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像布袋被戳破的聲音,白袍漢子的身軀已經長到了兩丈多高,巍峨的身軀又多出了一條手臂,一條條手臂接連長了出來,轉眼間,白袍漢子已經長出了六條手臂,每條手臂都握著一支長箭。


    隨著白袍漢子身軀增長,那張長弓也迎風而長,唿吸間已經化為一張兩丈巨弓,立在白袍漢子身前。長弓上隱隱傳來低沉的厲嘯,就像已經隱藏許久的兇獸為即將到來的血肉盛宴而歡唿不已。


    白袍漢子伸出手來握住長弓,整個人的氣勢就像即將即將射出的利箭,變得鋒銳起來。


    木先生靜靜的看著前方,白袍漢子的氣勢雖然讓人心驚,但是木先生看的卻是他的身後,那裏有一道更加巍峨的身影,散發著更加恐怖的威勢。


    黑甲漢子的身形已經長到了三丈有餘,但是還沒有停下的意思,他仍然在長,四丈、五丈。


    木先生的眼中閃爍著冷光,他可不相信一個人會有這樣的身材,即便是那些傳說中練體的修行者,也沒聽說誰能夠練出這樣的體魄。不用問,那個黑甲男子一定是妖怪。到了這會兒,木先生才反應過來兩人口中的老五是誰,原來這兩人是替那個冒牌河神報仇來了。


    黑甲漢子一直長到將近六丈高才停了下來,這時候的黑甲漢子雖然還是人形,但是任憑誰看了都不會再當他是個人。漢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攤開足能蓋住一間房子的手掌瞧了瞧,露出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抬頭向天上看了一眼,忽然一躍而起,將手探入了雲端。


    轟隆一聲,黑甲漢子落迴了地上,整片山穀都跟著一起顫了顫。木先生緊緊盯著漢子的雙手,雖然木先生也算是個有見識的,但此刻眼睛也瞪得圓了。那漢子從雲端扯下來的不是別的,正是方才斬在紅蓮大網上的巨斧。現在巨斧並不僅僅隻有一個斧頭,連斧柄也有了,黝黑的斧頭卻配了金色的斧柄,上麵龍蟠鳳繞,威風凜凜不可一世。整個斧子比那漢子還要高,斧子上麵鋒利的尖錐有一半還隱在烏雲之中,斧柄下方的末端卻已經駐在了地上。黑甲大漢連人帶斧站在那裏就像一支接天的柱子,頂天立地,顧盼自雄。


    原本已經十分高大的草木,現在隻到了黑甲漢子的胸前,木先生身著碧綠的靈甲,手裏麵拿著一杆血色長槍,背後巨大的金翅翻卷,腳下是瘋狂翻湧的血色林海,濃烈的戰意一浪高過一浪。


    這一次,白袍漢子和黑甲男子一起出了手,天空中閃耀起七色的光華,白袍漢子手中的長弓隻張開了一次,但射出來的卻是六隻箭,這六隻箭有五隻並不是射向木先生的,而是射向木先生四周的五個方位,隻有正中的一杆一尺多長的鐵箭直奔木先生而來。


    五隻箭飛著飛著便一支接著一支消失不見,每消失一支,山林間的血色便減弱了一分,高大的草木也似乎矮了一分,等到五支長箭全都消失不見,整片山穀中的草木已經恢複到最初的模樣,血色也隻剩下了淡淡的一層。


    木先生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自己就像被這個世界遺棄了一樣,明明就站在這片山穀中,但是方才還與自己並肩作戰的那些草木這會兒竟成了冷眼旁觀的看客,就這樣瞧著自己與兩個巨漢爭鬥,不時興奮的搖頭鼓掌。


    木先生之所以選擇這裏進行戰鬥,最大的原因便是這裏草木繁盛,不但最適合自己的功法,靈氣也極為充足。自從那白袍漢子射出了五支長箭,這片山穀便與自己再也沒什麽關係,不但與那些草木失去了聯係,即便是周圍的靈氣也像被什麽禁錮住了一樣,任憑自己如何催動功法也不能調動分毫。


    若是換做旁人這會兒早已經慌了,但是木先生沒有,這樣的情況雖然沒遇到過,但直麵生死卻早已是家常便飯,木先生沒有慌,隻是全神貫注的盯著那支向自己飛過來的鐵箭看。


    小小的鐵箭飛得並不快,就像刻意捉弄著到手的獵物一樣,不慌不忙的飛著,也沒有煊赫的氣勢,淒厲的嘯聲,如果是軍中有人射出這一箭,一定會被眾多同袍恥笑。但是木先生盯著這枚鐵箭,臉色嚴肅,顯得十分鄭重。因為他感到那些自己調動不了的靈氣,現在都向這枚鐵箭湧了過去,以至於這樣一枚普普通通的鐵箭上竟然亮起了光,隨著鐵箭越飛越近,箭身上的靈氣越發的多了起來,這裏經過了方才一站,草木茁壯生長,現在雖然消退了,空氣中的木行靈氣卻極為濃鬱,青色的木行靈氣像是在鐵箭上罩了一層青色的罩子,一道青光流星般向著木先生飛來,已經瞧不見鐵箭的身影。


