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成的眸光一下子沉了下去。


    “汽車”是什麽東西他不知道,但是莊思顏不隻一次跟他說起過她和葉元裴以前生活的時代。


    她的人明明在宮裏,怎麽會看到那個朝代的事?


    說實話,此時的淩天成也有些害怕,他怕再這麽下去,莊思顏有可能真的走了。


    因為這種害怕,讓他一下子把對麵坐的小女人抱到自己懷裏。


    他很想說:“你看到都是假的,這是在大盛朝的皇宮裏,根本沒有你所說的事。”


    但最後卻改口道:“是嗎?真的可以看到嗎?除了這些,你還能看到什麽?”


    莊思顏把目光一直停留在外麵,嘴裏輕輕說道:“看到了我們一起進去的那家博物館,哦對了,我還在裏麵看到了你之前送給我的皇冠呢,保存的很好,也很漂亮……”


    她的臉帶著一種難解的謎一樣的笑意,眼睛隨著窗外的風而動,嘴裏說著淩天成聽不懂的話。


    但她說的很興奮,好像那些東西喚起了她久遠,而又愉快的迴憶,每一點每一滴,都要講出來跟別人分享一樣。


    她講的越多,淩天成抱她越緊。


    她的神情,語氣,還有那遊離天外的目光,如一層重重的陰影,籠罩在淩天成的頭頂,越壓越低,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腦子裏莫名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她這樣走了,迴到了她原先的地方,那自己該怎麽辦?


    跟她一起去嗎?


    不能,自己有太多的事還沒處理,也不能放著大盛朝的子民不管。


    可若他不跟她去,那他以後該怎麽辦?


    那種失去她的日子,淩天成隻要一想起來,覺得混身冰冷。


    如沒有莊思顏在身邊,他的周圍哪有什麽溫度,哪有什麽春暖花開,所能看到的不過都是蒼白與冰冷。


    許是他抱的太久,終於把那個神遊的人喚了迴來,她側頭,像是突然發現身邊多一個人似的:“你怎麽會在這兒?”


    淩天成微閉一下眼睛,把內心波瀾起伏的情緒全壓下去,臉換一副微笑的表情:“過來看看你。”


    莊思顏“哦”了一聲,然後目光下移,看到他抱著自己的手臂說:“你抱的太緊了,差點把我勒斷氣,缺氧都讓我產生幻覺了。”


    淩天成趕緊把手臂鬆了一些,可好似她會飛一樣,又緊了一點,還是把她圈到自己的懷裏。


    莊思顏身後在他下巴勾了一下:“你知道我剛才想到了什麽嗎?”


    淩天成沒說話,心裏已經空的如墜深淵。


    他聽到莊思顏說:“我想……大盛朝的律法,是不是可以再建全一些,你看哦,現在雖然也是殺人償命,可是犯罪的成本還是太低,尤其是一些人悄悄殺了人之後,逃走不見了,我們抓不著他,過幾年他又要出來蹦噠,說不定又要出來害人了。”


    這些話聽去理性多了,倒不想是她陷入過去裏的迴憶,所以淩天成便順著她的話問:“你有什麽好的建議?”


    莊思顏沒什麽好的建議,但是關於律法的事,她研究的可透了。


    畢竟在現


    代的時候,她做的偵探事業,跟此事有密切的關係。


    他們既要幫客戶達到目標,又不能違犯法律,這間有一個度,而這個度也是靠個人的領悟,有時候甚至跟人品也有關係。


    有一些同行,做著做著,會為了利益,而走了另一條路。


    對於法律,他們研究的太多,哪些地方能擦邊也都一清而楚,但是人的妄念,根本不會真的走擦邊的。


    隻要動一下,那條底線破了,接下來是無下限的往下走。


    這麽一想,她又覺得那種法律未必適合大盛朝。


    所以她想了一陣,搖頭說:“我想不出什麽好注意,但是大盛時臉不缺這方麵的人才,唐庚的很多想法不錯,皇可以以他為首,組織一些人,先出一個草案出來。”


    淩天成道:“好,明日我讓唐庚進宮,到時你也去,也好跟他說說你的想法。”


