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東瀛大名請求朝廷發兵平定內亂的事情,景豐帝沉吟道:「這個名叫織田宗介的東瀛大名,朕也有所耳聞。聽說他之前是一個小小的流浪武士,出身微寒,後轉投大名麾下,靠實力一步一步提升地位,被東瀛國主封為了領主。」


    「織田宗介最出名的便是他為人極重忠義,成為領主後,並未如其他大名一般爭霸混戰,而是一心擁護國主,勤勤懇懇地做好臣子本分。如今東瀛幼主初立,眾大名虎視眈眈,織田宗介作為輔國重臣,向我朝求援也是情有可原。」


    這是麵子上的官方說法,冠冕堂皇的,實際情況到底怎麽樣,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


    君主勢微,各地諸侯割據分裂,彼此互相攻伐,國內亂成了一鍋粥。這種情況下,若說一個軍事實力雄厚、影響力頗大的諸侯是一心擁護君主的「忠義」之臣,那才有鬼了。


    織田宗介有兵有權,擁有隨時幹掉天皇自立為王的實力,然而那樣終究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他現在玩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戲碼。


    操控少主為傀儡,把自己放在輔政大臣的位置上,才有資格代替國主,向大夏發來求援國書。


    東瀛這套都是華幾千年前玩爛了的套路,對於織田宗介的心思,朝中上下自然是看得分明。雖然他是「假忠義,真竊國」,但有這個名頭總比沒有好。


    東瀛內亂這麽多年,朝貢禮儀荒廢已久,朝廷對其的掌控力一點點削弱,如今也確實需要一個機會來強調自己宗主國的地位。


    想到這一層,景豐帝沉沉開口:「東瀛打了這麽些年,老百姓的日子過得艱難,也是時候結束這混亂的局麵了。東瀛國主世代奉我朝為宗主國,朝貢往來從未有缺,姿態算得上謙卑恭敬。」


    「既然如今有了織田宗介這麽個人可當輔國大臣,幫助東瀛幼主穩定朝綱,那我朝也該拿出宗主國之氣量,發兵前往,助其平定內亂。」


    「東瀛前國主死得突然,又沒有可堪大任的兄弟,隻留下了個七八歲的小娃娃當繼承人。我朝此去除了要穩定局麵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帶去冊封詔書,正式封其為東瀛國主,彰顯天朝宏偉氣勢。」


    說到這裏,景豐帝輕掀眼皮,看向群臣班列:「林捷、蔡誌川——」


    兵部尚書林捷和禮部尚書蔡誌川聞聲從班列中走出,齊齊低頭應道:「微臣在。」


    景豐帝道:「又是要用兵又是要冊封,既是軍事也是禮儀之事,事關我大夏威儀體麵,不可馬虎。你們倆迴去和內閣議一議,拿個章程出來,迴頭呈給朕看。」


    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恭謹應下:「是,臣等遵旨。」


    景豐帝雖然才三十多歲,可精力卻大不如從前。前幾年的時候,他恨不得事事躬親,能自己做的事情就絕不交給大臣,經常是半宿半宿地泡在禦書房,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以此來加強對朝政的掌控力。


    如今他的疑心即便不曾減少,可身子骨已經支撐不起他這般消耗了,有心無力,常常是動不動就覺得身體疲累,不得不將一些事情交給臣子們去做。


    景豐帝眼看著一天一天衰弱下去,龍威漸頹。而與之相對的,是皇子們如初升之朝陽,意氣風發,雄心勃勃,無聲無息中,朝中的格局正在慢慢發生改變。


    「事既已議畢,那麽便退……」


    「父皇,兒臣有事要稟。」


    景豐帝正準備要退朝,就被一道清朗的少年音打斷,他目光微頓,看見自己最喜愛的兒子,眼神不由自主柔和下來:「澈兒有什麽事,盡管說就是。」


    李晉澈比其皇兄李晉澤小了將近一歲,十三歲的年紀,正是朝氣蓬勃意氣昂揚,自信滿滿的模樣,看著就是天生不服輸的性子。


    對於皇子來說,十三歲就入朝聽政實在是有些過早了,但架不住景豐帝偏愛於他,又有劉貴妃在一旁吹枕頭風,口口聲聲要二皇子追隨其皇兄腳步,為陛下分憂,一來二去的,景豐帝就鬆了口。


    十三歲的少年,站在這滿是朝公的大殿之上不見絲毫拘謹,舉止落落大方,甚有皇家風範,景豐帝看得很是滿意。


    李晉澈站出來朝景豐帝端正行了一禮,而後朗聲道:「兒臣願自請為出使東瀛之使者,鼓舞陣前將士士氣,代宣聖旨,封東瀛少主正式繼位為國王,揚我大夏國威。」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側目,朝李晉澤投去或詫異或奇怪的眼光。


    景豐帝神色沉沉,聞言抬眸看了李晉澈一眼,表情看不出喜怒,意味不明地問道:「你確定?東瀛路途遙遠,路上風吹雨打的,指不定什麽時候能迴來,可遠比不上京城皇宮安逸,你要想清楚。」


    李晉澈篤定道:「兒臣想得很清楚。兒臣畢竟是父皇的皇子,自小享受著錦衣玉食,就更要以天下人為先,知曉民生疾苦,擔起屬於自己的一份責任。」


    「此番出使東瀛,除了要助其平定內亂,更要正式冊封東瀛少主為國王,如此高規格的外交,當然要以足夠有分量的人物充當使者,方可顯出我大國之莊重。」


    「父皇是一國之君,身係社稷,皇長兄作為儲君,同樣是金枝玉葉,輕易不可離京。而朝中諸公是我大夏棟梁之臣,公務繁忙,調動起來牽一發動全身。」


    說著,李晉澈語氣輕鬆,自貶式地開了個玩笑:「相較之下,惟有兒臣空有‘龍子尊貴之身,卻沒什麽建樹,整日裏無所事事,正好去做這個具有象征意義的吉祥物了。」


    李晉澈是皇子,要是真去了東瀛,肯定是一大堆人擁著護著,一點苦都吃不著,最多就是出席一下重要場合而已,確實和「吉祥物」差不多,他倒是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景豐帝被這話逗得心情愉悅,哈哈一笑,目露讚許地看著他:「你能有這個心,就已經很不錯了。不過你畢竟年紀還小,在宮裏嬌養了這麽多年,長途奔波的苦你吃得了嗎?」


    李晉澈不由自主挺了挺胸脯,大聲道:「父皇像兒臣這麽大的時候,已經一個人帶著皇叔,支撐著偌大的趙王府了,吃得苦不知比兒臣多出多少倍,這苦父皇既然吃得,兒臣自然也吃得!」


    「何況‘紙上得來終覺淺,兒臣在國子監悶頭讀了幾年的聖賢書,自覺都沒有在朝會聽政這幾個月的收獲多。」


    說到這,李晉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太子,話裏有話地道:「讀萬卷書,更要行萬裏路,惟有實踐才能讓自己學到真本事。若是一味將自己關在宮內讀書,那不成了隻會讀死書的呆子了?將來又如何擔得起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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