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關中地臍 第八十五章 鬼壺 天下書庫


    齊隊長用手電光照著手中那本黃色封皮的保密手冊,上麵記載著“春季嚴打行動”中所要挖掘的一百起無頭案墓穴,包括墓主名字、年齡以及居住的屯子和親屬等有關情況。


    “下一個,金覺,滿族人,小喇嘛營子人,死於昭和六年,就是1932年了。”齊隊長小聲的念道。


    “這個人我也知道,是個教書先生,跟我來,就在山包頂上。”老獸醫招唿著民警們往山上走去。


    已經是淩晨時分了,涼風習習,遠處屯子裏偶爾傳出一兩聲狗叫,四下裏漆黑一片,人們都已經熟睡了。


    在老獸醫的帶領下,金覺的墳墓沒費多大勁兒便找到了,那座小土丘微微的隆出地麵,若非老獸醫指認,根本不會想到那地下會有墳。


    墓穴很快的掘開了,露出來一口薄板棺材,表麵上也有一個圓窟窿,裏麵積滿了泥土。


    “唉……也破棺而出了。”客家嬤嬤無奈的歎息道。


    棺材內翻了個底朝天,果然沒有屍骨,但是卻找到了一件隨葬品,那是一個蠟封著的扁平油紙包。


    “是錢吧?”一名警察猜測說道。


    “不會的,金書匠窮的夠嗆,哪兒來的錢?”老獸醫搖了搖頭,輕蔑的迴答道。


    齊隊長小心翼翼的揭開封蠟,輕輕的展開了油紙包,看到裏麵包裹著一幅黃白色的絲織品,兩側黃絹為軸,中間則是絲質白絹有凸印暗紋的龍鳳圖案。展開後長約一米,寬三十公分,雖然顏色發舊略顯水漬,但上麵的墨跡仍然清晰可辨,那是由滿漢以及蒙古三種文字寫成的,其中漢文是繁體字,齊隊長認不全,於是索性遞給了客家嬤嬤,他知道,台灣人是使用繁體字的。


    客家嬤嬤輕聲的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製曰,光緒二十八年正月初一日,欽密命鎮守河東將軍愛新覺羅.增廣:


    甲午、庚子兩經兵燹,四境瘡痍,遊民多聚為盜,山西黃河以東,散勇流落不盡還鄉,鐵路興工,遊民紛至,盜墓之風日盛,毀我大清國體,雖增兵剿捕,盜風迄未寢息,審度時勢,非除盜不足安民,別無弭盜清源之策。茲命迅即暗中查明地臍妖言真偽,隨時密奏欽定。


    欽此


    下麵蓋著“敕命製寶”篆書珠砂方印一枚。


    “這是當年光緒皇帝給鎮守河東的將軍增廣的一封密敕,也就是聖旨了。”客家嬤嬤解釋說道。


    “這個姓金的教書匠怎麽會有這東西呢?”齊隊長詫異的說道。


    老獸醫想了想,開口道:“聽說金書匠的祖上曾在前清為官,不知為什麽後來家道中落了?另外,愛新覺羅是清朝皇室一族,民國初年俺們這嘎達,有不少皇族都改姓金了。”


    “先不管它了,大家抓緊分頭往下進行。”齊隊長收起那件密敕,吩咐眾警察道。


    天亮前,亂葬崗上日偽時期的二十多座老墳都掘開了,仍舊沒有找到一具屍骨。


    他們都已經離開了……


    光緒皇帝的密敕上竟然也出現了“地臍”的字樣,由此,客家嬤嬤更加懷疑丈夫李地水了,這“地臍”內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天亮了,不遠處的屯子裏已經傳來了牛馬嘶叫的聲音,老鄉們已經早早起來,套車準備下地種苞米了。


    “今天到此為止,大家白天抓緊睡覺休息好,今晚兒上咱們再接著幹。”齊隊長命令道。


    眾人坐上麵包車,一路駛迴了縣城。


    上班時分,縣委常委們聚集在了會議室內,準備聽取“春季嚴打行動”小組的匯報,溫局長帶著齊隊長和客家嬤嬤提前來到了會議室。


    會議開始了,上官縣長首先開口說道:“溫局長,聽說昨天夜裏的行動並沒有發現‘人形蠕頭蠻’的蹤跡?”


    “是的,”溫局長清了清嗓子,匯報道,“行動組共掘開了日偽時期的二十來座老墳,發現全部都是空棺,沒有找到一塊屍骨,由此可見,這些成形的‘蠕頭蠻’早已經破棺而出了。”


    上官縣長沉吟了一會兒,疑惑的說道:“他們能去哪兒呢?本地的親屬以及屯子裏的人就沒人發覺麽?”


