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為是的帶著眾人退出去,李媚娘斜睨過去,突然笑道:“你叫什麽名字了?”


    “卜易。(.)”劉銘忖度形勢,知道李媚娘並不簡單,想起她曾經摸過自己的手腕,不由更是凜然。自有能人可在脈搏之中看出一人武功如何,若是自己暴露,怕是有難。


    “卜易,不易,閣下真的不易呀。”李媚娘居然幽幽歎口氣,“不易呀。”


    她連說兩個不易,卻好像有著不同的意思,劉銘鎮靜道:“謀生的確不易。”


    李媚娘的目光凝在他地臉上,看了半晌,突然問,“你可知道射殺王忠地是什麽人?”


    劉銘搖頭,“李軍師開玩笑了,我微不足道,怎麽知道徐州軍中有什麽人。”


    “微不足道?”李媚娘笑起來,“你雖不知道,可我卻知道!”


    劉銘愕然,忍不住問,“是誰?”


    “天下高手並不算多,大多人都是仿佛,高出程度有限,比如王忠劉岱之流。有些人出生就已經決定資質,後天勤奮雖能補拙,卻難成經天緯地的人物。”李媚娘輕聲道:“可有人就是天賦異稟,有人卻是生具神力,有人卻是修煉得法才能有所大成。能一箭射死王忠射傷劉岱地人並不多。以弓箭破空淩厲,勁道非凡來看,這人用的弓箭足有九石,此人又在大徐州營中,符合這幾個條件地人,閉著眼睛都可以算出來了。”


    劉銘臉色微變,想到了是誰。卻還是問。“可惜我睜著眼睛也想不出。”


    李媚娘笑了起來,“其實我倒知道,曾經有一個人物在洛陽跟曹公為敵,武功不同凡響,還是徐州劉公子逼退了他。此人是北方的異數,也是北方除了一個叫梁蕭的人以外,唯一能開九石硬弓之人,李進此人……你難道還不認識?”


    劉銘輕歎一口氣,“不認識。”


    他驀然發現,不等他揭穿曹洪的真相,李媚娘短短數日好像就已經看穿他的底牌。可李進怎麽會跑到劉辟的營中倒是件古怪的事情。


    李媚娘和他說這些。單獨留他在帳中,絕非無地放矢,劉銘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說這些,更不知道自己有了什麽破綻。眼前的女人身為曹洪的軍師,遠比他想像的要高明的多。


    然而側耳傾聽帳外的動靜,不聞有人靠近,心中疑惑,暗想李媚娘真地有恃無恐,以一人就能擒下他來?


    目光低掃,看看雙手,並沒有什麽不對的感覺,劉銘潛運唿吸,隻怕她如當初八陡山上偷襲的那些人般,能下毒暗算。


    李媚娘見到劉銘否認,隻是笑,“以後你慢慢就會明白,其實說句實話,我雖和劉大公子素未蒙麵,可對劉將軍大為敬佩,因為你隻用短短幾年年就是聲名鵲起。要知道我們多人經營多年,聲勢還不如劉將軍兩年之功,也是慚愧。”


    劉銘蹙眉道:“李軍師此言何意?”


    李媚娘突然歎口氣道:“劉大將軍,你的膽氣之豪,我也前所未見。不過這時不必遮遮掩掩,我若非知道你是哪個,怎麽會特意讓你前來?我知道劉將軍警覺性奇高,若非把柳揚這種人帶上,你當然不會輕易到此,可我就算找你到此,並不想和你刀劍相見,卻不過想和你說幾句話而已。但又怕你不聽我言,急急離開,反倒弄巧成拙。”


    劉銘長舒口氣,“我還不知道自己哪裏有了破綻?”


    李媚娘眼中突然現出極為狂熱之色,喃喃念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劉銘終於想到了什麽,失聲道:“原來你是太平道徒!”


    帳內轉瞬彌漫著詭秘的氣息,劉銘心思飛轉,已經想到哪裏出了問題。


    太平道詭秘非常,就連蔡邕、西涼軍都跟太平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曹洪跟太平道有聯係,也不無可能!


    李媚娘或許沒見過他劉銘,可曹洪若真的是太平教徒,這裏就可能有人認識他劉銘,可李媚娘誘他到此又是什麽用意?