    木先生知道眼下的情形對自己非常不利,但是對麵的兩人都是神府境的高手,三人之間爭鬥了這麽久,彼此間氣機牽引,如果自己突然後退,且不說能不能逃的掉,一旦失去戰意,單隻那支閃著青光的的鐵箭自己都不一定接的下來,何況還有一柄如山的巨斧在等著自己到時候隻怕當真要連性命都要交代在這裏。113


    木先生手中的長槍感受到主人的心意,不住的震顫著,似乎已經忍不住要飛躍上前與敵人一絕生死。


    青色的流光已經到了近前,血色的巨龍咆哮著衝了出去。血紅的烈焰不停的噴射在清光上,一抹淡淡的乳白色光影在烈焰中閃過,沒入青光之中。


    那是無燼木上的一點燭光,木先生要試試這一點生機之火能不能對那些木行靈氣有些效果?但凡有一絲可能,木先生也要爭取,眼下自己的世界已經被壓製,靈氣若是再不能得到補充,麵對這兩大高手,這一戰實在是太過艱難、兇險。


    那一點白光才沒入青光中,木先生便從長槍上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力量,木先生的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心裏才高興了那麽一瞬間,木先生的臉色就變了,直到現在木先生才明白了這一支不起眼的鐵箭的恐怖之處,在這片山穀中,隻有這支鐵箭的周圍才是正常的世界,靈氣才可以被正常吸收,但也正因為如此,也才更加容易上當,就像木先生現在這樣。


    鐵箭如同附骨之蛆,木先生的長槍一粘上青光便再也甩不脫,但這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就這麽帶著鐵箭一走了之好了,隻是這裏並不隻有鐵箭,還有一柄如山的大斧,那才是最要命的。


    天空中所有的烏雲都已經消失,湛藍的天空中隻有一柄黝黑的大斧,巨大的斧頭上隱隱有雲霧翻騰,冰冷的斧刃閃著寒光,一條條蛟龍在斧刃上遊走,猙獰的身軀時隱時現。


    巨大的斧頭落了下來,像這樣的斧子已經很難用“斬”來形容它的可怕,它現在就想一座忽然間倒塌的山峰一樣砸向了木先生。


    木先生望著空中推金山倒玉柱一樣的巨大斧子,身形變得虛幻了起來。經曆了這麽多事,每每到了性命攸關的關鍵時刻,木先生都能想起笑伯來,若非當年學了那套步法,兄弟幾個說不準還能不能闖過這一道道兇險,就像是眼前這樣的情形。


    按說那斧子威勢雖然猛烈,但是太重了,太重的東西通常不會靈活,所以木先生原本並沒有將這柄斧子放在眼裏,他的心思全都在箭上。


    但是現在木先生不這麽想了,原來白袍漢子弄出的聲勢雖然挺大,讓人以為那一隻鐵箭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現在木先生才知道,那支鐵箭就隻是一直鐵箭,它表麵上那層靈氣光芒也並非為了好看,那更是一個陷阱,任何人感受到自己被孤立,連靈氣都不能吸收的時候,難免心慌,這時候再突然發現了一處可以自由吸收靈氣的地方哪裏還能忍住?更何況還是在麵對這樣的兩名高手。


    木先生也不能例外,所以木先生也掉進了陷阱。現在無論木先生的腳步如何變化,那支鐵箭就像一隻青色的精靈,緊緊跟隨著木先生的身形起舞,紅色的長槍,綠色的身影,金色的翅膀,旁邊還有個青色的精靈伴隨,這一幕若是放在前兩天河神廟會上,一定會迷死很多大姑娘、小媳婦,但現在這道身影的主人卻正在逃命。


    木先生自打離開了霍家村,還從未像今天這樣狼狽、這樣兇險,即便是在問柳山莊對上玉家兩名黑衣老者時,兇險也是兇險,但卻沒有這樣狼狽,也沒有這樣絕望。


    笑伯的步法第一次不管用了,無論自己的身形怎樣變幻,受了那支鐵箭的牽引,巨大的斧子始終懸在自己的頭上,到了現在木先生哪裏還會不懂,像這樣的高手為了對付自己這樣一個少年,竟然一同出現,一起出手,全然不在乎一點神府境高手的矜持與臉麵,原來隻不過是因為兩人的功法竟然這樣契合,若是沒有白袍漢子的箭,那柄斧子雖然威勢赫赫,但砍不到人,再厲害的斧子也就隻是一柄斧子。而沒有了黑甲漢子的斧子,那詭異莫測的長箭即便再詭異,傷不了人又有什麽用?難道隻是用來困住對方,天涯海角相隨,白首共赴林泉?


    木先生停住了腳步,既然躲不過,那就奮力一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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