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縣某個客棧的雅間內。


    薑承道和一個身著麻布衣,看上去極為普通的青年相對而坐。


    麵對堂堂聖王,要說完全沒壓力那肯定是假的。


    那青年麵色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有些平靜,但袖子下的雙手卻死死攥著,唿吸也比正常人急促一些,身體緊繃,顯然無法完全豁免薑承道不自覺散發出的強大威壓。


    “好了。”


    薑承道抬起手,單手支著側臉,另一隻手放在麵前的桌麵上,戴著手甲的五指來迴敲打著桌案,發出一連串節奏感頗強的輕響。


    “閑話少敘,邱聖使,不是說青玄聖王殿下有要事要與本王商議麽?他人呢?”


    邱明咽了口唾沫,朝薑承道拱了拱手。


    “請殿下稍待。”


    說完,他突然探手入懷,從懷中取出一枚刻著無數銘文的玉質青龍令牌,而後雙手猛地一合,將青龍令合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詞。


    唰!


    伴隨著聖境獨有的術式發動,青龍令逐漸消失,邱明身體表麵隨之湧現出一層碧綠色的光膜,僅片刻就將他整個人盡數覆蓋。


    “哦?”


    薑承道饒有興致地觀察邱明身上的變化,麵甲之下,卻沒有多少驚訝之色。


    “青玄聖王獨有的降靈之術麽.”


    顯然,他對這個術熟悉的很。


    話音剛落,邱明便放下手,同時睜開眼眸,和薑承道四目相對。


    此時的他神色平靜無比,舉手投足盡顯自然,絲毫沒有方才的緊張與局促,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


    “久違了,滄溟聖王。”


    說出的話語,無論是語調還是音色,亦或者是透出的氣場,都跟方才完全不同。


    薑承道依舊麵色如常。


    “好久不見,青玄聖王。”


    沒錯,青玄聖王。


    中洲四大聖王之一,青玄境之主,和薑承道一樣,同為屹立於中洲大陸兆萬生靈巔峰的最強者。


    雖然外在還是邱明的模樣,但內在卻是僅有的幾個能和薑承道平起平坐的存在之一。


    聖王於聖境之外會麵的情況極其罕見,在中洲大陸無數歲月中,隻發生過一次。


    薑承道親自給青玄聖王倒了杯茶。


    青玄聖王注視著他的麵甲,再次開口道:“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不願以真麵目視人,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你在被九幽選中成為聖王之前,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何要隱瞞到現在?”


    聞言,薑承道麵甲下的眼眸微微一眯,不答反問:“你專程派邱明過來尋我,以他的身體大費周章發動降靈之術找本王,就是為了詢問本王過去的身份麽?”


    “當然不是。”


    青玄聖王淡然道:“這不過是本王心血來潮隨口一問罷了,伱若不願說便罷了。”


    薑承道聳了下肩膀。


    “說正事吧。”


    他顯然沒有在身份這個話題聊下去的打算,而是開門見山地道:“不知閣下找本王所為何事?”


    聖王會麵,本身就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哪怕不是在聖境之外也一樣。


    畢竟沒有哪個聖王會閑著沒事去其他聖境串門閑扯。


    所以,薑承道話落的瞬間,兩人間的氣氛一下子便變得嚴肅無比。


    青玄聖王沉吟了一會,才開口說道:“滄溟聖王,在說正事之前,能否告知本王,你為何會全心全意地為大夏皇帝效力?為此甚至不惜調動聖境半數以上的戰力,以至鎮邪大陣鬆動,險些釀成大禍。”


    聞言,薑承道頓時眉頭一挑。


    不等他開口,青玄聖王又道:“雖說至尊有號令聖王的資格,但據本王所知,在你出手介入之前,她不過是個無權無勢、馬上就要被廢黜的傀儡皇帝,根本沒有強令我等聽命的能力,我等也沒有義務為她效力。”


    說到這裏,他莫名停頓了一下。


    緊接著,他的目光陡然一凝,神情肅穆地緊盯著薑承道的眼眸。


    “身為聖王,我等的職責,是維持聖人以無上聖力構築的鎮邪大陣,將大陣之中的所有邪祟盡數鎮壓,徹底杜絕其為禍世間的可能,以保中洲安寧,至於中原王朝的治亂更迭,與我等何幹?”


    “你莫非,是忘了我等肩負的使命和重任不成?”