    莊思顏沒有拒絕,當天晚反倒根據青石的案子,先做了一些草案出來。


    淩天成為她擔心她知道,自己什麽情況,她也知道,當然更知道這麽下去,她會越來越消沉,越來越頹廢。


    但也許是過去太累了,一時半會兒她並不想做出太大的改變,反而想借此機會,讓自己好好放空一下,好好休息一下。


    可無論她自己是什麽狀態,青石的仇是要報的。


    那些殺害了他的人,必然要為此付出代價。


    次日,唐庚進宮。


    不但他來了,還帶來一個人,是紀小天。


    莊思顏原先認識紀小天的時候,這孩子雖然生活環境不好,但機靈活潑,也很可愛。


    後來經曆的事情多了,又去青溟書字,跟孫喜處了一段時間,如今深沉的好像一個老夫子,凡事看多聽多不說多。


    隻要不是跟自己直接扯關係的,他都可以置身事外,當成沒有發生過。


    此次能跟唐庚來,還是唐庚主動去找的他,當然是把青石,還有外麵的事都說給他聽了,且明白的告訴他,淩天成請他們入宮的真正目的。


    什麽修改大盛朝的律法,擬草案都是假的,陪著莊思顏說說話,讓她好受一些,把青石在她心裏留下的傷去的淡一定,最好是能針對青石的事,說出一個子醜寅卯來,那更好了。


    唐庚的口才不差,但他是一個幾十歲的人,要逗一個自己小的女子開心,尤其是這女子還戴著皇後的帽子,他真做不出來。


    要真做出來,沒準日後淩天成也會因此事給他小鞋穿,所以拉一個小少年去。


    少年人天生帶活力,原本又跟她相熟,兩人能把話說到一起,應該會有一些效果。


    唐庚隻針對淩天成的目的做了打算,卻不知莊思顏本身跟別人不同。


    她容易走入困境,也容易從困境出來。


    昨夜想了太多青石的事,今日一早起來,突然覺得力氣好像迴來了一些,連陽光都平時明媚。


    她把自己做好的草案拿出來,仔細檢查修改之後,拿著去見唐庚。


    一見麵把自己寫好的東西拿給他:“這個你先看看。”


    唐庚一邊接過方案,一


    邊抬眼去看淩天成。


    從皇的臉色來看,他好像也不知道莊思顏來這麽一手,那這方案裏的內容無從可知了。


    不過東西在這兒,他先看了再說。


    唐庚翻看案的時候,莊思顏跟紀小天聊了幾句:“你怎麽也進宮了,今日學堂裏沒課嗎?”


    紀小天迴她:“有的,是唐大人說皇後娘娘近日心情不佳,讓我跟著一起來說說話。”


    唐庚:“……”


    這小子的腦袋是不是在青溟書院呆傻了,一路不是跟他說的好好的,不要撿這些沒用的說,這些有意義的事,如青溟書院的課程。


    按照唐庚的分析,莊思顏的所有事情裏,她最關心的是書院,紀小天隻要說那裏麵的事,她定然會問。


    問的多了,答的多了,會把她的興趣勾起來,沒準皇嘴裏的“情況不太好”會有所好轉。


    可誰會想到,他一出口,先把老底給兜出來,這接下來的天還怎麽聊?


    唐庚更震驚的是淩天成。


    他先看皺眉看紀小天,然後又去看唐庚,大概以為是他授意的,所以那眼神裏都是不善。


    唐庚都不敢跟他的眼神接觸,借著看手裏案,把整頭垂在紙張,半天都抬不起來。


    隻有莊思顏和紀小天,不受他們的影響,已經繼續往下聊了。


    “哦,原來這樣,那這麽說,你是不願意來了?”莊思顏問。


    此時淩天成的心都提了起來,他當然是想眾人都順著她的,這樣也許她的心情真的會好一些。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移到了紀小天那邊,雖然看去是平淡的,但是隻要跟他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那眼睛,如同深海,所謂平淡,隻是浮於表麵的,誰也不會真的以為海底也是如此。


    紀小天雖小,但經曆的事卻不小,又受孫喜影響,察顏觀色更是一流。


    可此他卻沒順著淩天成的意,又出驚人之句:“不想來。”


    此話一出,連唐庚都憋不住了,一下子把頭抬起,眼神古怪地看著他。


    他的腦子飛快閃出許多東西:“完了完了,這下皇肯定要把我的皮給扒了,讓我進宮來是為了開解皇後的,可自己辦的這叫什麽事,明明是來給她添堵的。還有,這青溟書院怕是皇後辦過的所有事情裏,最失敗的一件,怎麽好好的人送到那裏一段時間,變成這種榆木疙瘩了,點都點不化,簡直是要鬧死人……”


    他亂七八糟的還沒腦補完,聽紀小天在那邊說:“皇後娘娘一向心胸開闊,既是有一時處理不了的事,過不去的坎,那也是一時的,怎麽會因此困住您的心,所以唐大人說您心情不好,我是不相信的,但我又拗不過他,隻得跟著來了。”


    唐庚:“……”


    淩天成:“……”


    這已經不是什麽普通的馬屁的,這拍出來的應該是時下最流行的彩虹屁。


    莊思顏聽他說完,竟然直接笑了起來,還從座位走下來,到他麵前:“唐大人沒說錯,我之前心情確實不好,不過這事都是我們的事,你既去了青溟書院,該把精力放在學業,以後不要跟著他瞎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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