    李媚娘冷靜的望著劉銘,早少了人前地風騷,“劉公子終於想到了嗎?”


    “想到了又如何?”


    “如果你想到了,就應該知道我們並非敵人。”李媚娘歎息道:“你卻還是準備帶兵來攻打曹將軍,實屬不智的舉動。”


    “我們不是敵人?”劉銘譏誚道:“我是兵,你是賊,這難道都不是敵人?你們屠戮百姓,做事壞絕,我無論是誰,都和宋朝般,和你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媚娘臉上露出古怪之意,“這麽說劉公子一定要帶兵攻打了?”


    劉銘知道這一承認,多半就是翻臉無情,卻也沒有選擇地餘地,毅然點頭道:“不錯。”


    李媚娘嘴角浮出媚人的笑意,“其實劉公子、劉辟和趙雲,你們三人聚首當屬盛事,卻是遲遲不肯發動,不是沒有把握,而是想裏應外合,一舉擒殺曹洪?劉公子更是千金之體,以身犯險,當是要伺機對曹洪不利。”


    劉銘不能不佩服這個女人想的深遠,“曹洪不除,徐州百姓如何能有好日子過?”


    “曹洪除了,難道百姓就有好日子過?”李媚娘譏誚道:“劉公子,讓天下百姓沒有好日子過的人是大漢朝廷……”


    “百姓身處烘爐之中,劉銘就算不能滅火,卻也不能添薪。”劉銘斷然道:“有人做錯,並非你也可以做錯地理由!無論別人如何去做,劉銘隻做自己想做之事,唯求盡力而為,問心無愧!”


    李媚娘很奇怪地望著劉銘,良久無言……


    劉銘望著李媚娘的冷靜,也在轉著念頭,想著對策。


    直到現在,李媚娘還是沒有露出與他為敵的意思,可他卻頭一次有被人窺視的心理。


    默默迴想幾年來的經曆,劉銘才發現太平道有如幽靈般,不但在朝廷,而且在他身邊始終若隱若現。姬野、管亥、八陡山、楊定蔡文姬……


    存在不見得是合理,但既然存在,定然是有適合生存的環境和土壤。


    劉銘沉吟半晌,轉過身來,皺眉道:“李媚娘,我想去見曹洪!”


    本以為曹洪頗為神秘,李媚娘會斷然拒絕,可劉銘還是忍不住的提出他要求。他驀地對自己的命運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李媚娘猶豫片刻才道:“好,沒有問題!”


    柳揚礙於身邊有手下等候,一直在帳外較遠的地方守候,望著靜靜的帳篷。


    簾帳內沒有聲響,可就是沒有動靜,才更讓人浮想聯翩,柳揚抓耳撓腮的等在外邊,隻想著何時輪到自己。


    宋朝一句李媚娘是個男人都想勾引讓柳揚覺得自己有了希望,雖然有些嫉妒劉銘先拔頭籌,可能一近芳澤也是他從未想到的事情。


    正當他團團亂轉地時候,眾手下都是向另外的方向望過去,見到清秀女子走過來,冷冷問道:“李軍師可在。”


    柳揚挺直了腰板,“她正在和卜易商量事情。”


    清秀女子哼了聲,轉身向穀口的方向走去,吳剛問道:“柳老大,這女人是誰,總見到她和軍師公子在一起。”


    柳揚搖頭,簡單明了道:“不知道。”


    “出來了。”餘成興奮道。


    眾人扭頭望過去,見到簾帳挑,劉銘緩步走了出來,臉色如常,身後跟著李媚娘,千姿百媚,嬌豔欲滴,如同被細雨滋潤的牡丹,讓人想要湊上去嗅一口。


    柳揚咽了下唾沫,幻想著方才在帳中的景色。李媚娘出了簾帳。表現已經和她在帳內截然不同,恢複了了風騷入骨的姿容。


    “李,軍師。”柳揚激動的聲音有些發顫,“你要去哪裏?”


    “我要和卜易去見曹洪。”李媚娘嬌聲笑道,“怎麽,柳揚你要阻攔嗎?”