    薑承道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聖人遺澤,本王自不會忘,也不敢忘,否則,九幽早就棄我而去了。”


    聽到他這麽說,青玄聖王當即說道:“既然如此,何不趁現在還未釀成大禍,皇帝也還沒有成事之時,盡快收兵返迴聖境?”


    聞言,薑承道笑了。


    “原來如此,青玄聖王此次前來,是想勸本王莫要再涉足世俗之事,撤軍迴聖境以保大陣安穩啊。”


    “算是吧。”


    青玄聖王沒有否認。


    “四大聖境,關係著中洲億萬生靈安危運命,容不得絲毫差錯,若是滄溟境有失,另外三境即便固若金湯也難保大陣不失,屆時無數上古邪祟若是徹底衝破鎮邪大陣,中洲頃刻間便迎來滅頂之災,與之相比,世俗王朝微不足道,何須在意?更何況.”


    噠.


    茶杯落在木質餐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至尊降世,對中洲而言並非是什麽好事,滄溟聖王,你可莫要忘了,萬年之前,那位所謂的萬古一帝——始皇帝在得到四位聖王鼎力相助後,給天下蒼生帶來了何等殘酷的劫難。”


    “他超凡入聖的功績背後,可是數不清的累累白骨,你如此不遺餘力地為大夏皇帝效力,就不怕她羽翼豐滿以後,萬年前的浩劫再一次重演麽?”


    就在兩位聖王那決定大夏未來的命運的談話進入正軌的同時。


    西平坊,甲字七號病房內。


    陸晨緊皺著眉頭,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滄月,臉色莫名有些難看。


    “也就是說。”


    他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劉若薇和雙手操作儀器的璃月。


    “她體內的血疫根源雖然被切除,症狀逐漸消失,也沒有再染上血疫,但由於體內受到血疫嚴重侵蝕,靈脈受損極大,幾乎枯竭,五髒六腑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無法靠自身自愈?”


    劉若薇點了點頭。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接著又莫名瞥了站在陸晨身旁的薑承婉一眼,這才開口說道:“是的,陸大人,以卑職的經驗,要想徹底治愈這位姑娘,必須用天材地寶滋養修複她體內的靈脈,還須輔以諸如靈芝、首烏等貴藥材恢複五髒六腑的傷勢。”


    在商談血疫的病情之時,薑承婉就算再怎麽看劉若薇不順眼,也不會在這時候打斷她。


    是非輕重,還是得分清楚的。


    而聽完劉若薇的講述後,她幾乎秒懂。


    簡單來說,就是要錢。


    治愈肯定是可以治愈的,畢竟最大的威脅血疫已經被陸晨刀了,剩下的就是單純的療傷。


    聽起來,療傷比治病簡單得多,但.能讓劉若薇專門提及的,能是小錢嗎?


    朝廷花如此大的代價,去救一個可能連散修都算不上的小小武者?


    值得嗎?


    好吧,若是隻有一個阿醜姑娘倒也罷了,如今的國庫雖然依舊不是很充足,但這點小錢還是無所謂的。


    然而,染上血疫的可不止她一個啊


    西平坊中染上血疫的人數每天都在激增,就連青寧衛將士都有不少中了招,普通百姓就更不用說了。


    以這個速度,估計再過一天,這片能容納上萬人的臨時管控區就得爆滿。


    就算普通人單個療傷需要的資源不多,加在一起的消耗也極其恐怖,哪怕薑承婉再怎麽大方,直接大手一揮把內帑裏的銀子全部拿去給陸晨去敗,也不一定能填得完這個窟窿。


    也正因如此,在驗證了手術割除患者體內的病變組織能夠遏止血疫侵蝕人體的現在,陸晨懸著的一顆心依舊沒能放下來。


    救是能救,但是這個成本.也太大了吧.


    興平縣幾萬戶人,這麽多人全部救治,鬼知道要消耗多少資源。


    至少夠打一場中大型戰役了,如此海量的資源拿來救治百姓.在絕大多數人看來,完全是血虧,一點意義沒有。


    這邊是劉若薇,或者說青囊局目前碰到的最大困境。


    一邊是被血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無數百姓,一邊是捉襟見底的國庫,根基未穩的女帝會如何選擇,她不知道,她能做的隻是把問題提出來,至於救不救,如何取舍,那便是朝廷的事了。


    薑承婉並沒有馬上開口迴應,而是看向陸晨。


    “陸卿,你怎麽看?”


    陸晨思索片刻後,沉聲應道:“先救下那些染病的百姓再說吧。”


    今天還在忙著,先更這麽多先,剩下的明天忙完盡量還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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