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東城。


    顧府。


    “什麽?那陸晨今天不過來了?”


    趙氏皺著眉,高聲地對剛從門口迴來的顧思妙說道,臉上滿是不滿之色。


    “嗯。”


    顧思妙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應道:“剛宮裏來人轉告,懷宇此時正與陛下商談要事,估計紫極城落鎖之前都不會離開皇宮,讓我們不必等了。”


    聽到這話,趙氏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


    “那咱們這大半天的準備豈不是白費了?!”


    “白費又如何!”


    坐在主位上的顧彥明冷聲道:“陸大人才學出眾,乃是國之棟梁,陛下意欲中興大夏,自然要倚重於陸大人這樣的賢才,如此重擔在身,陸大人一心為國,自然要以國事為重,區區宴席,哪有國事重要?”


    這話顯然不能讓趙氏滿意。


    “夫君,話可不能這麽說。”


    她撅了噘嘴,一臉不滿地抱怨道:“雖然他確實對咱們顧家有恩沒錯,但妙兒可是把誅滅妖後的大功讓了一半給他,讓他直接加官進爵,一步登天了啊!再大的恩情,也比不上妙兒讓給他的功勞大,要是沒有妙兒主動讓功,陛下說不定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倚重他呢,況且要不是因為分了功勞,妙兒現在說不定都已經是一品國公了。”


    “妙兒對他如此恩重,而且主動請他上門,他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得放一放,跟陛下告個假”


    “胡說八道!”


    聽到趙氏這麽說,顧彥明登時就怒了。


    “陸大人當初賭上一切為妙兒作保,否則我們顧家早就被拖到菜市場砍頭,在黃泉相聚了,妙兒哪怕成功誅殺妖後,也必將背負不孝的罪名,就算有那潑天之功又有何意義?”


    他怒目圓睜地注視著發妻,聲若雷霆地道:“陸大人對我們顧家的大恩,形同再造,你若是再敢說這無恥至極的話,休怪老夫不顧昔日夫妻情分!”


    被顧彥明如此訓斥,趙氏的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


    其他顧家人見家主發怒,也不敢把心裏的那點小心思露出來,一個個噤若寒蟬,就連顧思妙才十五六歲的親弟弟都縮在顧思妙身後,不敢冒頭。


    生怕向來對他嚴厲至極的父親順手把他吊起來打一頓。


    而看到父親對母親如此訓斥,顧思妙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然後上前勸慰。


    說實話,她也不是很喜歡自己的母親。


    貪戀權勢,雞腸鼠肚,見小利而忘大義。


    而且太外向了,總是借著定遠侯府夫人之便為娘家人牟利。


    就好像那些舅舅、表哥表弟才是她唯一的親人一般。


    也就父親脾氣好,對她的胡作非為一再容忍。


    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在妖後亂政時,她為了讓娘家人攀附上妖後這條大船,竟然對女兒以死相逼.


    那一刻,不僅是父親對她徹底死心,連她這個做女兒的,也徹底心灰意冷。


    隻不過趙氏再怎麽不是,終究也是她的母親,她總不能對她視而不見。


    而她一開口,顧彥明雖然還在氣頭上,但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再說重話,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唉.家門不幸啊.


    整個顧家的氛圍,一時間變得沉悶無比。


    陸晨不來,飯還是得吃的。


    隻不過在沉重的氣氛下,長桌上精心準備的豐盛菜品對顧家人而言卻是食之無味。


    “妙兒。”


    顧彥明突然開口。


    眾人頓時神色一凜,不敢再動筷。


    “爹。”


    顧思妙放下碗筷,應了一聲,然後轉頭看了過去。


    雖然母親相當惡劣,但對於顧彥明這個父親,顧思妙還是相當敬重的。


    從小到大,顧彥明一直對她嗬護備至,無論有多忙碌,隻要她一開口,立馬就會放下一切過來陪她。


    而且從來不會幹涉她的選擇。


    她想入武道,他就斥巨資收集各種天材地寶給她準備藥池,她不想去十大宗門,他就幫她婉拒大宗的招攬,為此不惜得罪那些所謂的名門大賢。


    可以說,顧彥明這個做父親的,對她真心沒有一點虧欠。


    所以顧彥明從小教導她,顧家世代忠良,決不可有負國恩,萬事當以國事為重,她就把這些話深深地記在了心裏,並且在趙太後西逃入荒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辦法將其與遍布天下的殘黨盡數誅滅,為國除害。


    顧彥明看著這個已經二十有五,卻還是沒有一點出嫁打算的女兒,不禁有些感慨。


    “陸大人公務纏身,並非有意爽約,而且年輕人本就當以事業為重,所以你也別怪他。”


    顧思妙點了點頭,輕聲道:“放心吧,爹,我知道的。”


    也沒什麽好怨的。


    皇帝召見,他這個做臣子的難道還能抗旨不尊不成?