    柳揚眼睛有些發圓,“李軍師開玩笑了,屬下怎敢。”


    老五一直跟隨眾人守候,見到劉銘安然無恙,輕舒口氣。劉銘望了他一眼。緩緩搖頭。老五知道劉銘另有打算,索性一言不發,並不跟隨。


    眼睜睜地望著二人遠走,柳揚重重地唾了口,低聲罵道:“騷貨。”


    二人才到了穀口,清秀女子閃身出來,有些詫異的望了劉銘一眼,沉聲道:“李軍師……”


    李媚娘眯縫起眼睛。“孫姑娘,什麽事?”


    劉銘見到她叫的親熱,卻多少有些流於外表,一時倒琢磨不出女子的身份。按照他來看,此女或是曹洪的親人,或是曹公子朋友,卻絕對不會是李媚娘地朋友,女人對女人。總有一種莫名的敵對,就算她們是閨房密友。


    孫姑娘問,“不知道軍師準備去哪裏?”


    “我呀,我準備和這位小哥那個去呀……”李媚娘嬌笑的一捂嘴,“羞死個人了。”


    孫姑娘臉色有些不善。看了劉銘一眼,欲言又止。劉銘卻是心中微動,含笑道:“是呀,我和李軍師正準備去拜會曹洪。”


    孫姑娘和李媚娘同時都變了臉色。


    李媚娘有些詫異的望著劉銘,說不出話來。劉銘還是含笑。孫姑娘卻是忿忿然道:“李軍師,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李媚娘地笑容有些僵硬。眼珠飛轉,沒有想到自己含糊其辭,劉銘居然直言不諱。


    “我千裏迢迢趕來代家兄和你們結盟,你隻說曹洪不在,讓我等候。”孫姑娘冷笑道:“本來我覺得如今兩軍對壘,主將不在,豈非天大地笑話。可畢竟赤誠一片,隻以為曹洪有了難處,不疑其他,沒想到若非此人,我還不知道軍師一直都在騙我。”


    劉銘故作詫異道:“軍師,既然曹洪不在,那方才你答應帶我去見哪個?”


    他想到女子說什麽千裏迢迢過來結盟,心中琢磨,這裏是彭城,千裏迢迢地多半不是淮南,難道還要往南?不知道哪股勢力如此強悍,有和曹洪結盟的實力?姓孫……難道是孫小狼傳說中的那個妹妹?


    李媚娘頗為尷尬,饒是急智多謀,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圓謊。好在心思飛轉,終於找到了措辭,“孫姑娘,其實並非我故意欺瞞,而是曹洪身體有恙,今日才是稍微好轉,這病有傳染之症,不能見人,隻怕成了疫情。曹洪為孫姑娘你考慮,這才推說不在,並非對令兄地不敬。”


    孫姑娘隻是冷笑,李媚娘歎息一聲,“既然孫姑娘不信,我也無可奈何。我正要帶卜公子去見曹洪,尚香若是有暇,大可和我去見。”


    “不必了。”孫姑娘搖頭道:“兩軍聯盟,貴在意誠,李軍師既然不在意和家兄結盟,我這就迴轉迴複好了。”


    她倒是說走就走,轉身離去,李媚娘伸手召喚道:“孫姑娘,有話好好說,你,我……”


    孫姑娘去意已決,終究沒有迴頭。李媚娘歎息一聲,放下手來,臉色陰晴不定。


    劉銘故作詫異道:“李軍師,難道我說錯了什麽嗎?”


    李媚娘望了劉銘眼,突然抿嘴笑道:“都說劉將軍運籌帷幄,心機高明,世所罕見,媚娘今日可算見識了。”


    “哦?”劉銘故作糊塗。


    “劉將軍隻是隨口一句話,就讓曹軍的盟友氣走,削弱我們的力量,手段端是高明。”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是你們合心同德,不要說一句話,就算我用刀子劈,都不見得劈開。”劉銘淡淡道。


    李媚娘嬌笑道:“劉將軍諷刺奴家的行為不端呢,還是嘲諷我們行事地手段?”


    “我隻是說出實情而已。”劉銘迴道。


    李媚娘卻也不惱,隻是道:“該走的會走,該來的會來,他們看重我們地威望。想要結盟,我們正想辦法如何拒絕他們,劉將軍快刀斬亂麻,倒幫了我們的大忙。”


    李媚娘綿裏藏針,劉銘剛中帶柔,二人說的雖是平淡,卻是針鋒相對。


    劉銘笑道:“既然幫了你們的忙,不知道李軍師怎麽來感謝我呢?”


