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試探性地道,“媽咪,你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了,差點死掉,是寒寶救了你。”


    很高的地方……


    林柒瞳孔一縮,猛地想起了零星的片段。


    思緒恍惚中,她想起來,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的畫麵,是那個女人狠狠將她推下去的。


    墨墨擰了擰眉,見林柒似乎終於想起了什麽,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地問,“媽咪,想起什麽了嗎?”


    林柒怔怔地道,“我是被……那個女人推下去的……那個女人……叫……叫……”她唿吸有些急促了起來,氧氣麵罩上,一層又一層地貼上水霧。


    她實在想不起,那個女人的名字。


    墨墨卻很聰明,接過她的話問:“是宋書妍嗎?”


    這一個名字,像是一把鑰匙,將緊緊鎖牢的門打開了。


    林柒看向墨墨,重重地點了點頭,“是她……是她和我說,她把你和寒寶……全都扔下去了……我被她騙到了高台邊,被她推下去了……”


    說完,她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閉上了眼睛,唿吸逐漸平緩了下來。


    墨墨以為她又睡過去了,驀得,林柒紅唇微啟:“墨墨,你和寒寶,都沒事吧?”她心底不禁有幾分慰藉,看到寒寶和墨墨沒事,她就感覺心安無比。


    墨墨聞言,突然鼻子一酸。


    媽咪受了這麽重的傷,在鬼門關遊曆了一圈,如今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醒過來第一個念頭,竟是確認他和寒寶的安危。


    “笨蛋媽咪……”墨墨心酸地嘀咕了一句,“我和寒寶都沒事,倒是你,差點死掉了。”


    他心疼地摟住林柒,“我差點就沒有媽咪了……”


    他有一種莫名的後怕,後怕他差點失去了媽咪,可他不得不控製自己的情緒,生怕他摟緊一分,傷到林柒。


    林柒失笑道,“媽咪這不是好好的嗎?”


    墨墨生氣道,“媽咪差點被截肢!”要不是寒寶……


    該死!


    他突然有些後悔,那個宋書妍,就是叫她死一萬遍都死不足惜!


    他就該把宋書妍從高的地方扔下去,讓她也嚐一遍從高處跌落的絕望和無助,以及,對死亡的恐懼。


    霍霆崠怎麽會和這種女人有瓜葛?


    他眼睛是長後腦勺了嗎?認不清這個女人的真麵目?


    他甚至想娶這個女人,給寒寶當後媽,這要是真的娶過門了,寒寶一定會被這個後媽折磨死的。


    想到這裏,墨墨突然轉身,看向霍霆崠,他以為霍霆崠還沒醒,殊不知,早在林柒開口說第一句話時,他就被驚動了。


    男人站在床邊,長身佇立,臉色冰冷陰寒,或許是因為方才林柒對宋書妍的指認,讓他至今都迴不過神來。


    墨墨道,“你醒了?”他有些被霍霆崠的臉色嚇了一跳。


    霍霆崠道,“我沒睡深。”


    墨墨興師問罪道:“那你也聽到了?我媽咪是被那個女人推下去的!”


    霍霆崠劍眉輕佻。


    這個指控,有些打破了他的認知。


    他不信,也不敢信,他從小寵大的女孩,竟然能做得出這種事。


    霍霆崠望向林柒,問道:“你確定嗎?”


    墨墨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你不相信我媽咪的話,你質疑我媽咪的話?”


    霍霆崠道,“單方麵說辭,不足為證。等宋書妍醒了,當麵對質,我要證據確鑿,才能定論。”


    墨墨心裏一陣失望。


    事關媽咪的性命,這是他的原則。


    霍霆崠竟然不相信媽咪的話,他對他先前所有積累的好感,全部打消了。


    固然,他知道,霍霆崠是理性的,冷靜的,可他不喜歡這種理性,甚至是有些排斥。


    霍霆崠道:“你媽咪現在還沒有完全蘇醒,她意識不清,或許是記憶混亂。”之前,他躺在床上臥床兩年多,蘇醒過來的時候,也產生了記憶混亂。


    他不記得何年何月,也不記得,他為何受傷,直到過了很久,記憶才一點點複蘇,想起了許多事。


    他想要等林柒徹底清醒了,再讓她迴憶一遍,再確認一遍。


    墨墨道:“你的意思,是我媽咪在騙你嗎?”


    霍霆崠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墨墨道:“你就是這種意思!”他轉過身,像一隻負傷的小獅子一樣,虎視眈眈地瞪著霍霆崠,“你就是偏袒那個女人,不相信是她把我媽咪推下去,想要摔死我媽咪的!你在維護她!”


    霍霆崠有些意外,墨墨從來是冷靜優雅的,他甚至從未見過,在這個孩子身上,會有這樣失控的一麵。


    他走到林柒身邊,想要探探她額頭的溫度,看看有沒有高燒,墨墨卻上前一步,狠狠揮開他的手,“別碰她!”


    霍霆崠手僵持在半空,也察覺到了墨墨對他莫大的敵意。


    “我不指望你相信我媽咪,但那個女人差點害死我媽咪,你敢維護她,我林靳墨和你勢不兩立。”


    墨墨抬起手,指向門口道,“你出去,我不想見你。”


    林柒一把抓住了墨墨的手,“墨墨……”她手上沒什麽力氣,但看到墨墨那麽生氣的樣子,她又心疼,又無奈。


    眼睜睜看著父子反目成仇,墨墨憎惡的眼神,這樣的眼神,不該出現在墨墨的眼中。


    墨墨卻根本不顧林柒的阻攔,指著門口,對著霍霆崠命令道:“你出去!”


    霍霆崠知道,墨墨生氣了,怒不可遏,他也知道,他在這多留一秒,都會更激怒墨墨一分。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倘若真的是她把你媽咪推下去的,我會給你媽咪一個結果。”


    說完,霍霆崠看了林柒一眼,望著她煞白憔悴的臉色,毫無血色,轉身走出了病房。


    墨墨走過去將病房門關上。


    林柒道,“墨墨,你別……那麽生氣……他維護那個女人,是理所當然的。”


    站在霍霆崠的角度,他不是墨墨,他不是她最親的人,他憑什麽相信她的一麵之詞?


    這個男人從來謹慎理性,想要客觀了解事實,無可厚非。


    盡管……她心裏也酸酸的,但也理解。


    或許是因為,他對她沒有任何感情,既沒有感情,又要以什麽立場,無條件信任她呢?


    他接近她,隻是因為寒寶喜歡她,他疼愛寒寶,所以愛屋及烏。


    墨墨緊緊地咬住唇瓣,倔強地將酸澀的眼淚逼退了迴去。


    他為什麽也會覺得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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