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長箭並沒有射向簡大虎,而是射向了四周的虛空。


    刀光奔行如電,眼前這個黑大個兒倒是能堅持,不過簡大虎並不急,他刻意收了兩柄巽風刀,這樣能夠多堅持一會兒。


    在白袍射出那三支箭的時候,簡大虎並不是沒有看到,但是他沒有管,他已經聽到了雲霧之上的怒吼和咆哮,近了,隻要幾個唿吸,三千惡麒麟就會降臨,現在簡大虎需要給他們點甜頭,他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兩個家夥會對自己不利,他更擔心他們發現不對,會一走了之。


    三支長箭無聲無息的鑽入虛空中消失不見,整片空間都好像忽然震了一震,簡大虎驚訝的發現鎮守在八極的幾柄長刀動不了了。


    這樣的變故令簡大虎始料未及,但是現在才出手不嫌太晚了一點麽?簡大虎的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他決定不再保留,也讓這兩個家夥見識見識自己這個神將到底有些什麽本事,好教那個黑大個兒也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一伸手,銀電一樣的刀光落在了簡大虎的手中,這是一柄銀色的關刀,刀長七尺二寸,重三十一斤九兩,刀鋒極薄,刀背卻厚,這是一柄專為速度打造的靈兵,刀名“巽風”。


    簡大虎上前一步,手中的巽風刀平平淡淡的遞了出去,看上去就像隨意揮了揮手。


    白袍才出手,黑甲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笑意,“禁神箭”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可笑這個猥瑣的將軍竟然絲毫不去阻攔,現在好了,沒了臂助,看你還能有什麽本事擋得住老黑的拳頭?


    黑甲的拳風忽變,再也不去防守,隻是潑命了一般強攻,重重的拳影小山一般向著簡大虎和他背上的少年罩了下來,看意思竟然全沒留一絲情麵,顯然是要將兩人一起錘成肉餅。


    唿—,銀色的關刀輕輕的在拳影中飄過,就好像兩者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


    黑甲身高六丈,刀長七尺二寸,看上去和一枚小針也沒什麽區別。


    知道你的刀快,但是再快又有什麽用?充其量不過是身上再多一道傷口罷了,但自己的拳頭要是落在身上,嘿嘿,黑甲笑出了聲。


    白袍也看到了銀色的關刀,那柄關刀雖然又薄又輕,看上去速度也不快,但是這一刀才斬出,整片天地都忽然安靜了下來,連峽穀上空的雲霧都停止了翻滾,好像生怕被銀刀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一般。


    “老黑,快退!”白袍心知不好,大喝一聲,身上接連長出六條手臂來,每條手臂上都拿了一支長箭。


    嘭嘭嘭,沒有猶豫,一口氣六支長箭都射向了簡大虎,一個箭步,白袍根本不看射出去的長箭,竄到了童豆豆的身前,抓起來少年,拔腿就跑。


    六支長箭,六支真正的禁神箭,就這樣在半空中一分為二,而那柄銀刀隻是閃了閃,並沒有改變原有的路徑,仍舊奔著黑甲而去。


    黑甲正在笑,就聽到白袍的大吼,對自己這位兄弟,黑甲幾乎是無條件信任,他不知道白袍在害怕什麽,但是他打算退了。


    一拳打在巨斧上,擊得整柄巨斧向著簡大虎的方向砸了過來,這個黑大個兒縮了身形,轉身就跑。


    銀刀斬在了巨斧上,幾乎沒有任何阻擋,就穿了過去,眨眼間追上了黑甲。


    黑甲已經拚盡了全力,但是銀刀太快了,比閃電還要快,眼瞅著銀刀從自己的身上切了過去,黑甲幾乎絕望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自己還活著,那柄銀刀掠過自己向前衝去。


    白袍現了妖身,像一隻巨大的蜘蛛,八臂齊劃,他不用迴頭看,也知道黑甲擋不住那一刀,隻是他有些奇怪,既然有這樣的本事,怎麽在村子裏的時候不用?要是早些用,哪還有現在的場麵?自己兄弟隻怕早就被大卸八塊。


    這隻不過是個念頭,一閃而逝,白袍沒心思去弄個究竟,逃命要緊,尤其是身上背著的這個少年關係到侯爺的大計,萬萬不能有失。


    才跑出去沒有十丈,銀刀已經到了。白袍奮力將童豆豆向遠處拋去,轉迴身揮舞著長弓抵擋。


    銀色的刀光一路向前,看似就這麽飄著,但是下一瞬已經出現在白袍的身後。


    哐啷啷,長弓斷了,黑甲裂了,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踉蹌著跌倒在地上,掙紮了幾下,望著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惡麒麟,兩個人索性一動不動,閉上了眼睛。