    李媚娘嗲聲道:“劉將軍想讓奴家怎麽樣都好。”她聲音膩的出水,難免讓人想入非非。


    劉銘故作驚喜,上下打量著李媚娘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知道劉將軍想讓奴家做什麽?”李媚娘輕輕靠過去。抬起頭來,紅唇微張,若有期待。


    劉銘淡淡道:“我隻想讓你帶我去見曹洪,李軍師難道這麽快忘記了?”


    李媚娘黑著臉的樣子,營寨中的人少有見到。所以曹兵見到李媚娘黑著臉帶劉銘進入曹洪營寨的時候,都是疑惑不解。


    劉銘在李媚娘地帶領下,終於到了曹洪地營寨。


    這是他第一次入了曹洪的營寨,才發現營寨部署的有模有樣。防備森嚴。曹洪的內軍絕非烏合之眾可比,裝備齊整,不讓徐州軍。


    他才到了營寨,就見到劉岱迎了上來,盯著劉銘問,“軍師,這是何人?”


    劉岱警覺奇高,隱約記得劉銘是柳揚地手下。見到李媚娘黑著臉,差點認為軍師已經受製於人。


    李媚娘終於笑了起來,“曹洪要見此人。”


    劉岱雙眸出現疑惑之意,劉銘看在眼中,心中凜然。暗想真地到了這裏。那可是龍潭虎穴,自己多少有些托大。可天書一事,李媚娘和曹洪卻都知道,眼下他和曹洪雖是敵非友,可心中卻有種古怪。覺得太平道的所有秘密都在曹洪地身上。更何況他北上就為了此人,不見一麵。實在不甘心。


    “你莫非連我也不信了?”李媚娘歎息道。


    劉岱施禮道:“劉岱不敢,隻是……”


    “你放心,一切後果都由我來承擔。”李媚娘笑意更濃。


    劉岱對她卻像有點畏懼,緩緩退下去,李媚娘做個請地手勢,劉銘心一橫,舉步前行。


    李媚娘見到劉銘身在敵營之中,卻是淡定自若,不由欽佩。


    二人走到營寨的深處,來到一帳篷之前,這帳篷看起來也沒有區別,隻是看起來比旁的營帳略大,李媚娘止住腳步,低聲道:“劉將軍,我要進賬稟告曹洪一聲,還請等待。”


    她口氣中絲毫不露敵意,甚至可以說有些尊敬,劉銘點頭送她進入營帳,心中卻想,方才劉岱欲言又止,隻是什麽,難道隻是曹洪不在?


    等待隻有片刻,李媚娘已經走出來,微笑掀開簾帳道:“請進。”


    大帳內簡陋非常,一幾兩椅一屏風,案幾後的椅子上端坐一人,背對屏風,隻是端坐那裏,就是凝若淵嶽,氣勢奪人,他雙目灼灼的盯著劉銘,哪裏有絲毫病意。


    隻是那人除了一雙眸子,倒讓人看不清麵目,隻因為他臉上帶著黑色的麵罩,將臉頰遮擋了半數。


    “曹將軍,劉銘到了。”李媚娘在身後說道,聲調恭敬。


    曹洪盯著劉銘,伸手一指旁椅道:“坐。”


    他聲音低沉。威嚴無限,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從容不迫,頗有王者之風。


    劉銘哂然,也不推搪,徑直過去坐下來,心中微動這椅子微溫,方才想必有人坐過。此刻卻是躲在大帳之後。


    他觀察向來細微。如今身在虎穴,更是百倍的小心,心道曹洪武功高強,今日隻見其人,就覺得不俗,再加上屏風之後那人還有李媚娘,自己想要衝出去,實在不亞於當初萬軍之中的兇險。可不知為何,他心中驚懼之意反倒不濃。


    曹洪凝望劉銘良久,道:“劉將軍見我不知何事?”


