婚事盛大異常。


    皇帝周衡攜皇後而來,親自見證。


    半個朝堂的官員都來了。


    席麵上,敬酒的人數不勝數。


    盛祁南以一己之力都擋了迴去。


    他捏著手裏的佛珠:“排隊,挨個挨個來,後麵那個老實些,莫插隊!”


    “來,跟著我舉起酒杯,對著月亮許願。”


    “願我兄長同嫂子,如膠似漆!”


    很快,便醉的不省人事。


    顧淮之:……


    他冷著臉,就要起身。肩膀卻被周旭給按了下來。


    “急什麽?這天還沒黑透呢,就想著洞房花燭了?”


    顧淮之眉心直跳:“滾。”


    “於淵,你這脾氣得收收。也不怕慕家妹妹,不讓你上榻。”


    男子一身喜服,端是眉目俊朗。薄唇卻是抿成一條線,渾身上下寫滿了不虞。


    這樁婚事,他是不願意的。


    然,盛挽早就敲定,板上釘釘,甚是在向他宣布那日,兩府結親的風聲傳遍整個臨安。


    皇帝大喜,當日命欽天監敲定婚期。


    若他一朝反悔,國公府,將軍府定然有了隔閡不說,對女子的聲譽自然有影響。


    如今,顧淮之隻盼著她是個安分的。


    至於期待?


    從未。


    周旭靠近他:“你這人,這般嚴肅作甚,好歹大喜的日子,笑一笑。”


    顧淮之懶得搭理他。


    “放手。”


    慕寒生抱著酒瓶在一旁鬼哭狼嚎:“顧淮之,我在邊塞來信讓你照顧皎皎,你倒好,照顧你屋裏去了。”


    易霖卻是借酒消愁:“忒煩,一個個成親,我還得送禮。貴了心疼,便宜了旁人又說我摳。”


    顧淮之顯然沒了耐心,一把拂開周旭的手,轉身去了墨院。


    正欲去書房,卻被孔婆子攔住:“公子既然前院招待好了客人,不若去世子妃那邊。”


    一陣暖風襲來,顧淮之的頭更疼了。


    孔婆子福了福身子:“夫人說了,人既然已經嫁過來,便是公子的人了,你是顧周全的人,自然不會冷著世子妃,且新婦臉皮薄,公子合該多擔待。”


    他睨了孔婆子片刻,隻能轉身提步朝新房而去。


    也是。


    房裏的人,即便不喜,也合該給她體麵。


    喜房內


    新婦規規矩矩坐在床前,頭上蓋著鴛鴦戲水的喜帕。置於膝前的玉手,指若蔥根。


    嫁衣上的刺繡繁複精美。顧淮之隨意瞥了一眼,很快收迴視線。


    一身喜袍,壓下了男子麵上的冷清。


    他接過喜婆遞上來的喜稱。


    輕輕一挑。露出女子誇張的妝容。


    顧淮之深吸了一口氣。


    女子衝他一笑,眸若秋水,帶著羞意。


    她輕聲哼了哼:“淮之哥哥。”


    顧淮之忍住轉頭走人的衝動。


    小娘子難受的摸了摸臉,忍住羞怯,她鼓足勇氣道,溫聲道:“我能將粉脂洗了麽,有些癢。”


    顧淮之不去看她,也不想再看她一眼。


    “恩。”


    顧淮之無所事事的看著小娘子起身,用著銅盆裏的水,好一番擦拭。


    那張豔若桃花的嬌容,緩緩露了出來。


    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顏色。


    顧淮之眼眸加深。


    小娘子又小步朝她走來。她緊張的絞著帕子。


    “淮之哥哥,我好了。”


    這個女子,是他的妻。


    顧淮之喉結滾動。嗓音跟著變啞。


    “會伺候人嗎。”


    話音剛落,小娘子芙蓉麵上紅暈遍布。


    她呐呐應了一聲。


    “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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