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英嵐有一種錯覺,就是,那個由半空倒栽的白袍人身上肯定縛有一條細白而肉眼難辨的絲繩,絲繩的另一端就纏在他身後立在冰石上的“燕大哥”手上,否則他定不敢如此藝高膽大地耍起淩空倒栽這種危險的跳崖動作。


    但她立即就覺察到自己的錯誤,因為就在白袍人空墜的身形達到極速的刹那,蘇英嵐忽見他下擺的雙臂倏忽後甩,然後便見兩道耀眼的氣流球以她肉眼難辨的驚人高速脫出他的兩掌心,“蓬”、“蓬”兩聲一先一後擊中他身後的冰崖,頓時一股強大的反震力激起他頭下腳上的身形驀如狂風掃氣的落葉般倒掀而起,倏忽間,向斜刺裏飄開了十餘丈,卻正好化去了他非人類所能承受的疾疾墜速。


    白袍人從容落地,卻距離蘇英嵐等人至少有十丈開外,但他卻沒有立即朝他們這裏走來,反而卻展臂迎風朝頭頂的碧雲藍天投去深情的矚目,用一種對待情人的熱切口吻欣然唿喚道:“久違了的遼原曠野,我易南天終於還有再見你們的一天。”說罷,緩緩迴過頭來,先朝蘇英嵐的方向投去不經意一瞥,當驟見蘇英嵐那絕世風華,他雙眼明顯地一亮,衝著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才慢慢將目光投向早已停下手來正如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的地狂和弓天佐,灑然一笑,道:“怎麽?易某有說錯話麽?”


    蘇英嵐顯然沒見過世上還有像易南天這種舉手投足都透著瀟灑自然的神奇男子,心中不禁對他生出幾分親切的感覺


    來,不過與麵對陸琴風時的感覺迥然不同,她純粹是將他當成自己的親人,感覺上他就像是自己已故多年的父親一般。


    看著眼前這位吸引了眾人眼球的白袍中年,亞涽心中又是另一番光景,感覺上自己與他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同時心中又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古怪感想,似乎自己千年來在人前所盡量表現出的瀟灑和不羈與他比較,簡直像是故意做作和弄虛作假。


    相較之下,地狂和弓天佐早習慣了麵對易南天這種自然瀟灑的動作舉止,反而倒沒有過分在意他這時的不羈形象,他們隻是被他方才下崖時的表現給驚呆了。靠真力撞擊實物以達到自身反彈的功夫他們也會,但硬以真勁反彈軀體來化去幾十丈高的急墜極速卻根本令他二人想也不敢想。


    易南天太可怕了!這是地狂和弓天佐心中同時響起的一個念頭。


    易南天似乎沒意識到自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一般,從從容容地舉步朝幾人踏來,邊行邊還不斷地上下打量著立不穩的弓天佐,到終於看見了他腿上顫著的一條白布,驀“哈”地一聲大笑道:“弓老這是怎麽啦,敢情吃人肉也吃出了毛病,小腿衝血過量,開始外吐起來?”


    那被叫作弓天佐的紫衫老者被他提起舊傷疤,麵色大變,極不高興地**一聲,眼神充滿戒備地盯著不斷靠近的易南天,冷冷道:“易大宗師倒有心情說笑,此事說來還是你那結拜兄弟陸琴風做下的惡行,哼,老夫勸你以後還是


    少與那個心腸歹毒地惡賊相交為好,那廝陰險狡詐,望一眼便知不是好人。”


    蘇英嵐聽到“陸琴風”之名驀地眼神一亮,耳聽這位易大宗師竟是陸琴風的結拜兄弟,禁不住又朝他多看了兩眼。


    易南天顯有所覺,當下淡淡地瞥了蘇英嵐一眼,一副略有所思的模樣,接著又看向弓天佐,迴複以往的桀驁不馴地古怪笑容,並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弓老此話肯定非是出自內心,嘿嘿,如果易某猜得不錯,定是你老饞心又起,擒了人家二八花齡的大姑娘,陸小子看不下去,才會仗義出手。是也不是?”


