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壞淩天成拎得清楚。


    賈佑善這個時候確實動不得,不但不能動,還得再把他往上提一提。


    當下,淩天成就把這事定了下來,又問了溫青一些太常寺的事,這才把他放迴去。


    宮裏此時已經很安靜了,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下。


    淩天成自己坐了一會兒,手裏拿著攤開的書,半天都沒翻一頁。


    李福過來把敗的了燭花拔弄一下,輕聲說:“皇上,夜深了,還是早些歇著吧,明日還得早朝呢。”


    淩天成轉頭問他:“婉妃睡下了嗎?”


    李福馬上躬身說:“嘿喲皇上,這都什麽時辰了,婉妃娘娘早就歇下了。”


    淩天成“嗯”了一聲,終於從軟榻上站了起來,語帶疲憊地說:“那朕也歇著吧。”


    莊思顏還真沒睡。


    她不知從什麽時候養成一個毛病,每日裏吃過晚飯,會犯一會兒困,如果當時剛好沒事,她就會躺下睡一會兒。


    然後到了夜裏十點左右就會醒,然後精神好到不行,能一直熬到一兩點。


    但如果那個時候不睡,熬過了困勁,後麵一樣精神奕奕。


    這天她在宮牆裏麵,看到一個人影飛奔而去,方向正好是禦花園,本來以為下了雪,對方會留下腳印,所以也不著急。


    然而出來的時候,卻什麽也沒看到。


    莊思顏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的錯覺,不過後來還是在花園裏看到了腳印,隻是那個人不知道要幹什麽,後來還是跑掉了。


    這宮裏從來沒有安靜過,莊思顏也習慣了。


    隻是她在外麵跑了一陣子,迴來後困意就全沒有了,這會兒看蘭欣都睡著了。


    莊思顏終於從床上折了起來。


    她跟往常一樣,拿了自己的衣服,跨過蘭欣睡覺的地方,到了外間,才把衣服快速穿上,然後開門就往外麵走。


    值夜的小太監看到有人往宮門口走去,趕緊過去截住。


    莊思顏隻給他遞了個眼色,那小太監就心領神會把宮門打開了。


    她一天到晚地往外麵跑,有時候不想讓人知道,那這宮裏就必須得有隻跟她一個人同心的人。


    看門的小太監是必不可少的人,莊思顏要是連這點關係也打不通,那也別在宮裏混下去了。


    她出去以後,小太監重新把宮門閉好,連剛的瞌睡都散去了,兩眼瞪的跟銅鈴似的盯著門口,就盼著莊思顏能早點迴來,讓他少操一點心。


    莊思顏跟他的想法完全相反,她沒一點睡意,大半夜的在宮裏閑逛也沒什麽好玩的,後來就去了辰熙殿。


    辰熙殿她以前常來,淩天成為此還給她開了特令,什麽時候來侍衛都不會攔她。


    不過今晚,莊思顏沒想著打擾侍衛。


    她用了最早的老方法,先把侍衛引開,才閃身入內,順手摘了一盞院子裏的宮燈。


    進門以後,就把那宮燈的罩子抽了,隻拿著裏麵的往內書房走去。


    如果說皇宮是一個表麵華麗的鳥籠子,那淩天成的這個特別的書房,就是鳥籠子裏裝屎的地方。


    聽上去不太好聽,但意義卻是相同的。


    因為那些外表的華麗都展示給人了,隻有這裏藏著眾多不為人知的晦暗。


    有無數的冤案都被放在高高的書閣之上,也有無數的鮮血和人頭,被陳年舊事一件件地再次封存住。


    沒人走進來,會覺得此時就是天下太平,無風無浪,然而一旦入了這個門,就會發出,這泛著臭味的地方,才是整個朝廷的核心。


    一顆長了膿的心。


    莊思顏想到這裏,竟然莫名打了個寒顫。


    她順著書架,一點點往前移動,燈光和目光從一卷卷案宗上移過,腳也無聲地往前走。


    燈光把她的影子放大,來迴晃動地投到兩邊的書架上,黑色的影子有時候會把書冊遮住,不過隨著燈光的轉移,很快就會展現出來。


    世間的事,應該也是如此的,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人們也許最終都會知道真相,隻是如果時間太長,就算是那真相已經來了,對於當事人來說,也會失去原來的意義。


    如同淩天成的那個案子,當年有人拿賑災銀做文章,一定是想把他重新趕出皇宮,與皇位無緣。


    可惜最後被冷處理掉了,誰也沒擋住他走到帝位的腳。


    其實這會兒把案子翻出來,就算是查個底掉,把涉案的人全部抓起來,對淩天成也造不成什麽影響了。


    那時候的一個明聲沒有意義了,僅止是讓他的心情好一點罷了,壞人得到懲罰而已。


    或許淩天成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不是迫在眉睫的案子,他都把案宗挪到了這裏。


    莊思顏想,他還真是個人才,不翻舊帳,一切重新開始。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所以現在的一切都是過去的影射,有些事情如果不連根拔起,就會有無數的事,接二連三的出。


