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寒冰洞裏,道清躺在寒冰床上,冷冰守在他的身旁,麵容極度憔悴,雙手握著他的手,她自道清被安置在這裏就再沒有離開過這裏。


    在不遠處老酒鬼在喝著酒,看著道清和冷冰不住的搖頭,卻什麽也沒說。他說了大半年了,卻是毫無用處,冷冰還是這樣天天守著,她堅信道清不會丟下她的。


    玉陽子喝了口酒,歎息一聲,道:“就算他能醒過來,你們就能在一起嗎?”


    冷冰沒有說話。


    玉陽子接著道:“他終究是天機門的人,你心裏要明白。”


    冷冰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好久,玉陽子道:“也好,都結束了,把每個人心中的痛苦一起帶走吧。”


    幽冥殿在半個月前已經摧毀了神劍宗。神鐵被搶走,神劍宗的九轉龍鳳陣被破,死傷無數,隻有少數人逃到天機門躲避。十二位長老全部隨著劍陣離開了這個世界。


    天下瞬間陷入了恐慌,如世界末日降臨,特別是天機門最近一直沉浸在灰色的氣氛中。


    南焱之地的黑色巨人怪物是幽冥殿的秘密手段,但黑水赤蝮太強大,又有天機門和神劍宗虎視眈眈,所以提前動用了這個手段。天機門和神劍宗根本不知道這個恐怖的怪物是怎麽來的。


    幽冥殿聲東擊西,用怪物吸引九轉龍鳳陣的攻擊,但卻忽略了神鐵的守護,結果神鐵被盜,八荒鼎從沉睡中醒來,毀滅了劍陣,整個神劍宗不到一個時辰就垮落,一個曆史悠久的巨擘,瞬間就倒塌。大戰中十大高手,隻剩下眠魂和鬥魂,其他的在南焱和神劍宗全部死去。


    屠首毀滅了神劍宗,沒有直接去挑戰天機門,而是迴到幽冥殿。


    一座高塔上,屠首道:“鬼皇,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一團霧氣中傳出聲音道:“再過兩個時辰便能出發,我已經等得太久了,你先出去吧。”


    屠首退出,在大殿等候。


    一個半時辰後,大殿上那幅畫發出耀眼星光,一團黑氣慢慢凝結成一個人形,和巨人怪物相似,卻是蒙著麵,屠首不敢看他,隻是低身。


    那人道:“出發!”


    此時,一個中年男子,略顯滄桑,來到天機山腳下,看了一眼巍峨的天機山,化作一條弧光而去。


    天道大殿裏


    明機看著眼前略顯滄桑的男子,過了半響,淡淡道:“你還活著。”


    那男子道:“我是該死,但也不遠了。”


    明機有些詫異,道:“有什麽情況?”


    那男子道:“他們今天就會來到天機山。”


    明機沒有什麽表情,閉上了眼睛,長出了口氣,似乎放下了什麽,道:“也總算來了。”


    明機見男子欲言又止,道:“什麽事,說吧?”


    那男子突然跪下來,明機一愣,身體也是僵了一下,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歎息道:“你這又何必呢?你還是去問問師叔吧。”


    男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滿臉苦澀。


    明機把他扶起來,道:“浩師弟,我去和師叔說說吧。”


    這個男子正是明浩,玉陽子唯一的弟子,他道:“謝謝你明機師兄。”


    明機搖了


    搖頭,道:“沒什麽,反正這裏很快都要結束了。”


    半個時辰後,寒冰洞外,玉陽子剛出寒冰洞就呆住了,隨即道:“你來做什麽?”


    明浩跪在地上道:“我知道我沒有臉再來見您老人家,是我害得神劍宗毀滅,也讓天機門岌岌可危。”


    玉陽子聽他這麽說,心裏也不是滋味,但還是冷哼一聲道:“你走吧,你不可能見到他。”


    明機忙道:“師叔,神鐵被盜也不能完全怪浩師弟,畢竟幽冥殿太狡猾。”


    玉陽子伸手示意明機不要說,道:“我不管你來幹什麽,但我不會讓你見他。”


    明浩看到玉陽子堅決的態度,絕望道:“我知道,保重,屠首再過一個時辰就會到天機山。”


    說完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剛轉身離開,看到一個年輕弟子看著他,臉上流過兩行淚水,聲音有些顫抖,叫道:“爹――”


