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陸琴風?”玉湘子狐疑地瞟了那冰崖異客一眼,忽又不解地瞟了瞟神情舉止都大不尋常的蘇英嵐。他的懷疑是合乎情理的,要知冰崖半腰鼓凸的冰塊至少距地麵有四五十丈高度,而那個渾身散發著紫彩的怪客竟能從容無畏地昂首挺立其上,其本人必然是一個底盤極其硬朗的修行高手——至少其膽量非常人所能及。


    那麽,進一步推斷,能夠讓這麽硬朗的一個修行高手腿上中劍,更激得他氣急敗壞辱言喝罵的神秘人陸琴風,豈不是更具非常之本領。而且從眼前的這位小姑娘表情看來,似乎她與那尚未現身的陸琴風還頗有淵源。


    世事真如雲譎波詭、變化迅疾,讓人難以捉摸。不想自己在地底長眠了萬年以後,不僅整個中土草木建築變得異常陌生,且日新月異、滄桑變遷,昔日的沃土桑田如今成了蠻荒之地;而過去的聖殿寶刹現今卻成了塢墟廢壤;再關乎舊時的明俠烈士、聖賢英豪到而今盡皆化作一抔黃土。


    最最讓他難以接受地是,中土五屆僅僅隻不過承受了短短萬年時光的衝洗,卻冒出了一大堆修功勘晉仙門之士。從最早被自己附體的這位年輕俊豪,到守在乜天崖頂那個人首鵬身的奇異老叟以及老叟背負的那個古怪老婦,然後便是這個被自己打得跌坐冰地不能起身的長樂王亞涽,接著便是那冰崖半腰的神秘異客,還有異客口中的陸琴風……他們每一人都是身懷絕技的神奇修者,擁有步入正常人夢寐難求的得道修仙的大好良機,甚至達到修行與自己一般久生不滅的至極之境。


    “陸琴風?他口中的陸琴風到底是誰?”玉湘子一對犀利的眼神來迴


    在蘇英嵐和亞涽身上掃了數下,最後緊緊地鎖在蘇英嵐那張不知是興奮還是激動的俏臉上,嘴裏冷冷地道:“小姑娘,莫非陸琴風是你認識的人?”


    蘇英嵐一對靈目眨也不眨地盯著半空中的那個怪人,聞言“嗯”地一聲點了點頭,卻沒有看他。


    玉湘子順著她目光瞧去,隻見停在半空鼓凸冰塊上那個渾身散發紫彩的怪客正彎腰努力地用雙手拔出入腿三分的那根刃刺,半空裏好像還傳來他的一陣陣低罵聲,隻因距離太高,地麵三人卻聽不清他嘴裏吐出的罵言謾語。


    玉湘子冷眼看著半空中那個怪人用左手慢慢揚起從腿肚拔出的長劍,再見他仔仔細細地用後背撕下的一塊白布裹住傷口,然後見得那人倏地將劍交右手,彎腰轉身,將臉部對向了裏進。


    此刻他身子斜側轉過,蘇英嵐和玉湘子才瞧見方才被他身軀遮住的一個僅容他一人通過的冰窟洞口,而他此刻躲在洞口沿邊、蹲身握劍,顯然是要充當守株待兔的獵人(隻不過株換成了洞,兔則變成了人而已),隨時準備給從洞口竄出的敵人報一劍之仇。


    蘇英嵐隻當即將從洞口現身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陸琴風,卻苦於功力有限,沒法聚氣將聲音送上半空以警示陸琴風,心中不禁焦慮不安起來,先朝亞涽投去求救的目光,隻見後者無奈地衝著自己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然後她又側目瞟了一眼玉湘子,恰見後者同時襲來的邪異的眼神。


    突然玉湘子滿臉被一種奇怪的詭笑布滿,隻聽得他低聲興奮地叫道:“這就叫因果循環、善惡報應,那陸琴風捅了人家一劍,這下遭人偷襲也算上天不失公


    允的一次報應。嘿嘿,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那家夥右腿腓骨殘廢,從此有可能瘸掉,盛怒之下,出手定會不遺餘力,陸琴風今次有難哩。”


    果然不愧是邪神,連幸災樂禍的言語兜的那麽心安理得。


    蘇英嵐臉色驟變,顯然對玉湘子的分析很是意動,心中於是對自己不能出言提醒陸琴風而更覺愧疚,甚至幾次想要出言向玉湘子求救,但每次瞥見這個二三十歲年輕人看著半空情景時臉上掛著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邪異笑容,便不得不將此念硬生生壓了下去。


    “長樂王真氣未複,不能將音色送遠,難道小姑娘不想向老夫求救麽?”玉湘子似乎猜透了蘇英嵐心中所想,斜目瞥了她一眼,表情很是愜意地怪笑一聲。


    蘇英嵐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地轉身看向他,不知是要欣慰還是要懷疑他誠意地道:“你……你果真要救我的風哥哥?”