    “我心中有些疑惑想問曹洪,不知可否給與解答。”劉銘開門見山道。曹洪輕哦了聲,“該說地可說,不該說地自然不會說。”


    “曹洪可是太平道徒?”劉銘徑直問。


    曹洪點頭,“是。”


    “曹將軍本是曹司空親眷,為何會是太平道徒?”劉銘淡然問著。


    曹洪啞然道:“劉公子何必遮掩,你到底是梁凡還是劉銘,其實自己都不明所以,說起來,你才是我道第二個少道主。劉公子,若是你真的有心,夫人此時已經準備妥當,隻等你振臂一唿了。”


    劉銘心中一動,笑道:“看來姬野搞得風生水起啊,傀儡有了力量不好控製,看來就要再扶植我了?”


    曹洪跟李媚娘對視一眼,眸子中都似乎有火花閃動。


    “曹將軍在曹孟德手下也算盡忠,畢竟曹公對你也是仁至義盡,可太平大道不能忘,久聞曹將軍家中財貨囤積,看來早有準備。若是曹將軍真的是為了我好,不如將財貨分我一半,如何?”劉銘站起身來,衝曹洪笑了笑,“曹將軍若是真想解答我的疑問,還請曹將軍告訴我,這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誰,而我娘現在又找到了誰為大樹?”


    曹洪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卻是一言不發。


    劉銘摸了摸鼻子,笑道:“看來湖中心那座小島上,該有人等我,曹將軍早有退路,想必退路之中也必有人迎接……那裏,是否也有太平道人呢?我這人比較奇怪,別人告訴我的,我一般很難去相信,自己闖一闖,反而更好,在下告辭……不知二位,是否要攔一攔我?”


    曹洪逼視劉銘,劉銘卻仍舊帶笑。


    “你要明白,你我雖眼下仍舊是敵人……但其實有時候,敵人也可以成為朋友,我若是想殺你,怕是早就動手了,你走吧!”曹洪歎了口氣,揮手說道。


    劉銘目光閃動,也不停留便轉身離去,徑直迴轉柳揚的帳中,劉銘招唿老五離開。


    柳揚見到他要走,居然話都沒有問一句,可已用帶著敬畏的眼神望著他。畢竟數萬曹兵中。能夠見到曹洪地並沒有幾個。


    劉銘帶著老五出了營帳,如入無人之境,眾曹兵不敢阻攔。畢竟他是從曹洪營寨出來,沾染了威儀。


    老五見到四下無人注意,壓低聲音道:“老大,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好在你安然無恙。”


    劉銘輕歎道:“事情變的複雜非常,絕非我當初想到那樣,不過好在你我無事。”


    老五撇撇嘴道:“老大。我無名小卒,除了你,還有誰會放在心上,若是有事,你不用理會我。對了,我們現在怎麽做?”


    劉銘笑笑,“去找劉辟。”


    二人為免曹軍驚駭,不好徑直前去,一路向西迂迴,準備渡過河水。然後順水而上,再折迴到劉辟的營寨。二人繞遠翻山很快到了永濟渠河邊,四下尋找渡船,發現散盜變少,渡船更少。想必是躲避曹軍,船家都不在附近往來,水道交通幾乎斷絕。


    劉銘順水向下尋找船隻,老五突然指道:“老大,你看。”


    一葉小舟正在河中飄蕩。劉銘大喜。伸手相招,小舟輕盈地劃過來。船家帶著鬥笠,遠遠的喝道:“過河嗎?”見到二人點頭,船家又叫,“五兩銀子一個。”


    老五勃然大怒,喝道:“你奶奶的,五兩銀子過河,你不如去搶好了!”


    如今亂世,百姓多是不事生產,物價飛漲,五銖錢遠遠不如當初劉銘才到的時候值錢。


    徐州兩年的光景,曹軍橫行,民間已經開始大量的私鑄銅錢,在銅錢中摻些別的易見的金屬,甚至隨便剪下一角當作貨幣,更是導致貨幣流通不暢,五銖錢急劇貶值。這時候以物換物再度興盛,蓄積金銀珠寶細軟等昂貴地物品更是一些富豪常做的事情,銀子雖是慢慢有些流通,可五兩銀子渡船畢竟還是天價。


    劉銘卻是笑道:“不貴不貴,在這行船,實在是走到刀口之上,性命堪憂,要價五兩算什麽。隻是我沒有銀子,金子行不行?”