    明浩身體僵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年輕弟子,眼裏噙滿淚,身體不住的抽顫,道勤走過來撲倒明浩的懷裏,哭聲叫道:“爹。”


    道勤如一個孩子一般,在明浩的懷裏哭泣,但心裏卻是安穩的,或許這就是父親的胸懷。


    玉陽子看著道勤和明浩相擁而泣,一下子似乎老了許多,蹣跚著準備離開。


    突然,整坐天機山都顫抖了一下,明機道:“走吧。”聲音卻是逐漸冷了下來,整個人也似變了。


    明浩對著玉陽子道:“師父,天兒就交給您了。”


    玉陽子點了點頭,看著明浩和明機離開,神情越發無奈。


    道勤不解道:“爹,師伯,你們要去哪裏?”


    明浩乘他不注意在他後腦勺一拍,道勤就暈過去,玉陽子接過暈過去的道勤,明浩不舍地看了道勤幾眼,最後看了玉陽子一眼,果斷轉身離開。


    玉陽子一直想說一句:“萬事小心”但最終還是化作無聲。


    眾多天機門弟子與幽冥殿人在半山腰的真言璧前亂戰。幽冥殿雖然人多,但天機門弟子修為都不弱,所以沒幾個迴合就被逼迴去。


    這時明機和明浩也來到真言璧下。


    屠首看到明浩,麵目猙獰,冷笑著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明浩道:“你沒死我怎麽可能就死了呢?”


    屠首拍了拍手,血姬被兩個幽冥弟子押著走到其旁邊。


    血姬看到明浩,神色一僵,向著明浩身邊跑過去,卻被旁邊的弟子輕易攔住。而屠首卻揮了揮手。


    屠首道:“我對你承諾過,隻要完成這次任務,我會讓你見到他和你兒子的,你兒子這二十年就在天機山。”


    血姬冷冷地看了屠首一眼,屠首卻是不在乎。


    血姬跑到明浩身前,仔細看著明浩,先是高興,隨後是悲傷,最後是憤怒,扇了明浩一耳光,明浩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看著眼前這個多年未見,一直沒變的女子,眼睛有些濕潤。


    明浩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子。”


    “天下的男人沒一個是好的”血姬道,“但我還是忘不了你。”


    說著撲在明浩的懷裏輕輕抽泣起來。


    屠首看著血姬撲在別人的懷裏,咬著牙閉上了眼睛,道:“好了,剩下的也該做個了結


    了。”


    明浩發現血姬的修為已經廢了,他的心又增添了對屠首的恨,道:“是該結束了。”


    說完,手引法訣,地上的落葉瞬間匯聚成一把褐色巨劍,斬向屠首。


    屠首右手持戟,烏光大盛,劍戟相交,隻是三招,他們就分開了,屠首背對著明浩,長戟指向後麵。


    四周很靜,所有人都在看著。


    明浩手中的巨劍寸寸斷裂,最後化為粉碎飄散在空中,隨即明浩的身體單膝跪在地上,喉嚨一熱,嘴角流出血絲。


    血姬和天機六明心中都是一緊,手中的仙劍剛抬起來,屠首的身體倒在地上,鬥魂手一探,心中卻是一驚,隻是三招就結束了,對明浩的修為更是無法估計。


    屠首被道清一劍屠去一隻手臂,修為大降,此刻隻是三招便被震碎了內髒,沒有一處外傷。


    明機看到倒在地上的屠首,心裏知道是內髒被震碎了,這是玉陽子的絕技,也隻有傳授給了明浩,或許還有一個人。


    明機沒有再猶豫,喝道:“殺。”


    突然,一個聲音似薄霧般飄來“新賬算完了該算老的了。”


    一個黑色霧氣飄了出來,慢慢組成一個全身黑衣的人,他朝著山下道:“你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一個粗布麻衣的老人慢慢走了出來,所有的人都是一臉疑惑,這兩個人是誰,但道清和冷冰在這裏肯定認識那個粗布麻衣老人,正是救過冷冰的計神醫。


    計神醫笑了笑道:“一萬年你都等了,何必在意這麽點時間。”


    黑衣人笑道:“也是啊,我的存在就是為了今天。”


    眾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甚至血姬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但他們知道,這兩個人必定是大能者。


    計神醫道:“鬼皇,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躲過當年一劫?”


