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這才稍鬆了口氣,他壓低聲音:“媽媽,你落水之後,是容叔叔救了你。”


    厲雨妃有些恍惚。


    迴過神來,她迴想起,她在河裏溺水的情景,已是記不太清了。


    她昏迷前最後的印象,便是被抬到了岸邊,她睜開眼睛,看到容淩緊張地俯視她,一頭黑色淩厲的頭發,被水石頭,發尖的水珠,甚至滴落在她的臉上。


    厲雨妃竟微微失神,她又情不自禁看向容淩。


    他原本的衣服濕透了,被他脫了下來,整齊地掛在問醫院要來的推車式衣架上,他如今穿得是醫院附近商場打折買的黑色工字背心配灰色條紋襯衫,因為他的睡姿,襯衫向下斜拉著,露出筆直的肩背。


    他睡著的樣子,倒是乖得像一隻安靜的大狗勾。


    她環顧四周。


    病房裏隻有他們三個人。


    厲雨妃問:“你爸爸呢?”


    君君道:“官月阿姨腹瀉,他先送她和汐汐迴家了。”


    官月體質比較敏感,從小錦衣玉食,湖裏難免有些細菌和微生物,因此腸道有些感染,配了點藥,就迴家了。


    厲雨妃隨口問了句:“她沒事吧。”


    君君:“她沒事,落水後不久,她很快就被爸爸救上來了。”


    厲雨妃沉思片刻。


    君君道:“不過,在醫院的時候,官月阿姨好像不太開心,爸爸和她也沒有特別好的臉色。我聽汐汐說,在輸液的時候,兩個人就吵了幾句嘴。”


    厲雨妃不動聲色。


    就在這時——


    厲雨妃的特助帶著全副武裝的保鏢魚貫而入。


    “厲總!”


    特助驚恐地衝到她的床前。


    厲雨妃“噓”了一聲。


    然而,卻還是晚了。


    容淩瞬時被驚動,黑漆漆的眼中布滿血絲和茫然,直到看到厲雨妃他才意識到,他剛才是睡著了,嘴唇有些幹,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因為枕著手臂睡覺,手臂也麻了,頭發也亂了,他抬起手撥了撥,額發卻倔強地覆在眼前。


    厲雨妃道:“容淩,今天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一定死了。”


    看他一直在撥額發,她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顱頂,語氣,竟是從前難有的溫柔:“但是,下次別做這麽危險的事了,好嗎。”


    容淩身體一僵,本能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察覺到,她是在摸他的頭發,他薄唇抿緊,片刻,才終於將她的手腕鬆開,任憑她的手,為他捋好額發。


    從小到大,除了幼兒園老師,沒有人摸過他的頭發。


    媽媽都沒有。


    容淩扭過臉,微微正色,然而從厲雨妃的角度,卻看到他的耳朵,竟紅得發燙了。


    厲雨妃停下動作,挑了挑眉:“你耳朵怎麽紅成這樣?”


    容淩:“我……”


    君君道:“容叔叔不會是害羞了吧。”


    容淩有些別扭地擰了擰眉,突然站起身來,卻避開厲雨妃視線,隻是看著君君:“沒有這迴事,小孩子別亂說。”


    君君雙臂環胸:“誰說我是小孩子?我11歲了。”


    容淩:“那也是小孩子。”


    君君:“你沒比我大到哪兒去。”


    容淩啞口無言。


    幾個保鏢佇立在床尾。


    厲雨妃道:“先出去吧。”


    特助道:“厲總,公園的事,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您先好好休息,我們就在門外,有任何吩咐,直接叫我。”


    厲雨妃點點頭,看向容淩和君君:“你們餓了嗎?”


    君君道:“我不餓。”


    容淩道:“我餓了。”


    厲雨妃道:“你想吃什麽?我讓特助去給你訂餐。”


    容淩道:“不用麻煩了,點外賣就好了。”


    厲雨妃:“你喜歡吃什麽?”


    君君道:“容叔叔喜歡肉,不喜歡甜的。”


    厲雨妃不禁驚訝:“你怎麽知道?”


    君君眯著眼笑了笑:“汐汐過生日的時候,我觀察過,他喜歡吃肉。”


    厲雨妃失笑:“肉食動物。”


    實在看不出來,這家夥這麽喜歡吃肉,怎麽還如此精瘦。


    或許,吃進身體的營養,都補到身高上去了。


    君君在旁邊偷笑。


    不一會。


    特助叫的外賣來了。


    整整三大盒烤肉,從牛肉到羊肉再到豬肉和雞肉,一應俱全。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漢堡之類的,她吩咐著特助給保鏢們分完以後,對容淩說:“還愣著做什麽?吃啊。”


    容淩:“你吃什麽?”


    厲雨妃道:“我暫時沒胃口。”


    特助道:“我給厲總點了些粥,暖暖胃。”


    容淩隨手拿起一個漢堡,咬了一口,細嚼慢咽。


    他咀嚼的時候,下頜線隱隱欲現。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


    容淩和君君剛吃完,厲雨妃的粥就到了。


    與此同時,杜邵衡提著一個餐盒走了進來。


    他看到厲雨妃點了外賣,擰了擰眉道:“你怎麽點了外賣?”


    厲雨妃:“外賣比較方便。你怎麽來了?”


    杜邵衡道:“放心不下你。”


    容淩起身,迴到厲雨妃床邊,看向杜邵衡。


    兩個男人靜靜對視一眼。


    杜邵衡道:“我不是和你說,我晚點會親自送飯過來。”


    容淩:“耳朵進水了,沒聽清。”


    杜邵衡一噎。


    容淩道:“杜太太好些了嗎。難為杜先生親自跑一趟了。”


    厲雨妃淡淡道:“邵衡,你早點迴去,陪陪官月吧,她那麽怕水,一定受驚了。”


    杜邵衡輕輕將餐盒放在床頭櫃。


    他看到,特助為她拆開了外賣盒,竟是粥。


    杜邵衡道:“我讓廚師給你做了點……養胃的,你是喝粥,還是吃我給你帶的?”


    厲雨妃道:“頭暈暈的,沒什麽胃口,喝點粥就好了。”


    她突然想起今天劃船的時候,容淩提到的黑魚。


    厲雨妃:“我想喝你煲的魚湯。”


    容淩沒想到她還記得,他點了點頭:“好。”


    杜邵衡將這一幕看在眼裏,抿了抿唇。


    多出來一個人,突然變得很尷尬。


    就在這時,醫生來查房。


    兩個實習生跟著他走了進來。


    醫生拿出測體溫的體溫槍,測量了一下厲雨妃的耳蝸溫度,他麵色嚴肅:“有點發燒,留院一天看看吧,喝點粥,晚上就不要吃其他東西了,空腹到明天早上,再測個血。”


    容淩問:“可以喝魚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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