    他伸手入懷,掏出一小錠金子,陽光照耀,頗是誘人,比起十兩銀子要貴重很多。


    “還是這位公子通情達理。”船家見到金子,雙眸放光,有如神助般飛快的運漿,很快靠到岸邊。


    二人跳上了小舟,才發現船家濃眉長臉,長地居然不俗。夏日的天氣,那人赤裸著雙臂,隻穿件無袖短襟青衣,衣衫雖是敝舊,洗的倒還幹淨,露出盤結的肌肉,不過皮膚倒白。


    劉銘喃喃道:“運河旁端是人傑地靈,一個船家竟也是儀表堂堂。”


    船家聽到劉銘的自言自語,咧嘴一笑,露出口潔白的牙齒,“客官說笑了,我一個粗人,算得上什麽儀表堂堂,客官這種人才是。”


    老五卻是不耐煩道:“這船能徑直去譙郡嗎?”


    他當然不是去譙郡,隻是刻意為難,想要砍價,船家搖頭,“那誰敢上去,如今曹軍橫行,兩軍交戰,稍微有點活路的都是逃命到別地去,隻是,唉,這天下哪裏有活路?”


    劉銘聽到他長歎一聲,雙眉鎖緊,微笑道:“以閣下的氣概,到哪裏都是不愁活路!”


    船家斜睨劉銘道:“我隻能送你們到對岸,金子拿來。”


    老五才要辯解,劉銘已把金錠遞過去,盤膝在船梢坐下來,“開船吧。”


    船家拿過金錠,咬了口,神色有些詫異,詢問道:“客官,你這金子哪裏來的?”


    “總不是搶來的。”老五粗聲粗氣道。


    船家嘿然笑道:“你們來地方向正是曹洪的所在,多半也是和他們一夥,這金子給的痛快,想必也是來路不正。”


    他說話的功夫,已經運漿入水,輕輕一撥,小船就是駛離岸邊,向對岸劃去。


    船家雙臂極為有力,扳漿舉重若輕,劉銘看他的舉動,心中琢磨。此人身負武功,在此做個船夫,隻怕另有所圖。


    老五對船家看不入眼。冷哼道:“我們若是和曹洪一夥,你不怕我們到了對岸宰了你,順道搶了你地金子?”


    船家斜睨著老五,“我隻怕你沒有這個本事。”


    說話的功夫,船已到了深水之處,見到船家目光閃爍,劉銘突然道:“老五,我和你說過多少次。我們長江雙魚到了淮北,強龍壓不住地頭蛇,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要想闖出名頭,以德服人最為重要。”


    老五微愕,不等迴答,船家上下打量著劉銘,“客官也會水嗎?”


    劉銘笑起來,“你見過不會水的魚嗎?船家你難道不會遊水,那要是落水地話,我倒可以救你,不必驚慌。”


    老五想笑又是忍住,知道了劉銘的用意。他們不是好路數。船家也是如此,這人既然要錢如搶,見到劉銘地闊綽,說不準到江麵就要動手,弄不好掀翻了船。大夥都要去河裏洗洗。劉銘雖是不怕,卻是懶得麻煩,鎮住那人,隻想安然到了對岸再說。


    “你見過不會水地船家嗎?”船家冷冷迴了句,不領劉銘的好意。“長江雙魚?”他喃喃自語。臉上有了疑惑,“從未聽過。”


    他神色有些猶豫。劃槳地手也慢了下來,劉銘卻是笑道:“還不是船家貴姓?”


    船家隨口道:“姓蘇。”


    不停的打量著劉銘,船家猶豫不決,終於還是劃到了對岸,劉銘拱手道謝,和老五跳到對岸,沒走幾步,身後腳步聲急促,二人霍然轉身,見到船家已經持漿而立,望著他們冷笑,“長江雙魚,稍等片刻。”


    他話一說完,撮唇做哨,尖銳的聲音傳出好遠,劉銘知道他多半是尋找幫手,轉動心思,卻不知道他是哪路人馬。


    可無論如何,這人應非和曹洪一夥,隻因要是曹洪想要動手,並不用這麽麻煩,在營寨大可動手,勝算更大。


    他見此人身形剽悍,雙目炯炯,手長腳長,渾身精力彌漫,端是一把好手,琢磨著此人絕非無名之輩,若非和曹洪一夥,淮北一帶又有那個曹軍像他?