    “蒼天不忘我幽冥聖殿,獨留下了我,苟且躲在一幅畫裏,還不如當年一起把我殺了”被稱作鬼皇的黑衣人冷笑道,“我過著痛苦的日子,花了一萬年才恢複實力,也讓八荒鼎重見天日。我活著隻為今天。”


    計神醫笑了笑道:“你難道沒想過這次又失敗嗎?”


    這兩個人來曆不明,又像是老熟人在聊天,講的內容讓周圍眾人似懂非懂。


    鬼皇道:“不可能,無名刀自從主人身死就不知下落,就算有情緣劍也沒用,八荒鼎的威力你應該知道。”


    說到這裏,眾人稍微能聽懂些了。


    “神鐵是他故意自八荒鼎上取下的吧。”鬼皇突然問道。


    眾人一驚,知道神鐵就是神劍宗守護的東西,以前不知道,但自從神劍宗被滅之後,它就不再是秘密了。


    計神醫皺了皺眉,遙遙頭,道:“這個我不太清楚,神劍宗隻是他的奴隸而已,更不會知道這些,而他當年做的好多事,我都不理解,直到今天也是。”


    鬼皇道:“其實我覺得他在死之前也知道他們騙了他。”


    計神醫道:“這個我更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和你那聖主是一見如故的好朋友,他們都是超越這個世界的人物。”


    鬼皇讚同地點了點頭道:“好了,說也說了那麽多了,該把有些東西改寫了。”


    說完雙手一輝


    ,一隻八角方鼎赫然出現。


    眾人都是驚懼,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八荒鼎。


    計神醫一點也不驚慌,道:“你又輸了。”


    鬼皇沒有再說話,口中念念有詞,八荒鼎逐漸長到千尺高,他黑色的身影也隨之而長,鼎裏傳來讓人悸動的震動,一股血腥味飄出來,整個天機山開山震顫起來。


    天機六明結成六星困龍陣,準備抵抗八荒鼎,雖然八荒鼎威力巨大,但六星困龍陣威力也是絕倫,合六人為一,他們心意相通,最後突破千年的修煉桎梏,達到傳說中的太清境界,也是天機門為什麽是天下第一巨擘的原因。


    四隻洪荒異獸和四隻神獸慢慢在鼎裏凝結成血紅色的身影,發出嘹亮的聲音,修為低的弟子在這嘶鳴聲下,當場就耳鼻流血。


    寒冰洞中隻剩下冷冰和沒有唿吸的道清,冷冰聽到鳳鳴聲和黑水赤蝮的嘶鳴聲,心中坦然。她躺在道清身旁,手抓著道清的右手,手腕上流出絲絲鮮紅血液,她閉上了眼睛。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感覺到了道清的唿吸和溫暖的大手,她的臉上露出永遠淡淡的微笑。


    寒冰洞突然亮起血色光芒,道清的手把那鮮紅的液體全吸收了,手掌浮現一個六角太極圖印,光芒越來越盛,血紅色變成了玄青色。


    冷冰身體裏逐漸飄出一把青色靈劍,道清身體的赤弧也飄了出來,但是兩把靈劍都帶著絲絲血紅色,光芒一致,最後通過那血紅色慢慢融合了,成了一把血色靈劍。


    而道清手上的印結光芒愈盛,最後突破寒冰洞,直射向天機山半山腰的真言璧。


    真言璧瞬間發出耀眼金光,浮現一璧字訣:


    蒼天無言,白雲自岫。


    諸天萬物,皆是芻狗。


    天機算盡,蒼雲不渡。


    萬法塵緣,皆歸塵土。


    赤弧現,天下變!


    天機結成印,八荒妖孽盡!


    鬼皇怒吼道:“我不信,我不信,啊”


    他馬上催動八荒鼎,八隻異獸一同鑽出了大鼎,千裏內一片血紅色,煞氣逼人,沒有任何蟲鳴鳥叫聲。八隻異獸以驚天之勢飛向天機山,天機山頃刻間遙遙欲踏。


    眾弟子一片慌亂嘈雜,但天機六明和幾位長老卻是鎮定至極,特別是計神醫一臉微笑,似乎穩操勝券。


    天機六明化作明機一人,氣勢突然暴增,視萬物如草芥,手持仙劍,擋在異獸之前。


    黑水赤蝮永遠都是最焦躁的,第一個衝向明機,明機怒道:“畜生,受死!”斜揮一劍斬向黑頭,頓時星火四起,高昂的舌頭被斬得往下一頓,但它的身體卻如金剛不壞之身,斬不下去。


