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閱卷本就相對主觀,沒有標準的答案,閱卷官覺得好那便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若是因為不合閱卷官心意被黜落,考生也沒地方說理去,所以中第不僅僅靠實力,也要靠運氣。


    通過契合閱卷官的偏好來提高被錄取的概率,也是科舉答題的技巧之一,而且是擺在明麵上的,相當於是正大光明地鑽科舉的空子。朝廷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製止,更製止不了,對此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往年想要貼近考官偏好的人也有,但那大多都是私下進行,而且多是研究主考官的偏好,畢竟主考官的權力是最大的。但像榮發書坊這樣係統地、有條理地研究普通閱卷官的偏好,還是頭一家。


    這套試題集的示例答案和題目分析,都是按照顧雲霽等人當初的答卷來編寫的,雖說沒有事先獲得他們的同意,但這個時代沒有著作權和名譽權,想維權都沒地說理,他們也拿編書的人沒辦法。


    若僅僅是模仿他們的文章風格,顧雲霽懶得計較,不去搭理就好了。可偏偏其中涉及了會試的考題信息,而且傳得到處都是,在這種情況下打出顧雲霽等人的名號,相當於是將他們牽扯進一樁待爆發的科舉舞弊案裏。


    科舉取士事關重大,其公平性更是不應受到質疑,但凡涉及科舉舞弊的行為,都判得尤其重,動輒便要殺頭。這件事要是鬧大了,上麵一定會嚴查,就算最後什麽都沒查出來,顧雲霽還是免不了被牽連。


    想到這裏,顧雲霽咽下一口鬱氣,壓著怒火道:“我們跟這本試題集,還有那個榮發書坊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沒經過我們的同意就擅自用我們的文章,還宣揚什麽有會試考題的信息。事關科舉公平,他們怎麽敢的?也不怕出事?”


    程炎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沉聲道:“他們光知道我名列一甲要參與閱卷,卻不知道我將於三月成婚,到時候是要休婚假的,根本不可能閱卷。可見這背後的人不知內情,隻是在隨口編造而已,這消息一定是假的。”


    白興嘉道:“這消息虛無縹緲,又無甚依據,本來也沒多少人當真,隻是看別人都在買,便抱著不甘落後的心理也跟著去買。想著又花不了多少錢,好歹是本教輔書,看看總沒壞處。”


    顧雲霽眉頭緊皺,問白興嘉:“到底有多少人買了這書,又有多少人知道這消息,你清楚嗎?”


    白興嘉沉吟道:“我最開始是聽咱們江南科舉會館裏的人說的,都說要嚴守秘密,盡量不要外傳,所以消息基本隻在各大科舉會館裏傳播。上次我聽人議論,說這試題集榮發書坊那邊已經賣了五六百本了,想來知情的人數應該也差不多。”


    “五六百人……已經是個不小的人數了。”顧雲霽眸中憂慮加深,“這麽多人都知道了,就算朝廷和官府不管,難道飛魚衛也不管嗎?他們向來習慣於捕風捉影,怎麽可能探聽不到?”


    他吐出一口氣,思尋道:“虛無縹緲的事情,官府就算知道了也沒有證據,可能沒辦法管。但飛魚衛無孔不入,匯報消息事無巨細,沒道理不告訴陛下啊……”


    “飛魚衛指揮使秦荃,求見陛下,煩請寧公公通報一聲。”


    皇帝寢宮外,秦荃一身飛魚官服,朝守在門口的寧福海拱了拱手,沉聲說道。


    寧福海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陛下頭風發作,這些日子正頭痛得厲害呢。太醫說要靜心休養,減少思慮,陛下便將一幹事務交由內閣處理,這段時間不見朝臣,秦大人還是請迴吧。”


    秦荃眉頭微微一皺,問道:“陛下的頭風近幾年雖時有發作,但還沒聽說哪次頭痛到不見朝臣的,怎麽突然這麽嚴重?”


    寧福海道:“陛下前兩天感染了風寒,剛好就引起頭風了,疼得心煩意亂。陛下不僅不見朝臣,連早朝和朔望朝會都暫停了,真不是針對您一個人。秦大人還是先迴去吧,等陛下頭風好轉,我會向他說明你來過的。”


    秦荃杵在原地不動,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堅持道:“關鍵我這是要緊事,拖不得,須得盡快麵見陛下,還請公公通融通融,替我通報一聲。”


    寧福海道:“既然是要緊事,那我問問秦大人,可是某地發生了洪澇旱情,特大災害,需要請陛下出麵主持大局,立刻製定救災章程?”


    秦荃深吸一口氣,道:“不是。”


    “或者是有叛賊謀逆,意圖造反?”


    “……也不是。”


    “亦或是韃靼來犯,邊關傳迴緊急軍情?”


    “都不是。”


    “既然都不是,那我就不能為大人破例了。”寧福海不為所動,朝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陛下剛喝了藥躺下,秦大人還是早些離開吧,若事情實在要緊,可先與內閣商議。”


    秦荃仍然不想走,試圖說服他:“事情特殊,我不好告訴內閣的人,還是請寧公公將陛下叫起來,我要當麵向他稟明。”


    寧福海打量他兩眼,目露譏諷:“秦大人這話說得好笑,陛下才睡下,又頭疼得厲害,我若去叫醒他,陛下雷霆震怒,首當其衝的是誰?秦大人便是再憂心朝事,也要稍稍為我們這些奴才想一想吧?”


    秦荃被他一堵,有些下不來台,臉色難看。


    見狀,寧福海又和緩了語氣:“這樣吧,秦大人先同我說說是什麽要緊事,我心裏有了估計,才好進去通報。否貿然打擾了陛下,結果發現您要說的事無關緊要,豈不是平白令我吃掛落?”


    秦荃眉頭一皺:“這怎麽行?我是飛魚衛指揮使,直屬於陛下,任何外人不可幹預,同內閣商議事情都已經是違背規製,怎麽可能同你說?何況我要稟報的事情涉及機密,事關重大,就算我敢說,也要你敢聽才行!”


    寧福海臉色一變,生硬道:“我是不敢聽,但我更不敢違抗陛下的聖旨!陛下說了不見朝臣,秦大人卻執意在此攪擾,可是不將陛下的話放在眼裏?你若再不走,我便要叫禁軍來‘請’你走了!”


    話音剛落,門旁值守的兩個禁衛便齊齊上前一步,手中長槍重重地杵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警告之意再明顯不過。


    秦荃求見不得,冷哼一聲後,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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