    “風哥哥,”玉湘子眉頭微皺,突然大笑著道:“原來陸琴風竟是丫頭你中意的男子,很好,嘿嘿,太好了。”連叫兩聲好後才又道:“想要老夫救他,也並非不行……”說到這裏,又故意頓了一下。


    蘇英嵐接口道:“前……你是否還有什麽條件?”她本來要稱唿玉湘子作前輩,但見眼前的此人無論怎麽看都隻是三十出頭的青年人,於是話到嘴邊,又及時改了口。因為她心裏清楚,人越是到了老年,越希望別人對他的稱唿年輕且充滿朝氣。


    玉湘子果然有條件,隻聽他麵上毫無愧色地道:“老夫想和你玩一個遊戲,便是用你的清白換你那風哥哥的生命。嘿嘿,也讓老夫瞧瞧這世間是否還有甘願為自己的愛人付


    出一切的傻子。”


    蘇英嵐大腦刹那間懵了,她也知道眼前的這個邪神玉湘子不好相與,卻萬沒想到他提出的這個條件居然會如此毒絕。如果自己答應了他,便等於是放棄了陸琴風的愛(試想那時自己失去貞潔,又有何顏麵再麵對陸琴風);而一旦自己拒絕了他,便等於是放棄了陸琴風的生命(雖然冰崖洞口的那個紫彩怪人對風哥哥構不成生命威脅,但以眼前這個邪神的修為,若要取了風哥哥性命,隻若探囊取物般容易)。


    僅僅一句話,就逼得自己進退維穀,無路可擇。


    邪神,便是神界恐怕也出不了這麽狠毒的惡神!他簡直就是一個惡魔!


    “你該知道,”蘇英嵐耳邊忽又響起了邪神玉湘子的邪惡聲音道:“便是那個瘸腿老漢要不了你風哥哥的命,老夫也可輕易送了他去見閻王。”說著,驀地將臉向蘇英嵐湊近了稍許,道:“而且老夫一旦決定要殺一個人,不論你那風哥哥是上天還是遁地,這輩子都會覺得似被老夫的陰影如不散陰魂般附在身後。”臨了,又加一句道:“片刻都過的不安生。”


    蘇英嵐麵色變得異常難看,卻掩飾不了她俏麗的麵容,眼見玉湘子兩顆眼珠似凸了出來般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她情不自禁地又向後倒退一大步,皓齒輕咬,櫻唇緩啟,一字一句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啊哈哈!”玉湘子忽然放聲狂笑,臉上露出一個“你才瞧出來啊”的古怪表情,忍不住失聲邪笑道:“老夫其實若要對你用強,怕你也躲不掉。這般用你的情郎交換你的貞軀隻是想要你乖乖地迎合老夫罷了,嘿嘿,若不拿點你在意的東西威脅


    住你,那又有何交換之言?”


    蘇英嵐忍不住仰首瞟了眼那半空中躲於洞口凝力掩勢的怪客,想到自己的風哥哥毫無防備下從洞口步出,突然被這人一劍刺中心髒,那時……驀地渾身一震,再不敢往下想去。


    “英子千萬莫要答應他,陸琴風吉人自有天相,哪裏會用得著他出手幫助。況且此獠出了名的背信棄義,他哪裏會真的答應供陸琴風援手。”亞涽見蘇英嵐聽了玉湘子話後似有意動,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我……”蘇英嵐麵部表情極其矛盾地看了長樂王亞涽一眼,衝著他搖了搖頭,最後轉向邪神玉湘子,深深吸了口長氣,目光忽然變得堅定不移,正要答應他的約定,驀聽得頂上冰崖數十丈高處響起“叮”、“蓬”的兩聲爆鳴。


    然後便傳來那渾身散發紫彩異芒的怪叟氣急敗壞的憤叫道:“老夫等的是陸琴風那廝,與你淨月玄黃兩大護法又有何幹?”接著,便又是一陣“蓬”“嗤”“叮”“轟”的氣勁交擊及金屬相撞的怪鳴聲。


    蘇英嵐忍不住舉頭望去,隻見那個紫彩怪客依舊立在冰崖鼓凸出外半丈的冰塊上,而與怪客麵對而立在虛空中的一黃一白兩條人影便又顯得比他詭異多了。


    三人拳來腳往,在空中打得不可開交,四周真勁碰撞,偶爾擊中紫彩怪客身後的冰崖,頓激起一陣冰浪,殘冰碎屑便如天女散花般徐徐飄落。


    清晰地,蘇英嵐聽到那一對立在虛空雲層上的白黃二人中的一人蒼老而有磁的聲音一字不漏傳下來道:“弓天佐,你殘食少年,害人家庭,餓狼毒心,喪盡天良,今日定不容你活著離崖,快快放了玉兒公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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