    就像莊昌遠一樣,這是一個大樹。


    到目前為止,看上去,好像重要的人物,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但是他們並沒有影響事情往前發展。


    莊思顏他們還處在一個很被動的狀態下,幾乎是跟著對方的節奏在走。


    對方告訴了,給他們露出一點馬腳,給一點線索,他們就忙著去查。


    對方不高興了,就一刀把拋出來的線斬斷,讓他們根本無跡可尋。


    就像孫喜,還財莊的馬爺,劉風等,突然之間就從這世界上消失了,讓他們無處找去。


    京都城就那麽大,淩天成的人,溫青的人,一明一暗可以說已經是天羅地網了,竟然沒能拿這些人怎麽樣,想想都是讓人可怕的。


    莊思顏的腳終於在一宗案卷前停了下來。


    她把手拿到麵前,向上麵“哈”了一口熱氣,又活動了一下筋骨,覺得手指頭靈便多了,才把案宗抽出來。


    這還是淩天成當年那個案子,莊思顏已經翻過很多遍了,不過以前都是擺在最裏麵的書架上,今日竟然在外麵一點找到了。


    淩天成難道閑著沒事,自己也會看,然後看完以後,還不按規矩,隨便亂放?


    她這麽想著,已經把案宗打開。


    那盞從外麵摘過來宮燈就放在她的腳邊。


    案子裏因為她查過多次,又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有些疑問的地方也被重新勾了出來,所以裏麵夾了很多過去沒有東西。


    莊思顏把自己記過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一遍,又從懷裏把自己最近整理的線索拿出來,重新核對了一下。


    當時跟這件案子有關的人,到目前為止已經被她加上去了很多人。


    但是在莊思顏重新再翻的時候,她又看一次注意到聞敏的名字。


    這個人也是奇怪,雖說是朝中重臣,做的都是大案要案的書記工作,但是他有一個比駱柯還厲害的功力,就是能把自己化成無形。


    莊思顏忙著在外麵跑的時候,很少能想起他,也沒有想起要去查查他。


    直到這會兒又看到他的名字,好像才一下子記起,之前他跟駱柯的關係還挺好的。


    而駱柯案發的時候,他把自己摘的非常幹淨,連一點都沒受到連累,不僅如此,還沒有人想起他來。


    莊思顏拿手指摸索著他的名字,眼睛在那些字上看過。


    最後下了個決定,天亮以後她就得再出宮去,她得微服私訪一下,看看這位聞大人到底是怎麽迴事?


    細節上也推敲出很多平時自己沒想到的東西,以再忘記,莊思顏一手拿著案宗,一手端著燈去了淩天成的書案前。


    那裏有紙筆,她就坐下來,認真把自己想到的東西全部都記錄下來。


    沒想到的是,這一寫,竟然寫了很長時間,後來困意還犯了,竟然就趴在桌邊睡著了。


    這天也是湊巧,淩天成去上早朝時,把榮吉的提議說了出來。


    滿朝文武都莫名其妙,淩天成卻不動聲色,甚至讓人覺得他好像很樂意看到這事發生一樣。


    他問榮吉:“榮大人的提案不錯,看來我們國庫充盈,真的放不下了,那你對建新的銀庫有什麽構想,也一並說了吧。”


    榮吉早有準備,聽到淩天成這麽說,忙把自己寫好的建議書也交了上去。


    淩天成略略掃了一眼,說自己仔細看過以後再給答複,然後就散朝了。


    他一出金殿,臉上就冷的跟剛下過雪的天氣一樣,哈氣成霜。


    李福為了自己小命著想,想把他往百竹園裏引,反正不管遇到大小事,皇上一見婉妃,心情總是會好一點的。


    這已經成了李福的王牌,他用著也越來越上手。


    “皇上,婉妃娘娘昨晚歇的早,沒準這會兒已經起來,要不您去她那裏用早膳?”


    淩天成“嗯”了一聲,抬腳就往百竹園裏走。


    剛到宮門口,就看到裏麵的宮人個個頂著慌慌不安的臉,一看他來了,幹脆下的跪到雪地裏去哆嗦了。


    不用問,淩天成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們主子不在?”


    蘭欣作為昨晚值夜的人,主子走了她連一點也沒發現,而且這種事還屢次發生,這迴還被皇上逮個正著,簡直想死的人心都有了。


    跪著在雪地裏往前挪兩步:“迴皇上的話,娘娘她……她昨晚就出去了。”


    “昨晚?什麽時辰?”


    蘭欣:“……”


    她要是知道什麽時辰不是能把人攔迴來了嗎?


    淩天成大概也被這突然來的事給整懵了,又問一句:“知道她去了哪兒嗎?”


    看到宮人們不約而同地全把頭埋在雪裏,他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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