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玄極衛調查到的海量證據呈現在一眾朝臣麵前,陸晨手刃禹王、挑釁皇族威嚴之罪,就此揭過。


    至於殺死禹王在前,拿到證據在後的先後問題,此時卻是沒人敢再提。


    女帝明顯是在維護陸晨。


    說是沒有偏袒,實際上是怎麽迴事大家心裏其實都門清,在女帝鐵了心要死保陸晨,而且還占著一定的理的時候去動陸晨,這幾乎和找死沒什麽區別。


    薑旭也不傻。


    要是禹王沒做這些蠢事,他還能以陸晨漠視皇族威嚴、對天家毫無敬畏之心為由請求將其誅殺。


    但禹王膽大包天地去動官倉,行此謀逆之舉,而且還被玄極衛查了個底朝天,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畢竟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禹王說破天也隻是一個親王,再怎麽尊貴也不可能跟皇帝相提並論。


    無論是誰,隻要觸及謀逆大罪,必死。


    於是薑旭等人隻好告罪退下,再也不敢就此事多說一句。


    女帝對他們的印象已經相當惡劣,比起扳倒陸晨,緩和女帝的態度顯然更重要。


    這件事就這麽定性了。


    陸晨不僅無罪,反而誅賊有功,等蕭韻徹底平息水患返朝,再一同論功行賞。


    確定基調後,眾人山唿陛下英明,隻有陸晨一個人鬱悶得想死。


    ‘算了,一計不成,老子還有一計。’


    陸晨搖了搖頭,平複下心緒,然後在太監馬上就要宣布早朝結束的時候,突然越眾而出。


    “陛下,臣有事啟奏。”


    話音剛落,一些朝臣便疑惑地看了過去。


    禹州之事剛結束,這貨還能有什麽事?


    女帝直起身。


    “陸卿請講。”


    陸晨雙手握著笏板,朝女帝微微躬身。


    “陛下,關於荒州總督顧思妙意圖謀反之事,微臣認為現在下定論未免太過草率,在沒有足夠的真憑實據,顧思妙也沒有明確的謀逆之舉之前,不可將其草草地定義為叛賊。”


    聽到這話,眾人怔了怔。


    反應過來後,他們的麵色不由有些怪異。


    顧思妙不該直接定義為叛賊?


    這貨是在禹州被暴雨淋壞了腦子嗎?


    居然在這種板上釘釘的大事上信口開河,為一個明顯準備追隨妖後反攻朝廷的叛賊說話。


    這顧思妙可是妖後的未來侄媳,妖後掌權的時候可沒少關照她。


    害怕被妖後倒台牽連也好,感念妖後恩情也罷。


    如此密切的關係,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而且女帝又不是沒給她機會,顧家十天處斬時間已經夠寬裕的了,但顧思妙直到現在還是沒有一丁點動靜。


    更何況女帝現在最忌憚的就是妖後,絕不可能容忍背叛朝廷追隨妖後的叛賊,這時候站出來為叛賊說話,哪怕是公道話,也幾乎等同於是在廁所打燈籠。


    想到這裏,眾人便下意識地看向龍椅上的女帝。


    女帝眉頭微蹙,頗為不解地看著底下的陸晨。


    她有點想不明白,陸晨為什麽會在意顧思妙的事。


    這時,不等女帝開口,劉東陽便皺著眉站了出來。


    “陸給事,顧思妙不僅三番兩次拒絕朝廷號令,不肯迴京參與新元大典,而且親自迎奉妖後入荒,對這等禍國殃民的毒婦禮遇有加,如此蔑視朝廷,無視陛下的謀逆之舉,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她心懷反意,圖謀不軌嗎?”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陸晨淡淡道:“顧思妙身為荒州總督,為大夏戍守一方的最高統帥,自然萬事都要以大夏安危,以大局為重,我等遠在洛京,不知荒州具體情況如何,無從判斷顧思妙這些表麵上看起來大逆不道的舉動是否另有深意。”


    “所以,在下以為,在事情徹底明了之前,朝廷不該妄下決斷,以免造成不可挽迴的惡果。”


    這話顯然說服不了劉東陽,反而讓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陸給事莫要胡攪蠻纏,最近蒼翎軍異動頻頻,顧思妙謀逆之心昭然若揭……”


    然而不等他說完,陸晨便強勢打斷道:“敢問劉尚書,顧思妙可有對朝廷攻伐之舉?”


    劉東陽麵色一沉,不過還是就事論事地道:“暫時沒有,但那隻是因為妖後正在積蓄力量,此時還不是出兵的最好時機。”


    陸晨又道:“那她可有改換旗幟?公然打出諸如清君側之類的旗號?”