    既然不是有意的,那她自然不會無端責怪。


    “那就好。”


    見女兒乖乖應下,顧彥明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莫名撇了一眼在一旁吃燜飯的趙氏,眼中悄然閃過一抹厭棄之色。


    接著他突然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妙兒,為父跟你說件事。”


    見他如此鄭重其事,顧思妙頓時麵色一肅。


    “爹,您說。”


    顧彥明放下手中的筷子,在眾人好奇而緊張的目光中,緩緩說道:


    “既然你已被陛下封為太和縣公,那就該籌備開府事宜了,明日.你就和為父去改了戶籍吧。”


    此話一出,眾人當即大驚失色。


    “家主不可!”


    “妙兒才得陛下信重,如今正是顧家一飛衝天之時,若妙兒此時開府,外人會如何看待我們顧家?”


    “家主三思啊!”


    “.”


    幾個族老紛紛出言相勸,趙氏同樣麵帶駭色。


    “是啊,夫君,長輩們說的沒錯,咱們顧家今後還要指著妙兒呢,這種關鍵時刻怎麽能讓妙兒開府,與本家割離呢?況且妙兒還未成家.”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顧彥明便猛地出聲冷斥道:“正因為妙兒還未成家,老夫才更應該讓她開府,擺脫定遠侯府這個拖累!”


    聞言,一眾族老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彥明。


    這是身為一個家主該說的話嗎?


    此時他們心裏對顧彥明不滿到了極點。


    但他們不敢發作。


    畢竟,誰讓人家生了個年僅二十五歲便官居一品的好女兒呢?


    而聽到顧彥明這麽說,顧思妙的眼眸不由微微顫動。


    顧彥明轉過頭,看向顧思妙,鄭重道:“如今顧家罪名已洗,等新元大典結束,為父就帶他們迴南皮,妙兒你既得陛下信重,就該要如陸大人那樣傾盡一切為國盡忠,為陛下分憂,莫要顧念其他。”


    聞言,顧思妙沉默了片刻,而後重重點頭。


    “女兒記下了。”


    時間一晃而過,眨眼間便過了三日。


    這三天裏,幾乎每到下值的時候,陸晨就要被召進紫宸殿教女帝算學,和她商討變革宗室待遇之事,直到三更半過後才得離宮。


    就跟當初的滄溟聖王一樣。


    白天忙著公務交接和諸如刻錄靈相官印等各種繁雜的任職手續,晚上又得給皇帝授課。


    從九九乘法到一元二次方程,從長方形麵積到勾股定理,統計學……


    每天這麽連軸轉,要不是每天晚上授課結束都有一碗神奇的大補湯,他怕不是要被榨幹了。


    除了上下值的路上,和吃飯如廁的時間,他幾乎沒有一刻得閑,更不用說像之前對女帝說的那樣,和顧思妙去醉仙居喝它個天昏地暗了。


    到了第四天,女帝終於強行給他放了一天假,強令他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而這天,剛好是顧思妙正式上任神武大將軍,需要離京去禁軍大營熟悉各軍軍務的日子。


    得知陸晨終於得休,洛小鈺這個隱形小富婆總算是鬆了口氣。


    這段時間陸晨每天早出晚歸,甚至迴到府裏還要挑燈夜戰,連夜處理公務,第二天一大早又入宮當值,平均下來,一天休息時間不過一個多時辰。


    雖然得皇帝信重是好事,但這也太拚了一點。


    洛小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又阻止不得,隻能暗自著急,生怕這個已經成了加班狂魔的表哥猝死。


    現在好了,陛下親自下旨,讓他在家好好休養,洛小鈺把宮裏來的宣旨太監送走以後,差點沒高興得蹦起來。


    在陸晨領旨後,她就把這段時間學到的各種安神之法齊齊用上,一副要把陸晨這幾天虧空的精力徹底補迴來的架勢。


    陸晨雖然無奈,但也沒有拒絕洛小鈺的好意,捏著鼻子把那些黑乎乎而且透著一股怪味的大補湯喝個精光。


    然後就流鼻血了。


    畢竟每天在紫宸殿忙完後,女帝都會給他一碗神奇的大補湯,每天再怎麽加班身體都是屁事沒有。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熬製大補湯的珍貴材料被用光了,才特意給他放了一天假。


    洛小鈺這一番大補,不給他幹出鼻血才怪。


    忙碌慣了,一閑了下來,陸晨便感覺有些不得勁。


    閑著無聊,他便把府裏的藏書拿出來翻看了一遍,不斷翻閱前朝和大夏的曆史,加深對這個高武世界的了解。


    而就在他看完中洲簡史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洛小鈺輕靈的腳步聲。


    “表哥,外麵有位名叫符嬅的女子求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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