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抬了抬眼皮,目睹阮蓁極度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的上了範府的馬車。


    緊跟著,範坤絲毫不避嫌的跟著上了馬車。


    易霖搖著扇子,由衷歎了一句。


    “這範坤倒是難得,對已故繼母帶進門的姑娘還真是上心,要不是知道範家嫡女前不久剛出閣,看他那寶貝的樣子,我還以為這是嫡親妹妹。”


    顧淮之聞言眼裏閃過諷刺。


    範坤適才看阮蓁的眼神可不是把她當妹妹。


    嘴裏喊著表妹,誰知道私底下打著什麽算盤。


    至於這阮蓁……


    顧淮之見多了欲拒歡迎作態。


    他懶得廢話,瞥了易霖一眼。


    “還不走?”


    易霖望著消失在遠處轉角的馬車:“不過,那姑娘身段是極好的,就是戴著麵紗,沒瞧見模樣。”


    顧淮之懶得再看他,大步往前走。


    易霖連忙追上去:“我說,你就不好奇?”


    顧淮之沒理他。


    易霖:“也不知道那姑娘有沒有婚配,不過看範坤的態度,她在侯府想來不會受委屈。”


    顧淮之沒理他。


    易霖:“話說,你真不打算給我點銀子?”


    顧淮之終於有了反應,他停下腳步。


    “我的銀子是你能惦記的?”


    “你想死嗎?”


    易霖:!!!


    想到汪棟適才的狼狽模樣,他連忙閉了嘴。


    ……


    阮蓁不曾想,範坤如今都不避嫌了。


    細白的指尖下意識揉搓著衣擺,她垂眸,能聽到自己淺淺的唿吸聲。


    範坤肆無忌憚的看著阮蓁,不曾挪開視線半分。


    封閉環境下,女子身上的淡香纏繞鼻尖,範坤心尖一癢,舍不得對她置氣。


    “身子不舒服,怎不讓人尋我?”


    他湊近,剛要去摸阮蓁的手。


    阮蓁睜大眸子,也不知哪兒來的膽子,直接甩開。


    啪的一聲。


    她抬眸,直直對上範坤作嘔的嘴臉,眼裏的厭惡不加修飾。


    “你就不怕我尋上許氏?”


    “大婚不出三月,你就念著旁的女子,許氏是許家嫡女,娘家勢力,人脈不比侯府差,她性子潑辣,如何能忍?若是鬧起來,誰也不好看。許家若是怪罪,你就不怕兩家結親一事,生了罅隙,功虧一簣?”


    範坤一滯。


    沒想到性子軟綿綿的阮蓁,還會威脅人。


    他至今沒動阮蓁,一是憐惜她,二則顧忌許家。


    可隻要他想,如何會奈何不了阮蓁?


    阮蓁以為搬出許氏,範坤能收斂一二。


    她錯了。


    範坤收迴手,指尖仿若還有女子身上留下的殘香,他沒忍住摩挲一二。


    說的話卻是殘酷到了極致。


    “你以為你能獨善其身?許氏會鬧不錯,可隻要我當著她的麵親手處置了你,你覺得許家會為了一個女人,同我鬧嗎?”


    “阮蓁,我如今允你妾室一位,你若真鬧,為了許家,我也隻能讓你做一個見不得天日造人唾棄的外室。”


    他逼近,貪戀的聞著阮蓁身上的味道。


    “還有,表妹錯了,從你進府我就惦記上了。”


    正說著,他從袖口掏出做工精細的紫檀木小匣子。


    當著阮蓁的麵,手指一勾,隻聽哢嚓一聲,匣鎖被打開。


    他取出裏麵放著的鏤空菱花翡翠滴珠簪。圓潤通透,質地細膩。


    “這是我親手挑的,一眼便瞧上了。”


    說著,他笑了笑。


    “給許氏的,不過是贈品。”


    “蓁蓁,你看,我惦記的隻有你。”


    “來,我給你戴上。”


    阮蓁一陣惡寒。


    想起事事巴不得壓自己一頭的徐氏,卻由衷覺得她悲哀。


    阮蓁明明怕到極致,可她聽到自己衝範坤斥道。


    “我就算死,也不會和你染上半點幹係。”


    軟綿綿的女子久了也就膩了,這種瞧著軟綿,卻又帶著刺的,還沒吃到嘴的,讓範坤的新鮮感又加了一成。


    馬車甫一停下,阮蓁蒼白著臉就掀開簾子,直直下了馬車。


    範坤低頭看著手裏的簪子,愛惜萬分的合上匣子。


    “公子。”身邊伺候的小廝扶著他下馬車。


    “小的派人去查了,葛媽媽的確去幹果脯買了不少蜜餞。表姑娘買的也的確是治受涼的藥。”


    “公子放心,院子有我們的人,表姑娘下次若出府,定然第一時間捎信給小的。”


    阮蓁迴了院子,心裏還膈應的不行。直到葛媽媽提著好幾袋蜜餞入內。


    葛媽媽把東西往茶幾上一擱,連忙擔憂的上上下下打量阮蓁一番。


    “聽說表公子送姑娘迴來的,姑娘可有大礙。”


    阮蓁吐了口氣。見藥涼了,捂著鼻子全部喝了,苦澀從舌尖蔓延至全身。


    “他至今尚且還有所顧忌。”


    但日後,阮蓁不好說。


    檀雲氣紅了眼。


    “他是不將姑娘的名聲當迴事!”


    阮蓁搖搖頭:“他不過將我當成囊中之物罷了。”


    顯然,阮蓁不欲多提。


    她轉眼問起正事。


    “事情辦的如何?”


    葛媽媽憂心忡忡,臉上的皺紋更深了:“老奴將典賣的銀子同姑娘給的,一並下了注。”


    “可是巧了,撞見王媽媽的兒子,他是個賭坊老手,老奴眼睜睜看著他投了一大筆銀子,下的注皆與我們不同。姑娘,不是老奴多嘴,我們身上可隻有十兩銀子了。”


    不怪她急,若真的出了侯府,哪件事不得用銀子?


    阮蓁隻是點點頭。


    “我聽你提起過有個親戚是做車馬生意的?”


    “那是我表侄兒,不過前些日子得罪了主顧,沒了生意,這臨安是呆不下了,正盤算著去別處謀生。”


    說起這個,葛媽媽愁色更濃。


    “何時走?”


    “估摸著也要下月。手裏的車馬得賣了籌銀子。”


    阮蓁把最後的十兩銀子取了出來。又取了先前沒拿去典當最值錢的那支金簪。


    “即是如此,買一輛馬車,讓他先幫忙照看著。所需的幹糧,也勞煩他幫忙置辦,多出來的銀子就當賞錢。”


    葛媽媽麵上終於有了喜意。


    “如今能離開?”


    阮蓁卻是搖搖頭。


    “若用不上,就算你當長輩贈與他的。”


    葛媽媽搖搖頭:“可我們手裏就沒銀子了。要我看不如等時機到了,再置辦也不遲。”


    “我隻相信認識的人。”阮蓁抬眸,語氣認真。


    “隻有媽媽你用走親戚的由頭出門,才不會引人注意。”


    “姑娘的意思是?”


    “我們這個院子,掃地丫頭,看院婆子,這些伺候的奴才,可都是侯府的人。”


    “沒準我早就被人盯上了,還是仔細些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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