    “沒有,但那大抵是因為她想要麻痹朝廷……”


    “這隻是你的猜測而已。”


    陸晨淡然道:“沒有真憑實據,就不能妄下論斷,劉尚書你可以猜測顧思妙意圖謀反,在下也可以猜測她的這些舉動另有深意,隻是因為各種原因不便透露出來罷了。”


    “畢竟,那妖後可是能在聖王殿下手中逃脫,擁有什麽神鬼莫測的手段都不奇怪。”


    “荒謬!”


    劉東陽冷然道:“即便老夫沒有真憑實據,猜測也是建立在顧思妙表現出的種種反象之上,而陸給事你卻是憑空猜測,根本沒有任何論據,深意之說從何談起?”


    “有的。”


    “什麽?”


    陸晨一臉平靜地道:“在下從不信口開河,既然敢這麽說,自然有所依據。”


    劉東陽有點詫異。


    他仔細迴想了一下,卻怎麽也想不通顧思妙的舉動有什麽值得深挖的地方、


    “敢問陸給事有何依據?”


    眾人都頗為好奇地看向陸晨,他們也想不通,顧思妙的反意都已經如此明顯了,背叛朝廷已是板上釘釘。


    顯然是鐵了心追隨妖後,為此甚至不惜拋棄家族。


    這還能有什麽反轉不成?


    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陸晨緩緩說道:“顧思妙救過在下一命。”


    聽到這話,眾人瞬間怔住,而後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陸晨。


    就這?


    這算什麽破理由?憑什麽救你一命,就認定她不會背叛朝廷?


    你他娘的果然是在徇私吧?


    還是毫不掩飾的那種!


    雖然驚訝剛踏入官場不久的陸晨竟然會跟成名已久的顧思妙有這麽一段淵源,但他們更驚訝於陸晨竟會在這種敏感至極的時候堂而皇之地把這段秘辛說出來。


    而且還敢公然為顧思妙和顧家求情。


    這人是真的勇啊!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刑部尚書錢益謙突然輕飄飄地說了句:“原來陸給事是為了報答顧思妙的救命之恩啊。”


    陸晨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繼續道:“顧思妙救下在下時曾有言,若是在下執意報恩,以後要是有幸入仕,就做個忠君報國,一心為民的好官。”


    聞言,方才隻是緊皺著眉頭,沒有馬上開口的劉東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麵上很快流露出了恍然之色。


    “陸給事,你的意思是,能夠說出這番話之人必然心懷蒼生社稷,絕不會背叛朝廷麽?”


    陸晨點了點頭。


    “正是。”


    “天真!”


    卻是鄭忠站了出來。


    “這世上最難洞悉的,便是人心,要知道人都是會變的,今日一身正氣,明日便可能因為某些事而拋卻大義,當初救你時,她或許如陸給事你所言的那般心懷大義,但成為柱國大將,統禦七十萬蒼翎軍執掌荒州權柄後,你心裏的那位正直善良的救命恩人大抵就已經死了。”


    陸晨抬了抬眼眸。


    “在下,信她。”


    錢益謙冷冷道:“若是她果真如鄭侍郎所言的那般,忠義盡失背叛朝廷呢?”


    陸晨仿佛他的抬杠激怒了一般,衝動之下直接毫不猶豫地道:“在下願以身家性命為顧思妙作保,若其背叛朝廷,在下,願一同伏誅!”


    鏗鏘有力的話語響徹整個太極殿。


    如同一股狂風,在眾人心底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錢益謙怔了一下,然後眯了下眼睛,冷聲道:“廟堂之上,聖君之下,不可妄言。”


    “在下從不妄言。”


    陸晨說著,突然朝女帝拱了拱手。


    “陛下,顧家世代忠良,顧思妙鎮守荒州數年,殲滅異族無數,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大功於朝,如此功臣,朝廷決不能因為沒有真憑實據的猜測就對其族眷刀斧加身,否則,若是顧思妙當真心向朝廷,意圖為朝廷一舉鏟除妖後這個巨大的禍患,屆時我等當如何自處?”


    說到這裏,他又重重躬下身,肅然無比地道:


    “荒州之事,臣並不反對朝廷調集重兵防備不測,事關國家危亡,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但還請陛下再給顧思妙一些時日證明自己。”


    話音落下,眾人當即抬頭看向女帝。


    在他們看來,陸晨仗著恩寵,竟然為了私心,對一個極有可能有反逆之心的臣子做到這種地步,未免太過恃寵而驕。


    女帝會容他亂來嗎?


    哢噠


    通天冠下的十二道玉琉動了動。


    下一秒,一道平靜無比的話音,緩緩在眾人耳邊響起——


    “準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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