    明機也是心中大驚,後麵異獸隻是一波攻擊,明機就身受重傷,跌落到真言璧下。


    明浩看到異獸再次襲向明機,光芒一閃,仙劍劈出去,身體擋在明機的前麵。


    血姬大聲哭叫道:“浩哥,不要啊。”


    明機也是一陣荒涼,手裏的劍再次斬過去,卻被明浩飄迴來的身體撞得倒飛而迴。


    明浩頓時鮮血狂噴,如木頭摔在地上。


    血姬瘋了一般爬過去,扶起他,哭聲道:“浩哥――”


    明浩看著她笑了笑道:“我欠他們太多了,也


    該如此――了解的,我對――對不起你,不該騙――”


    話沒有說完,卻吐了一口鮮血,眼睛慢慢的閉了下去。


    明機看著死去的明浩,喝道:“大不了拚了!”


    說完想用那最後的絕招,但是一道光芒刺破蒼穹,似鴻蒙初開便存在一般,斬向那攻來的異獸,異獸的身形頓時滯緩,幾隻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鬼皇麵目猙獰,身體驟然變大,收迴八獸,大鼎立時紅芒大盛,和斬來的靈劍光芒向抗衡。


    道清手中的靈劍沒有停下,驚天一劍劈向鬼皇,鬼皇把大鼎高高地擲起擋住劍芒。


    明機看到是道清,先是一愣,隨後臉上浮出喜色,看向真言璧。


    道清每一劍都是輕飄飄的,但威力卻是一劍勝過一劍,完全沒有任何招術和劍訣之要。


    在南焱時,他用出了噬神訣,本來靈魂早已經破碎了,但他不同,有天機印保護,他沉睡了,也同時突破到另一個境界,隻是必須要有一個媒介來喚醒他的沉睡。


    不到半響,鬼皇並支持不住了,雖然他恢複到了當年的頂峰,但還是無能為力。


    他看了一眼笑著看著他的計神醫,決然一躍鑽到了八荒鼎,計神醫笑容一僵。


    道清速度極快,靈劍直接插到八荒鼎中,八荒鼎裏發出淒厲的聲音,聲音有憤怒,更有不甘。


    但最終隻是沉悶的震動幾下,就平靜下來,天空的血色也散開。


    八荒鼎變小,落到地麵,一切的風雲都隨著它的落下而落定。


    突然,變小的八荒鼎發出墨色光芒,陰森至極,周圍的幽冥殿弟子和天機門的弟子被瞬間吞噬,黑色大鼎變成一個怪物。


    “沒那麽容易結束,我要毀了一切。”怪物厲聲道。


    道清也是一驚,有些倉促。怪物掄起拳頭砸向道清,道清提劍格擋,卻是被砸得撞在真言璧上,幾個天機門長老直接被撞得身首異處。


    真言璧卻是沒有絲毫損傷,道清嘴角有絲絲血姬。


    又是一拳錘向地麵的道清,道清揮劍去砍,卻是手上一陣顫抖,險些劍也拿不穩。


    他側身躲過怪物再一擊,移到數丈外,手掌突然玄青光芒大盛,指向真言璧,真言璧上的金光慢慢進入天機印中,最後消失,靈劍變成了玄青色卻夾雜金色,劍尖前指。怪物卻是不拍他的靈劍,躍身而來,剛好撞在劍上,靈劍穿過了他的胸膛。


    怪物驚異地看了看,道:“那又如何,八荒鼎為身,你還能毀滅不成。”


    但是隨即他看到自己的身體從胸口處開始消散,他驚懼,不可置信地看著,喝道:“不,怎麽可能?”


    靈劍抽出他的身體,他的身體更加快速的消散,變成金色和黑色,金色慢慢凝結成一個八方小鼎。


    而黑色隨著無奈的聲音消逝了。


    次日,後山寒冰洞旁,多了一個土堆,道勤跪在前麵,麵目悲傷,他後麵是玉陽子,隻是他的酒壺不見了。


    道清抱著冷冰來到梅林村,他搭了一個木屋,把冷冰埋在木屋裏。


    他在這個小屋待了三個月後,來到了斷天崖邊。從懷裏拿出兩顆狼牙,看著兩顆狼牙,又看著山崖下麵那白色的霧靄。


    (全文結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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