    “將軍!”周然緊緊挨著簡大虎站定,一隻手接過簡大虎背上的猛子,另一隻手卻暗自在簡大虎的手臂下方扶了一扶。


    周然沒有瞧見七殺,也沒有瞧見跟隨這位神君的高大漢子,再看到自家將軍竟然晃了晃,心裏知道出事了。但是周然什麽也沒說,將軍估計是受了傷,但是還能站著,這裏有任何的變故,自然會有將軍拿主意,自己的要做的隻是保護好將軍,執行好命令就行。


    一刻鍾後,三千惡麒麟已經站在了巨葉村中,妖月蘭已經變成了一地的殘枝碎葉,整個村子隻有囡囡和綠衣女子兩個人站在院子裏。


    沒用簡大虎多說,女子已經將七殺和九哥一起恭恭敬敬的交到了簡大虎的手上,但是對於童豆豆的來曆卻是一頭霧水。


    簡大虎皺了皺眉,看來這對母女和少年還真不是一夥的。來時的路上,自己也問過黑白二將,和預想中的一樣,無論問什麽,兩個人都是閉口不言,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簡大虎沒心思費力,如今的青山郡,情勢並不樂觀,簡大虎才不會搞什麽惺惺相惜那一套,隻是揮了揮手,將兩個人交給了周然帶了下去。


    之所以有很多鐵骨錚錚的漢子寧死也不願意被俘,並不是這些漢子勇敢到視死如歸的程度,隻是他們也沒有把握能抵受得住敵人的千百種酷刑,與其葬送一生的名節,最後落得個身敗名裂,倒不如死的幹脆些,還能保全忠義,給後人掙個福蔭。


    白袍和黑甲也不是不想死,但是那柄銀刀實在是恐怖,明明胳膊、手腳都完好無損,但是身體裏的經脈都已經被刀氣切割得寸寸斷裂,想要死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簡大虎坐在院子裏閉目調息,方才喝了女子拿來的解藥,體內的靈氣順暢了不少,如今身處險地,自己必須盡快恢複,方才能碰到白袍和黑甲,誰能保證這片山穀中就沒有別的神府境高手?簡大虎雖然號稱神將,但並沒有自大到目中無人的地步。


    囡囡乖巧的躲在女子的身後,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眾人,尤其是看到猛子的時候,小丫頭幾次想要上前,又有些不敢。


    “囡囡—”,倒是霍大猛先開了口,“你霍哥哥的傷死不了人,不用擔心,隻是那些害你霍哥哥的壞人躲在哪裏,你可不可以告訴霍哥哥呢?”


    霍大猛的聲音很輕很柔,就好像是在和自己的妹妹說話。


    “娘—”,囡囡抬起頭看了眼女子,似乎是在征求女子的意見。


    “難道這丫頭真的知道什麽?”女子有些疑惑,那幫人頗為神秘,自己在這山穀中住了多年,從來也沒聽說過有這樣兩個人存在,倒是妖月蘭與自己的蛇盞花是天敵,一個生長在前穀,一個生長在後穀,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難道那些敵人就隱藏在後穀之中?如果囡囡知道什麽,說出來更好,正好可以借著這些官軍的手將那些妖月蘭除了,到時候這處葬魂淵就真的是自己的天下了。


    看到娘點頭,囡囡有了勇氣,“霍哥哥,我有一次聽到豆子哥說他住的地方有很多火焰一樣的花兒,它們生長在一片大湖之上,它們能像蝴蝶一樣起舞,能像精靈那樣歌唱,可漂亮了。”


    霍大猛聽得一頭霧水,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地方?聽到了囡囡說話,連簡大虎都張開雙眼望了過來。


    “小孩子家的,別瞎說!”綠衣女子仿佛聽到了什麽禁忌之言,一把捂住了囡囡的嘴巴,陪著笑望著眾人,但是一對上簡大虎的目光,女子的笑容凝固了。


    “囡囡說的是哪裏?”簡大虎的聲音很溫和,他現在並不著急,自己屯兵於此,是進出葬魂淵的必經之路,就算這深穀裏藏了什麽敵人,也斷無法從三千惡麒麟的刀下大搖大擺的逃走。