    一句話頓說的弓天佐啞口無言,因為實情卻也與此毫無悖入,這易南天就像是親眼得見一般。


    弓天佐理雖虧但詞卻不窮,正要找幾個誣賴陸琴風的絕妙謊言來,驀聽不遠傳來一人的淡而無波的話音道:“你就是易南天?”話顯然不是對自己說的。


    三人這才扭過頭去,看向出聲者。


    弓天佐見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的俊逸中年,眼見中年人盤膝坐在地上,神情委頓,他不禁微皺眉頭,顯然被這人突然打斷了自己與易南天的交談很不高新。


    易南天像是首次發現了長樂王亞涽這個人般,興趣盎然地掃視著他,神情和善地道:“不錯,某家正是冰原易南天,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地狂冷冷地瞟了長樂王亞涽一眼,接著目光死死地盯住弓天佐,仿佛天下間隻有弓天佐一人才勾


    得起他的興趣。


    蘇英嵐這時距離亞涽最近,但她因著對易南天有父親般的親切感覺,且又聽得他與陸琴風認識頗深還出言替陸琴風解圍,於是對他更添好感,同時又擔心亞涽與他產生不必要的衝突,便替亞涽答道:“這是我的師傅,長壽山斷穀長樂王亞涽,我們是來找尋風哥哥和天狐仙道前輩下落的。”


    宛如鶯啼婉囀的清脆潤音經冰崖阻擋迴蕩,好似絲絲絲竹音符緩緩飄入眾人的耳鼓,天籟仙音,不過如此。


    易南天享受了一番空中飄蕩的蘇英嵐悅耳的脆鳴,微一頷首,似乎愣了一愣,才怔怔地看向仙音的主人,眉頭微皺道:“風哥哥?你們……陸小子是你的什麽人?”


    “他……”饒是心中早將陸琴風當成了終己一生祈福嗬護的對象,但蘇英嵐兩邊嫩頰還是不爭氣地飄起兩朵紅暈,囁嚅道:“他……他是我的……風哥哥。”


    這不是廢話麽?易南天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卻沒有出言責怪,臉色反而冷靜了下來,兩眼並眨也不眨地盯住她,道:“你們定下婚約沒有?”


    哪裏有口無遮攔地去問一個尚未出閣的少女這種問題的?亞涽見蘇英嵐羞得低下頭去,心中不由對易南天暗生不滿,嘴裏並冷冷道:“易兄請注意口舌,人家年輕男女情愫暗傾、海誓山盟都隻在二人心底交流傾訴,那有似你這般毫無顧忌地大聲詢問的?”


    易南天絲毫不覺慚愧地道:“不問清楚,如何能解決幾人間糾纏


    不清的關係。”


    長樂王亞涽聞言不禁一呆,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易南天聳一聳肩,淡淡地道:“這個與你長樂王好像沒多大關係,某家問的是這位小姑娘。”


    長樂王亞涽聞言一愣,突然表情變得異常冷漠地道:“你可知某家為何對你易南天之名生出興趣?”


    易南天再聳一聳肩,無可無不可地道:“說不說是你的特權,反正易某在洗耳恭聽。”


    長樂王亞涽心中生出被他氣了個半死的感覺,瞟了一眼立在一旁似乎陷入沉思中的蘇英嵐,當下又移迴目光,氣道:“哼,如果你不想二十年前被人界傳誦的蕭老英雄愛女與人私奔逃走的醜聞傳遍天下的話,那麽你對某家說話的口氣就該和善一些。”


    易南天驀地渾身一震,這才重新用神打量一番長樂王亞涽,兩眼神光刹那間轉寒變利,冷冷地盯著他,一字一句道:“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哼,某家已二十年未有對一個人生出殺機,你是第一個。”


    長樂王亞涽聞言卻搖了搖頭,淡淡地道:“不到萬分得以,本王絕不會拿此事作要挾。但英子對陸琴風的一片癡心實在令本王感動萬分,本王是絕不能容忍有外人從旁幹涉他二人的熱戀。”


    易南天耳聽他隻是因為關心眼前的少女,所以才提起橫垣在自己心底久積漸忘的禁忌,冷若寒冰的俊臉終於緩解了不少,道:“兩情相悅固然令世人都生出由衷的祝福,但若隻是單相思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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