    “如果這些人返迴到原來的生活圈子裏,肯定會引起轟動的,我想,他們一定是連夜離開了農安本地。”溫局長迴答道。


    “那麽,從發育到成為‘人形蠕頭蠻’,總共需要多少年?”組織部長問道。


    客家嬤嬤接茬迴答道:“一般來說,‘蠕頭蠻’發育成熟總共需要十到幾十年的時間,當然也不排除其中有些異變得快些,若是地氣充盈的話,最短的或許幾年就可以了。”她想起了李地火,那家夥在‘地臍’內發育,沒準兒所需時日更短呢。


    “這可麻煩了,這些‘人形蠕頭蠻’若是隱瞞曆史,不與家人聯係,獨自遠走高飛的話,可就難找了。”上官縣長為難的說道。


    “‘九一八’事變是在一九三一年,抗戰與內戰期間,人員流動得很厲害,沒準兒他們也許流竄到關內去了呢?當然也不排除會參加革命,解放後留在大城市甚至首都工作,有的甚至還在高級領導崗位上……”組織部長信口開河的說著。


    “你在說什麽?”邢書記嚴厲的目光製止了他。


    “對不起,邢書記,是我說走嘴了……”組織部長發覺自己的話有些說過頭了,緊忙連聲道歉道。


    “接下來,你們計劃怎樣辦?”上官縣長瞥向了溫局長,嚴肅的詢問道。


    “今晚兒,我們計劃繼續發掘國民黨統治時期的幾座老墳和解放後的墳墓,相信應該很快就會找到還未完全發育成熟的‘蠕頭蠻’。”溫局長頗具信心的迴答道。


    “好,同誌們,我們常委們靜候著你們的好消息,預祝你們成功!”上官縣長扭頭望了一下邢書記,朗聲說道。


    散會了,客家嬤嬤離開了縣政府,迴到了招待所,沈才華還等在房間裏。


    “今晚兒肯定會有‘蠕頭蠻’成蟲出現。”客家嬤嬤信心十足的說道。


    “那東西還會吐大泡泡麽?”沈才華迴想起李地火長長地脖子,吐出的那些嚇人大屍泡,心有餘悸的說道。


    客家嬤嬤笑了,說道:“應該不會,李老爺子是他們的母蟲,而這些隻是一些菜鳥……”


    當夜,“春季嚴打行動”調集所有幹警分成了若幹個小組,沿著伊通河分別開始了掘墳行動,齊隊長領著一組六七名警察專門挖近些年的新墳。


    “黃東升,19歲,臥牛石山嘴兒下鄉知青,長春第六十八中學集體戶知識青年,死於1973年的秋天,死因也是一樣。”齊隊長照著保密手冊上麵的記載,嘴裏一麵念叨著,同時命令手下即刻開挖。


    這座孤零零的墳墓坐落在一片柳樹林裏,據說那孩子死後頭幾年的清明節,還有親屬來祭掃的,後來也就沒有人再來了。


    “隊長!”一位民警聲音戰栗著叫喊了起來。


    齊隊長和客家嬤嬤趕緊跑過去,知道這迴應該是有情況了。


    月光下,敞開的棺材裏,靜靜地躺著一個麵目清秀的男青年,閉著眼睛,胸腔是隆起的,安詳如同睡眠一般,隻是皮膚有些白森森的,薄得像層紙,脖頸也不長,與正常人並無二致,棺中也聞不到屍體有任何的怪味兒。


    “1973年,至今已經有九年了,屍首竟然絲毫不腐爛,這點就不正常。”齊隊長蹲下來,借著月光仔細的端詳著說道,同時伸出手指去扒那屍體的眼皮……


    清風拂過屍首,但見其脖頸輕微的抽搐了一下,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小心!”客家嬤嬤急忙警告道。


    齊隊長嚇了一跳,迅速的抽迴了手指。


    那孩子的眼睛略微呈三角形,雙瞳卻是明亮的很,隻是略顯呆滯,他的眼珠緩緩的轉動著,瞥見了墓坑周圍的人們。突然,他“哇……”的一聲啼哭了起來,其聲如同嬰兒,在夜空裏顯得異常詭異,同時仿佛很害怕似的,扭動著身子往棺材角落裏麵躲藏……


    眾人都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有警察低聲囁嚅道:“媽呀,這人是活的……”


    “不對!棺材裏沒有氧氣,活人也會憋死,再說這個黃東升死的時候19歲,現在卻像個嬰兒一般的哭泣,他肯定是個死人,大家別讓他給蒙了……”齊隊長壯著膽子說道,地氣卻是不足。


    客家嬤嬤蹲下身來,興奮地打量著這具名叫黃東升的“蠕頭蠻”成蟲,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腿和手臂,肌肉還挺結實的。


    “這個就是‘人形蠕頭蠻’麽?”齊隊長緊張的問道。


    “當然,這就是成蟲了,才剛剛發育成熟,不過智力還隻相當於嬰兒……”客家嬤嬤解釋說道。


    “有危險性麽?”齊隊長不放心的說道。


    “目前看起來還沒有多大危險,當心別讓他咬住就行了。”客家嬤嬤迴答道。


    “那好,同誌們,我們終於捕捉到了第一條‘農安蟲人’,快去把麻袋拿來。”齊隊長高興的吩咐道。


    一名警察匆匆的拎來一條特大號麻袋和扁擔繩索,這些都是事先預備好盛‘人形蠕頭蠻’之用的。


    “來呀,先用毛巾塞住他的嘴,這樣就不用擔心咬人了。”齊隊長興致勃勃的指揮著。


    眾人先將“人形蠕頭蠻”的嘴巴給堵上了,然後七手八腳的將其從棺材裏拖出來,塞進了麻袋裏,紮上袋口,隨即係上繩索,用扁擔兩人抬起,送迴跟來的那輛帶鐵柵欄的囚車裏。


    所有的警察們個個都興奮莫名,頭一次執行這種匪夷所思的任務,實在是太刺激了。


    “我們接著來,下一個……”齊隊長又掏出了那本保密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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