    如今七殺和九哥連同神君和自己,一個個都有傷在身,正好趁休整的時間,好好謀劃謀劃。


    簡大虎雖然說的輕柔,但是女子答得卻極是小心,這些兵老爺的脾氣最是善變,萬一那一句說的不對,惹惱了這些兇神惡煞,自己和囡囡連同這裏多年積累的家底可就全都交代了。


    “迴將軍的話,從這裏往下走,過了九道灣,興龍灘,再往前有一處大湖,聽說那裏有龍王居住,終年雲遮霧繞、惡風煞火,叫做“龍王殿”,是一處極險惡的所在。”女子小心的說著,不時拿眼睛打量簡大虎和霍大猛的臉色,他能瞧得出來,這麽多人當中,要說誰官大,說話算數,恐怕就得數這兩個人了,看來兩個人對自己說的話很感興趣,女子也來了興致,“二位大人,你們是不知道,這龍王殿邪性著呢,聽說早年間這裏原本是個風調雨順的地界兒,離著這裏不遠的優檀寺那時候就坐落在這深穀之中,又是幽靜,氣候也好,誰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優檀寺忽然就遷了出去,打那以後就有了龍王殿,但是我隻是聽說,沒有去過,但凡去過那裏的人好像就沒見過一個活著出來。”


    聽女子說的這樣神秘,簡大虎和霍大猛交換了眼色,從兩個人進了這座深穀,遇到的危險和詭異還少嗎?多一個龍王殿也沒什麽好奇怪的,既然這樣詭異,更得好好準備準備。


    在巨葉村足足休息了一整日,三千惡麒麟有自帶的幹糧,簡大虎和猛子一行仍舊和囡囡母女一個桌上吃飯,就好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綠衣女子見大家夥兒這樣的大度,忙前忙後伺候的也更加殷勤。


    一直到日頭偏西的時候,坐在院子裏的簡大虎忽然張開眼望向半空,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既然來了,便獻身吧。”看上去簡大虎似乎在對著空氣說話,但是半空中的雲霧忽然動了,隱隱有仙樂傳來,繽紛的花瓣散落,一個懷抱著碧玉琵琶的紅衣女子衣帶飄飄,在花雨中緩緩落下,像剛從仙池中沐浴而歸。


    轟—,紅衣女子才出現,村中的三千惡麒麟忽然齊齊踏足,鏘—,那是整齊的出刀聲,凜冽的刀風、兇厲的氣息逼得天空中的花瓣倒卷著飛舞。


    “錚—”,琵琶響了,那些花瓣似乎一下子有了靈魂,再也沒有像先前那樣四散亂分,它們像一朵紅雲,聚在女子的腳下,托著女子,迎著刀風,在三千惡麒麟的注視中輕輕落在地上。


    “你怎麽會在這裏?”紅衣女子沒有去看那些猙獰的惡麒麟,直視著簡大虎,劈麵就是一句。


    “還是這個脾氣,”簡大虎沒有因為女子的無理而生氣,臉上的笑得倒有幾分開心,“我出現在這裏當然是因為這裏有敵人。”簡大虎往後靠了靠,也不站起來迎接,反而索性斜倚在了椅子裏。


    “倒是你,你又來這裏做什麽?”簡大虎剛剛經曆了一場戰鬥,本來感受到女子的氣息,心裏麵還挺開心,準備著好好說話,沒想到才一見麵,話沒說到三句,場麵就又有些搓火。


    “見過仙子!”綠衣女子踟躕的望了望簡大虎,又瞧了瞧紅衣女子,雖然兩個人說出來的話都有些嗆,但是卻莫名透著股子親近之意,綠衣女子心想,原來是老相識,瞧著關係好像還不一般,自己先前辦錯了事,趕緊上來給兩個人打圓場。


    “青蛇,這裏發生了什麽?村子外麵那些花怎麽都沒了?”紅衣女子聽到招唿聲皺起了眉頭。


    綠衣女子沒說話,紅衣女子順著她的目光又瞧向了簡大虎。


    這次簡大虎臉上沒了笑容,雖然紅衣女子沒說話,但是眼睛裏麵就像藏了柄刀子,有些冷,有些利,簡大虎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牡丹,你聽我說。”眼看著女子已經將手指擱在了琵琶上,簡大虎一步就竄了過去,抓住了女子放在琵琶上的手。


    這一幕將綠衣女子看得呆住了,仙子在花穀中是出了名的暴脾氣,人長的這樣漂亮,卻沒有幾個男子敢靠近些,更不要說去追。但是今天瞧著又要發作,被眼前這個青年男子握住了手,怎麽就沒了聲息?瞧著臉好像也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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