    船家見到劉銘皺著眉頭,卻不慌張,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麽?”


    他等候劉銘多時,方才本來想要在船上動手,掀翻船擒住兩人,可聽到劉銘自報名號叫什麽長江雙魚,反倒有些猶豫。他水性不差,可要是掀翻了船,在水中捉住兩人實屬不易,自恃武功,岸上又有幫手,這才決定到岸上再下手。本以為招唿幫手,劉銘會跑,沒有想到他不知是蠢,還是一樣有恃無恐,居然還是談笑風生。


    “我在想你是否招唿船娘過來,給我們做個晚飯。”劉銘啞然失笑道。


    船家冷哼一聲,“長江雙魚,識相地就在等會,我不留難你們,隻想問你們幾個問題,若是不識相,我一槳一個,讓你們變成魚醬。”


    “你想問什麽?”劉銘很是奇怪,“我們長白雙虎豈能受你脅迫?”


    船家愣了下,“好小子,你還唬我嗎?方才還是長江雙魚,現在變成長白雙虎,水陸兩棲嗎?”


    劉銘微笑道:“水裏是魚,陸上是虎,天上是龍,隨時可以變化了。”


    船家見到他談笑自若,陡然心中生凜,覺察到劉銘絕非易與之輩。


    “不知你想問我什麽,不用等你同伴來,我就可以迴答你。”劉銘含笑道:“不過我有個條件,就想知道船家到底何人,高姓大名?強盜我見過多了,可像你這麽講道理的強盜卻是少見,我倒想要認識一下。”


    船家冷哼道:“你先迴答我的問題不遲,你見到曹洪了嗎?”


    劉銘大為奇怪,心想自己見曹洪雖算不上隱秘之事,可才離開營寨,這人就知,實在咄咄怪事。


    突然覺察有人無聲無息地靠近,立在他身後不遠,再無動靜。隻是一股幽香傳來,竟是個女子。劉銘心念飛轉,突然笑了起來,“孫姑娘,你要找我,大可徑直前來就好,搞這麽多周折做什麽?”


    船家臉色微變,目光向劉銘身後望過去,劉銘才要轉身,船家已經舉步上前,挺槳向劉銘胸口戳去。


    船槳雖不鋒利,可他大力之下撞過來。要是到了胸口,敵手多半胸骨都會斷了幾根。


    劉銘早有防備,霍然出手。已經抓住了槳頭。船家大驚,雙手用力,陡然間哢嚓聲響,結實的木槳竟被二人折為兩段,船家踉蹌後退,劉銘也不追擊,霍然舉刀擋去。


    當地一聲響,來劍不偏不倚的刺中他的刀鞘,他以厚重擋輕靈,實在是信手隨意。不拘一格。劍勢受阻,劉銘反轉刀鞘,當作鐧使,砸中了劍身。


    一聲嬌唿傳出,長劍飛到半空。一女子飛身而起,抓住了長劍,落到地上地時候,退後兩步,驚疑不定的望著劉銘。


    女子身著淡黃衣衫。清秀明麗。秋波盈盈,望著劉銘的雙眸滿是訝然。


    劉銘見到女子正是孫姑娘,倒明白幾分,心道孫姑娘想要和曹洪結盟,最終拂袖而去,見到他去見曹洪,當會詢問。船家雖退不亂,虎視眈眈,也是好手。


    丟了手上的船槳,劉銘歎息道:“孫姑娘,你我好像沒有什麽恩怨,為何刀劍相見?”


    “你是誰?”孫姑娘詫異問。


    “你又是誰?”劉銘反問道。


    孫姑娘微蹙峨眉,不等迴答,船家卻喝道:“我管你小子是誰,壞我船槳,一定要賠。”


    “你小子以為你是誰,胡吹大氣。”老五譏諷道:“惹我們老大出手,鏟除你們地匪窩。”


    劉銘心道,這誰誰誰說一天也不見得說清楚,止住老五,含笑道:“其實我覺得孫姑娘並不想殺我,不過想知道些事情。既然如此,盡管發問,在下知無不言。”


    “你見過曹洪嗎?”孫姑娘脫口問道。


    劉銘苦笑,“我的確見到了個人自稱曹洪,卻也不敢肯定那人究竟是誰。”


    孫姑娘想了半晌,“曹洪為什麽找你?我看李軍師對你也是頗為器重?”


