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聞言,挑了挑眉。他微微俯下身子。嗓音低沉。


    “阮蓁。”


    “嗯?”


    “明明自個兒滿意我,這個時候還拿姑母當借口?”


    說著,他垂眸去看阮蓁纖細白嫩抓著自己衣擺的手,抓出明顯發褶皺,男人微微攏了攏眉心。


    忍了忍,到底沒訓斥。


    他動作輕緩,伸手將女子發間的白玉簪扶正。語氣冷淡:“你倒是吃定我了。”


    阮蓁柳眉微蹙:“我沒有。”


    顧淮之仿若未聞,溫潤指腹緩緩而下,而後落在女子的腰窩。慢慢摩挲。


    明明隔著厚厚的衣裳,阮蓁卻覺得那處燙的她心發慌。


    畢竟顧淮之抱著她睡,也隻是抱著而已。從未有過出格的動作。


    她不由後退一步。


    “你……”


    他倒是先發製人:“躲什麽?昨夜這兒不讓我親也便罷了,今兒竟碰不得了?”


    阮蓁水盈盈眸子就這麽瞪著他。


    顧淮之看懂了。他了然的哼笑一聲。


    “又想罵我?”


    阮蓁垂眸,徑自說道:“我要迴去了。”


    顧淮之卻是一手捏著她的觸感如凝脂般的手腕。


    “怎麽罵我的?”


    阮蓁縮了縮腦袋,想了想,嫣紅的唇瓣吐出兩個字。字字清晰。


    “流氓。”


    顧淮之眯了眯眼,倒是十分難得,他眸色沉沉,抬了抬下巴:“我認了。”


    阮蓁心跳被這句話鬧的停了幾秒。她倏然抬眸,對上顧淮之。努力的斟酌措辭,盡量不去傷其自尊:“你是不是。”


    她頓了頓,而後問:“又看那些不正經的書了。”


    顧淮之:……


    阮蓁抿了抿唇,倒有些苦口婆心的勸:“都說玩物喪誌,那些書世子實在不該多看。你如今實在像是京城裏流連風月場所的紈絝。”


    眼看著男子臉色一寸一寸變得難看,收在腰間的手也在不斷收緊,阮蓁怕話說的太重,當下沉吟片刻又出言安慰。


    “但你比他們俊。”


    說著,她又試圖粉飾太平:“我給你編朵芙蓉花好嗎?”


    顧淮之繃著一張臉。


    “閉嘴。”


    他把手收了迴來,而後黑這一張臉。


    難得對她和顏悅色,想對阮蓁好些,竟然被她比作那些不入流的紈絝!


    顧淮之不能忍。


    他麵上裹著風雨俱來的前奏。


    阮蓁歪了歪頭:“那我給你編個螞蚱?”


    “迴去!”他咬牙切齒。


    “那你想要什麽,你同我說。”


    “我讓你迴去。”


    休想用這些小玩意?把他哄好!


    阮蓁若有所思,嫁衣的墨竹一半都未縫製成,她得早些做好,阮蓁又看了顧淮之幾眼,而後福了福身子請安退下,轉身往外走。


    真的走了,甚至不曾迴頭!


    顧淮之:???


    他從未受過如此委屈!


    阮蓁連哄都不哄了!


    他氣極反笑,當下冷著臉坐下。手裏捏著玉扳指,一個用力,隻聽哢嚓一聲,再度碎成兩瓣。


    長風入內,恭敬道:“公子。”


    顧淮之絲毫不給臉麵。重重的將玉扳指放到案桌上。


    “滾。”


    長肅小心翼翼道:“那兒來信了。”


    顧淮之闔了闔眼,甚至想把阮蓁拉迴來,好生教訓一番。


    屋內陷入凝滯。


    良久,就在長風以為顧淮之不會有迴應時,他聽到主子冷漠的嗓音。


    “拿來。”


    ————


    輿論發酵的愈發厲害。


    徽帝的旨意也在第一時間傳到國公府。


    臨安城上上下下一片罵聲。就這麽過了半日。國公府世子爺信步閑庭遛著兇神惡煞的小灰緩步來到衙門門前。


    他什麽也沒說,周身不好惹的氣勢嚇退了不少人。


    罵罵咧咧的衙門一下子陷入沉寂,擠的裏三圈外三圈的人群,不由自主的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顧淮之居高臨下的走到地上跪著的漢子麵前。沒有溫度的核實:“程遊?”


    “是。”那人身後的血漬早已幹涸,嘴唇發白,虛弱的不行。


    男人嘴裏勾著冷笑。


    “腿不疼麽?你的事歸我管。”


    他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原因無他,顧淮之目光無人,平日裏對不順眼的人下的都是狠手,但從不蹉跎無辜百姓。


    眼前,整張臉攜帶這不耐煩的年輕男子,不懼強權,隻要他想,莫說池興勳,他都能讓池彰吃虧。


    長風麵無表情的把人扶了起來。見他傷的實在厲害,便問了一句。


    “主子,可要送去醫館?”


    顧淮之視線在程遊身上大轉一圈。


    “死不了。”


    程遊眼裏充著血:“顧世子,求您給我父親一個公道。”


    他的一言,讓所有的心生悲戚。


    所有人都要張嘴討伐,就聽顧淮之慢悠悠打了個響指。男人環顧四周,視線在緊閉的衙門上停留。


    他慢悠悠道:“砸了。”


    長風:“是。”


    在場的人無不熱血沸騰,看著顧淮之的人,去街邊攤子要了把斧頭。


    對著威嚴不已的朱門,絲毫不留情,一聲巨響,就砸出一條裂縫。


    驚動了裏麵的人,當下有人顫顫抖抖開門追了出來,高聲喝道。


    “哪個不長眼的,是不想活了!”


    不長眼的顧淮之笑了笑,提了提小灰,張狂不已。


    小灰一聲犬吠,如一道閃電衝了過去,很快把那人撲到。


    對著他的胳膊,就是一口。


    與此同時,慘叫聲聽的人毛骨悚然。


    衙門後麵追出來的那群人哪兒還敢上前。


    “顧世子,您來了怎麽不說一聲,是我們怠慢了。”知府得了消息急匆匆追了出來。哆嗦著腿繞過小灰,在顧淮之麵前諂媚。


    顧淮之此刻心情極度不虞,這些人可不是撞槍口上了。


    他眯了眯眼,眸色沉沉。


    說的話,更是沒有客氣:“你們衙門辦事的態度,實在讓本世子不敢苟同。知情的知曉爾等罔顧人命,不知情的還以為整個衙門死絕了。”


    知府擦著額前的汗,哪兒還有早點在程遊麵前的那副德行。


    顧淮之輕嗤一聲:“繼續砸。”


    長風二話不說對著大門哐哐又是幾下,直接敲出一個大洞。


    朱門搖搖欲墜,知府的臉直接黑了。


    “世子,你這是……”


    顧淮之滿意了。


    他彈了彈衣袍,似笑非笑:“留著一口氣,去到皇上麵前求饒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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