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貴在房中踱著步,沒時間了,方才從孫小姐處得知那個叫霍展鵬的少年已然從怒雷澤中出來,城主千金的傷勢也已治愈,隻怕明日便會迴轉。若是城主和姓簡的迴來,見到裴白發這般情況,必然不會輕易揭過。到時若是深究起來,又有譚青虎和魏晨從中作梗,賈三和崔判也必定不保,拔起蘿卜帶出泥,自己這些年從崔判那沒少撈好處,豈不是要全都翻到台麵上?到時不要說升任督統,隻怕命也未必保得住。


    陰貴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孫小姐說的有理,此時必須要快刀斬亂麻,隻要將譚青虎的罪名做實,即便城主和簡大人迴來,自己至多不過擔個失察的罪名。隻要自己的位置還在,孫小姐自會護著自己,沒了譚青虎,葉炯又一身是傷,能不能恢複尚在兩可之間,至於那個魏晨,不過是個莽撞少年,尋個機會除掉就是,屆時城主不用自己,還有何人可用?陰貴不由笑了起來。


    譚青虎今天買了許多酒菜,既然決定不再逃避,那便斬草除根,今日迴家與妻兒盡興團聚了,明日便去陰貴那廝處取了解藥,若是不給,嘿嘿!那便一刀兩斷,誰也別活啦,也算為歸流除了一害,對得起大人這許多年來的栽培之恩。


    裴白發忍了一日,傷勢愈發重了,不時便吐出口血來。白景文和幾名軍士忙前忙後也沒什麽起色,幾人去軍中找了幾次,那些醫者借口傷者眾多,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前來。實在沒法子,白景文決定去找那個少年將軍,今天在煙柳橋他瞧那少年將軍英氣逼人,又與陰貴不和,或許可以幫助自己也未可知。


    還以為尋找少年將軍的住處會費一番周折,哪知隨意找了幾名軍士一問便已知曉,更有幾名軍士熱心,騎了戰馬將白景文送了過去。


    魏晨才結束了一天的操練,迴到家中連衣服還未來得及換,便聽管家來報說是門口有個白衣少年來尋。


    魏晨沒想到白景文會尋到這裏,心中奇怪,眼下葉大哥重傷在身,青虎大哥也被停了職務,自己麾下都是些箭手,並不單獨執行防衛,城主府內幾乎都是陰貴的人,怎地那廝這般好心,竟放了白景文出來?


    心中雖然起疑,但聽了裴白發的傷勢也顧不得其它,急忙帶著白景文去迴春藥局去請溫掌櫃。待白景文領了魏晨和溫掌櫃迴到城主府時,已是掌燈時分。守門的軍士聽說是為了給那白發將軍治傷,一個個黑了臉隻是不肯放溫掌櫃入內。眼下城主府防衛均由陰貴負責,沒有陰貴的命令,想要帶無關人員進入城主府幾乎不可能。見好說歹說,守門的軍士隻是不肯,魏晨不由火氣,伸手抓了軍士便要動手。


    “魏統領,魏統領息怒,”門內一名將校模樣的軍官急急忙忙跑來,攔下魏晨的拳頭,迴頭向那名軍士喝罵道:“怎地這般不開眼?你我都是軍人,那白發將軍雖來歸流時日尚短,但為人很是和善,對我等也從無斥責、打罵。陰統領又沒說不能找人給他醫治,你在這無端攔阻做甚?莫不是想著升官想瘋了?”說完一把將那名軍士推開,親自引著魏晨幾人向裴白發居所走去。


    魏晨未料想裴白發的傷勢已經嚴重到這般地步,又想起那日陰貴巧言誆騙自己,胸中怒火便一點點升騰起來。看著眼前這鐵骨錚錚的漢子隻一日不見,便已形銷骨立。青虎大哥一身本事,如今也被停職在家,若說這裏沒有陰貴那廝的影子,魏晨怎麽也不會相信。難道便任由他如此妄為?城主大人去了歸流,也不知何時能迴?魏晨以拳擊掌,長聲歎息。


    “魏將軍,”溫掌櫃麵色沉重地走了過來。“裴將軍的傷勢隻怕已是無力迴天了,我看還是問問將軍有何未了的心願吧。”溫掌櫃長歎一聲,站到一旁,不忍再看。


    魏晨和白景文上前溫言相詢,裴白發隻是不說,自己的傷自己清楚,如今體內生機漸漸消失,靈氣也沒剩幾分,自己得省著每一分靈氣,多堅持一刻,便有可能見到大人。


    “統領大人。”方才引路的將校湊上前來,欲言又止。


    “有話便說,這般吞吞吐吐做甚?”魏晨本來心情便不好,見將校這副模樣,立時便有些不耐。


    “大人,以裴將軍的傷,尋常藥物或許無效,但若是那劍峰的培元丹呢?”將校猶豫了片刻,似乎鼓足了勇氣這才說道。


    魏晨緊緊盯著將校,這層自己早已想到,隻是那培元丹屬於被劫的貨物,已然封存在巡檢司,在案子未查清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調用。而府庫中的又把持在陰貴手中,哪裏要得出來。魏晨不信將校想不到這一層,既然明了其中厲害,還要在自己麵前這樣說話,是何目的?


    “大人,”將校幹澀的笑了笑,“如今巡檢司的那些培元丹自不必想,若是咱們去求陰大人,他也未必不肯幫忙,您想若是裴將軍當真沒了命,他能脫的了幹係?簡秋山倒罷了,我可是聽說裴將軍早年曾是簡大壽麾下戰將。想那簡大壽什麽樣人物?若是知曉了自己愛將死在陰大人手中,還不打上歸流城?到那時即便是城主也未必護得了陰大人周全,您說是也不是?”


    魏晨驚疑的望了眼將校,這層自己到未曾想到,隻是這將校為何要幫自己?將校似乎並未看出魏晨的懷疑,隻是站在一旁,一會兒擔憂地看看裴白發,一會兒急切地望望魏晨,等著魏晨做決定。等了一會兒,魏晨見將校並未再上前勸說,隻是神色焦慮地站在一旁,倒有些放下心來。


    心中想著今日就為了這條漢子去試上一試又如何?大丈夫生在世間,為了情義便受一次辱又何妨?總好過眼睜睜看著這樣一條好漢生生死在麵前。


    決心已定,魏晨囑咐那蓮花和溫掌櫃照顧好裴白發,便匆匆帶著軍校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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