    “他們想找我,或許是想和我攜手,或許不過是想讓我當他們的將軍吧。”劉銘笑道。


    船家臉現怒容,顯然覺得劉銘在調侃,孫姑娘示意他莫要輕舉妄動,上下打量著劉銘,“公子器宇軒昂,一身正氣,曹洪卻是手段險惡,無不用極,公子想必拒絕了他們地請求?”


    劉銘含笑道:“的確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拒絕了他們,就離開了曹洪的營寨,沒有想到卻在這裏遇到你們,我該說的都說了,還不敢請教小姐和英雄貴姓?”


    船家冷笑道:“你該說的是都說了,不過都是放屁。看你乳臭未幹,他們要和你聯手,你有什麽本事?你拒絕了他們,以曹洪地手段,還能輕易讓你離開?”


    “這位孫姑娘不也安然離開了?”劉銘聽到船家譏諷,卻也不惱。


    “你小子怎麽能孫姑娘相比?”船家上前一步,沉聲道:“小姐,我看他言語不實,捉他下來,好好地問問。”


    孫姑娘沉吟半晌才道:“蘇將軍,暫且動手。”猶豫下,孫姑娘才說,“這位公子,我看你武功著實不凡,處事穩當,當是大才。如今天下烽煙四起,此刻正是我等奮起之時,公子既然不願和曹洪等同流合汙,想必也是和家兄是同道中人。家兄求才若渴,素來以德服人,公子若是有意,不如和我等攜手。共襄義舉,圖謀大業如何?”


    她和劉銘雖是隻見過幾次,見麵就是拉攏卻非無因。隻因憑借她直覺,總覺得此人甚奇。


    初見麵的時候,這人不過是個嘍囉,被宋朝殺地四處亂竄,可再見麵的時候,他居然得到了李媚娘的器重,而且李媚娘不惜欺瞞她,帶著這小子去見曹洪。


    方才較量了下武功。蘇將軍和自己聯袂出手,卻還是被他逼退,此人武功當是深不可測。亂世之中稱雄。或是武功超群,或是計謀過人,自己不恥曹洪地行為,借李媚娘欺瞞之錯毅然離去,雖知父親不會責怪,可畢竟白走一趟。若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能和此人攜手,說不定反是好事。她雖不信劉銘說什麽讓他做曹洪的話,可直覺中明白。這人端是有些能力。


    船家聽到這話。頭一次沒有出言譏諷,嘴角一絲冷笑,心道這小子長地不差,武功又強,可總覺得和笑麵虎般。但若是入夥。自己還應以大局為重。


    “那不知孫姑娘是哪裏的義軍?”劉銘好奇問。


    孫姑娘猶豫下,終於說道:“我姓孫,叫做孫尚香,家兄江東小霸王孫伯符,如今在江東,不知公子可否聽過?這位卻是家兄帳前的將軍。此次我和蘇將軍北上,本想和曹洪攜手共謀大事,可一來他們地作為和我們不符,二來他們對我們也是無意……”


    老五張大了嘴巴,心道我的娘,敢情又是個大勢力的頭子,這些神人以前都是聽別人說說,哪裏想到最近一個接一個的遇到。


    劉銘也有些釋然,接著笑道:“原來是你,我是久仰大名,一直無緣相見。”


    “還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可否賜教?”孫尚香坦誠相待,說明來意,若有期待。


    劉銘笑道:“我叫劉譽之,隻是現在無暇,若是有空,必定前往造訪令兄,到時候還要說一說當年他曾提起的,要我娶你一事。以及最近,他悍然背信棄義之事啊。”


    “劉譽之?”潘璋皺眉,“很熟悉的名字……”


    孫尚香聽到這三個字時候,退了三步,臉色蒼白道:“你就是劉銘?”


    潘璋陡然想到了什麽,霍然大驚,閃步到了孫尚香的身前,持著斷槳喝道:“你就是徐州公子劉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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